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城堡(世界文学名著名译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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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弗兰茨。卡夫卡(Franz Kafka,1883—1924)是我国读者熟悉和喜爱的西方现代派作家。他生前在德语文坛上几乎鲜为人知,但死后却引起了世人广泛的注意,成为美学上、哲学上、宗教和社会观念上激烈争论的焦点。

卡夫卡出生在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布拉格,生活在布拉格德语文学的孤岛上。在这种特殊的文学氛围里,卡夫卡不断吸收、不断融化,形成了独特的“卡夫卡风格”。他作品中别具一格甚至捉摸不透的东西就是深深地蕴含于简单平淡的语言之中的、多层次交织的艺术结构。他的一生、他的环境和他的文学偏爱全都网织进那“永恒的谜”里。他几乎是在用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眼睛去看世界,去观察自我,去怀疑自身的价值,因此他的现实观和艺术观显得更加复杂、深邃,甚至神秘莫测。

卡夫卡的一生是平淡无奇的。他从小受德语文化教育,文学成为他终生唯一的业余爱好。1908年发表了题为《观察》的七篇速写,此后又陆续出版了《变形记》(1912)、《在流放地》(1914)、《乡村医生》(1924)和《饥饿艺术家》(1924)四部中短篇小说集。卡夫卡的三部长篇小说:《失踪的人》(1912—1914)、《审判》(1914—1918)和《城堡》(1922)都是未竟之作。对于自己的作品,作者认为大都是涂鸦之作,因此遗言给挚友布洛德,要求将其“毫无例外地付之一炬”。但是,布洛德违背了作者的遗愿,陆续整理出版了卡夫卡的全部著作。这些作品发表后,在世界文坛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从上世纪40年代以来,世界现代文学史上形成了特有的一章“卡夫卡学”。

无论对卡夫卡的接受模式有多么的千差万别,无论多少现代主义文学流派和卡夫卡攀亲结缘,卡夫卡不是一个思想家,也不是一个哲学家,更不是一个宗教寓言家,而是一个独具风格的奥地利作家,一个开拓创新的小说家。在卡夫卡的艺术世界里,没有了传统的和谐,贯穿始终的美学模式是悖谬。一个乡下人来到法的门前(《在法的门前》),守门人却不让他进去,于是他长年累月地等着通往法的门开启,直到生命最后一息,最终却得知那扇就要关闭的门只是为他开的。卡夫卡叙述的素材几乎毫无例外地取自普普通通的经历,但这经历的一点一滴却汇聚成与常理相悖的艺术整体,既催人寻味,也令人费解。卡夫卡的小说以其新颖别致的形式开拓了艺术表现的新视角,以陌生化的手段,表现了具体的生活情景。他所叙述的故事既无贯穿始终的发展主线,也无个性冲突的发展和升华,传统的时空概念解体,描写景物、安排故事的束缚被打破。卡夫卡正是以这种离经叛道的悖谬法和多层含义的隐喻表现了那梦幻般的内心生活,无法逃脱的精神苦痛和面临的困惑。

卡夫卡的世界是荒诞的、非理性的;困惑于矛盾危机中的人物,是人的生存中普遍存在的陌生、孤独、苦闷、分裂、异化或者绝望的象征。他的全部作品所描写的真正对象就是人性的不协调,生活的不协调,现实的不协调。从第一篇作品《记一次斗争》(1903)开始,他那“笼子寻鸟”的悖论式思维几乎无处不在。1915年发表的《变形记》是其中篇小说的代表作,卡夫卡用写实的手法描写荒诞不经的事物,把现实荒诞化,把所描写的事物虚妄化。他以荒诞的想象、真实的细节描写、冷漠而简洁的语言表述、深奥莫测的内涵,寓言式地显示出荒诞的真实、平淡的可怕。

卡夫卡生前未出版的三部长篇小说体现了“卡夫卡风格”的发展。如果说他的第一部小说《失踪的人》还或多或少地带有模仿批判现实主义作家的痕迹,那么,《审判》的表现则充满荒诞和悖谬的色彩,无论从结构和内容上都是“卡夫卡风格”成熟的标志。主人公约瑟夫。K被莫名其妙地逮捕以后,既没有人公布他的罪名,也没有人剥夺他的行动自由,但他却越来越陷入任人摆布、神秘莫测、似真似幻的天罗地网里,遭受幽灵似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的折磨,最后又莫名其妙地被处死。这部小说通过表现主人公进退维谷的内心体验,从头至尾给人以荒诞不经的压迫感。《审判》是布洛德最先整理出版的卡夫卡作品(1925年),由此西方现代文学史上也开始了争论不休的卡夫卡一章。

《城堡》是卡夫卡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卡夫卡风格”的代表作。小说描写的是主人公K.试图进入城堡的经历和命运。在一个冬天的夜晚,K.受城堡伯爵的雇用来到附近的一个村子。城堡虽然近在咫尺,K.却可望而不可即,永远进不去。他在村子里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反常现象,几乎连栖身之地都不容易找到。管K.工作的是一个名叫克拉姆的部长,K.千方百计要见到克拉姆,但除了得到信差送来的两封内容矛盾的信以外,却始终见不到人。他在村子里一步步陷下去,最后甚至断绝了与城堡一切联系的可能性。

《城堡》是卡夫卡象征手法的集中体现。“城堡”既不是具体的城市,又不是具体的国家,而只是一个抽象的象征物。它象征着虚幻的、混乱的世界,象征着给人们带来灾难的、不可捉摸的现实。卡夫卡所着力描写的,不是这个象征物本身,而是主人公对它的体验。K.来到城堡领地,好像进入了一个魔幻世界,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突如其来的、不合逻辑的、稀奇古怪的、惊心动魄的。他好像落在无形的蛛网上,无所适从,无能为力,城堡似乎很近,却又很遥远;官员们的态度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公文函件似是而非、难以捉摸。像《审判》里的约瑟夫。K一样,K.在“城堡”制造的迷宫里一筹莫展,忍受着荒诞的煎熬,其生存的现实启人深思。

“卡夫卡风格”独成一家,卡夫卡的作品是留给后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永远解不尽的谜。正因为如此,世界现代文学史上才形成了一个方兴未艾的卡夫卡学。

韩瑞祥

2011年12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