皇家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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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夫妻情断

秋云一路不知怎么回的家,心里面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可一进家门,还有更难受的等着她。吴秉义依旧烂醉如泥,瘫在桌边。让她一见倾心的江南才子哪里去了?让她信赖依靠的暖心夫婿哪里去了?只怪自己当初年少,被情爱冲昏了心智,竟没看出他是这样一个借酒消愁,没有担当的男人!秋云不愿意理他,准备自己进屋,谁知右手被人一扯,她一个踉跄。拉他之人是醉生梦死的吴秉义,一身的酒气,一脸的醉态,左摇右晃。秋云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拉着我做什么?”

“我是你夫婿,怎么,如今是拉也拉不得了?”

“你此刻酒醉,我不与你争论。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酒醒了再说。”

“别找理由!现在对我说话也这般吝啬了?你还以为自己是沈家冰清玉洁的大小姐?”

“吴秉义,你好歹为人师表,怎能借酒撒泼?”秋云怒,想抽回被吴秉义攥紧的手臂,却大力不过他。他的精神是被酒摧残了,力气却长了许多。

“为人师表?哈哈哈哈,我现在还能为人师表?大人看不起我,小孩子笑话我。旁人看我不过是头顶绿帽的大乌龟,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他说这话时候,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不少,秋云手臂吃痛,那痛直直伸到心里。

原来情话满满的嘴里也是能吐出杀人刀的。秋云的忍耐也快到限度:“我以为你能想通。旁人不信我,你怎可也不信我?这莫须有的罪,我不受!”

“我信你?光我信你有什么用?我信你,谁来信我?如今你让我颜面尽失,要我拿什么来信你?”

酒后吐真言,秋云震惊于吴秉义的话:“你此话何意?你在乎的不是我清白与否,而是你的脸面如何?我们多年的情感难道不足以抵挡这些流言蜚语吗?”

“富家女子看上我这穷书生,多长脸啊!都能写上一出折子戏名流千古了。可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变了?”吴秉义也不知听见没有,只顾自己愁苦叹息。

沈秋云越听越心凉,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如寒冰落地:“你娶我是因为我能给你长脸?你最爱的是你的脸面,是吗?”

“什么脸?我已经没脸了,你和我提什么脸?”吴秉义舌头渐大,“你被强人掳过,我抛了男人的尊严不要也对你不离不弃,忍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可你仍然不知好歹,居然在城外与人私会!”

与人私会?何时又多了一项罪名?沈秋云想起那日与耶律楚材相见之事,难道有人看见,又被大做了文章?她想解释,可吴秉义还在胡言乱语:“我一直当你是个宝。要不是我跟着你,还不知道你竟真是个人尽可夫的破瓦罐!你自己破罐破摔也就罢了,我的脸面怎么办?从前别人羡慕我,如今个个嗤笑我。”原来他竟一直不信任她,还偷偷跟踪于她!

“吴秉义,我自认为嫁你是嫁给了爱情,如今你是狠狠地打了我一脸巴掌。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能力保护妻子,反受流言所困伤我心肺,枉我当初抛父弃母,为你舍下一切,自认为情比天高,终究只是我一厢情愿啊!”两行热泪滚落秋云的面颊,止也止不住,湿了衣襟,潮了裙摆,算是祭了曾经的至死不渝。坚持了那么久,还是败给了不够爱。

吴秉义大约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整个人赖倒在地,抓着秋云的手也倏地松落下来。他醉得云里雾里,再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沈秋云看着自己方才被他紧攥的手臂,那紧箍与负重感是忽地不见了,可她的心好像也随着一起不见了。

两日后,杨俊来依约来接人,一顶木轿落在谢宅门前,等着道清出门上轿。门外只有叔父相送。谢奕寻个由头自己先行回京,说会在京中迎接他们。他无法忍受亲手将道清送出门的疼痛,索性避了这一程送亲之途。

一身新装,白纱遮面,怎么看都是出众的美人。叔父心中切切地生出忧伤,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亲侄女。此去京城,生死两茫茫。他泪珠滴落,沿着双颊的褶皱蔓延:“道清,到底是叔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死去的爹娘。”

道清双膝跪地,说:“叔父的养育之恩,道清无以为报。今后不能侍奉膝下,只望二老安好。”

叔父掩面,轻微抽泣声传出:“道清,可还有什么叔父能为你做?”

昨晚,怜儿跪拜许久,求着道清许她随同进京,她不愿小姐一人孤苦。道清劝她,宫门深似海,哪里有平民家庭恣意潇洒?哪知怜儿重情义,她说:小姐之前离府时曾经允诺,一定回来找怜儿。小姐不能说话不算话,此生都要带着怜儿一道的。小姐是怜儿最亲的人,怜儿死都要跟着。她们的青葱岁月都是一起度过的,道清了解怜儿的不舍与执着,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硬了硬心肠不去想以后的难处,她默许。今日叔父问起,道清顺势提了出来。

“道清只求叔父一件事。”

“你快说。”

“将怜儿予了我吧,京城清冷,给我留个说话的伴儿。”

没有不应的道理,叔父说:“只要皇家允许,你要几个,叔父都尽力给你。”

道清谢过叔父,说:“怜儿一个,足以。”

道清转身要走,叔父又叫住了她:“道清,日后若有用到叔父的地方一定相告,这是叔父欠你的。”谢攑伯说出这一句话是真实发自内心。他却不曾想到,将来他会用那样一种方式还报于道清。

秋云点过头,别过叔父,上了大轿。轿子在出城口,却被人拦下。是沈秋云。她身背包袱的样子,叫道清看了奇怪。

“姐姐是来送我?”

“我不送你,我送我自己。”

“姐姐什么意思?”

“临海县里,父已不是父,母已不是母,夫也不再是夫,我待不下去了。妹妹可愿带我一道入京。从此我就是妹妹的侍女,皇家的宫娥,冷清的皇宫中,与妹妹做伴。”

“这如何使得?姐姐怎可做我的侍女?再说了,妹妹如今什么都不是,将来更可能什么都没有,带你入宫受苦去吗?”

“我如今无处可去,唯有眼前一个你。你若不带我离开,我大约是要死在这里了。”道清从未在秋云脸上见过这般凄苦决绝的表情,心中大大不安起来。她多少知道些其中的究竟,当时只道于她夫妇而言不过小风小浪,日子久了,便会烟消云散。今日看来,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问她,你真能舍下吴大哥?秋云说:“我本已是负重不堪的骆驼,他却连一根稻草的重量都不愿意与我分担,终是垮了一切。我已留下和离书,恩怨两清,此生不复见。”道清便知道,她是真要放弃吴秉义了。即便自己不带她走,她也会自己逃走。与其两人散落天涯,各自忧伤,不如一起相拥取暖。横竖这天地间,她们都失了那最暖人心的温度。

道清看着身旁的怜儿和沈秋云笑得有些无奈,“我明明不是奔那锦绣前程去的,偏偏有这么些个人,硬要跟着我去受苦。你们可知我原本是预备了要浑浑噩噩度日的,走到哪日算哪日的。如今你们跟了我去,我怕是想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都不成了。看来我所想的真是一样都不能如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