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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菲克斯对别人跟他说的事假装糊涂

“仰光号”是东印度公司的一艘跑中国海和日本海的客轮。该船是带螺旋桨推进器的铁壳汽船,重1770吨,正常动力为400马力。其航速与“蒙古号”一样,但不如后者舒适,因为爱乌达夫人住的没有像菲利亚·福格所希望的那样好。好在航程只有3500海里,也就是11天或12天的事,而且,年轻女子也不是个爱挑剔的乘客。

开船后的头几天里,爱乌达夫人对菲利亚·福格有了更广泛的了解。她利用一切机会向他表示深深的感激。冷静的绅士只是任她去说,至少在表面上是极其冷漠的,无论语气还是动作,都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激动。他对年轻女子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按时按点地前来问安,即使不是聊天,也是在听她说话。他对她恪守礼仪责任,不过,总是带着呆板的绅士在这种场合所固有的那种表情和莫名其妙。爱乌达夫人不太清楚该如何去理解,但“万事达”曾经给她讲过一点儿他主人的古怪性格。他告诉过她这位绅士是打了什么赌才做这次环游地球之行的。爱乌达夫人听后笑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以感激他的心情看待他,认为她的恩人在这次打赌中是不会输的。

爱乌达夫人证实了印度向导所说的有关她的身世的说法。她的确是位居印度各土族之尊的帕尔西族人。好几个帕尔西族商人因棉花生意在印度发了大财。其中有一位名叫詹姆斯·杰吉伯乌瓦,还被英国政府授予贵族封号,爱乌达夫人就是这个富翁的一个亲戚,他现住在孟买。她打算去香港投奔的那个尊贵的杰吉,正是杰吉伯乌瓦爵士的一个堂兄弟。她能在杰吉先生那儿得到安身之处,能得到帮助吗?这一点她却无法肯定。对此,福格先生说,她用不着担心,一切都会“一点儿不差地”——这是他的口头禅——得到解决的。

年轻女子是否明白“一点儿不差”这个极端的词儿是什么意思,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她那两只“宛如喜马拉雅山圣湖水一般清澈”的大眼睛,在凝视着福格先生的眼睛!但是,这个同往常一样声色不动、难以对付的福格,似乎根本就不是个要往这湖里跳的人。

“仰光号”第一段航程极其顺利地完成了。天气适合航行。被水手们称之为“孟加拉的双臂”的整个这一片辽阔海湾,非常有利于轮船航行。“仰光号”很快便驶近安达曼群岛的主岛大安达曼岛。岛上那秀丽的马鞍形峰,高2400英尺,远远地为航海家们指明了航向。

轮船沿着海岸缓缓驶过。岛上的帕普阿土人没有露面。这些土人被说成是人类分级中最落后的一级,但说他们食人肉那是胡扯的。

群岛风光旖旎。辽阔的森林——蒲葵林、槟榔林、竹林、肉豆蔻林、柚木林、巨大的金合欢林、乔木状蕨类植物林——覆盖着群岛濒海一面。森林后面,群山那秀丽的身影隐约可见。海岸边,有成千上万的名贵金丝燕,它们的窝是可以食用的,在中华古国是一种上等佳肴。不过,安达曼群岛这千姿百态的秀丽景色,是一股脑儿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很快地便擦船而过了。“仰光号”快速驶往马六甲海峡,随后便可驶入中国海域。

在这一段航程中,被拖着进行环球旅行的倒霉的菲克斯警探在干些什么?从加尔各答出发时,他留下了话,一旦逮捕令下达,立即转发香港给他。然后,他没让“万事达”发现,悄悄地登上“仰光号”,希望隐匿好自己,一直等到船到香港。否则,他就会难以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也上了这条船,势必引起“万事达”的怀疑,因为“万事达”认为菲克斯应该是在孟买的。可是,因为形势所迫,他又不得不与那个诚实的小伙子见面了。到底怎么回事?请往下看。

警探菲克斯的所有希望和企盼现在全都集中在世界的唯一的一个点——香港——上了,因为轮船在新加坡停留的时间太短,他无法在该城市行动。因此,只有到香港去抓这个窃贼,否则,窃贼就从他手中溜掉,一去不回了。

的确,香港还是英国的属地,不过也是这福格环游旅程中的最后一个英国属地了。过了香港,中国、日本、美洲就差不多成了福格先生的可靠的藏匿之地了。在香港,假如肯定随他之后发来的那张逮捕令终于到手的话,菲克斯就逮捕福格,把他交到当地警方手中。这毫无困难。可是,过了香港,光凭一纸逮捕令还不行,还必须有引渡文书。这么一来,延宕迟误、拖拉耽搁以及各种各样的阻碍就多了,那混蛋便可趁机远走高飞了。所以,倘若在香港抓不了他,那么不说是不可能,起码是很难再有机会抓到他了。

“因此,”菲克斯关在自己的舱房里这么老长时间一个劲儿地寻思,“因此,要么就是逮捕令到达香港,我逮捕案犯;要么就是逮捕令来不了,那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拖住他,让他走不成!我在孟买失败了,我在加尔各答也失败了!要是在香港我不能得手的话,那我就名誉扫地了!无论如何,必须成功。可是,要是必须拖住这个该死的福格的话,那用什么办法才能拖住他呢?”

最后,菲克斯把心一横,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万事达”,让他了解他所伺候的那个主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他相信“万事达”绝对不会是其主人的同谋。“万事达”经他这么一挑明,因害怕受到牵连,肯定会站到他这一边来的。不过,这总归是冒险的一着棋,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走的。万一“万事达”向他主人透露一个字,那就足以把事情弄砸锅的,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警探因此实在是左右为难。突然,菲利亚·福格陪伴着爱乌达夫人出现在“仰光号”甲板上,他又觉得有了新的希望了。

这女的是什么人?她因何成了福格的旅伴的?毫无疑问,他俩是在孟买到加尔各答之间的旅途上遇到的。可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碰上的呢?难道菲利亚·福格和年轻的女旅客是碰巧聚在一起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绅士会不会早有预谋,穿过印度来找这个美貌女子呢?因为她确实美丽动人啊!她的美貌,菲克斯在加尔各答的法庭上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可想而知,警探该多伤脑筋。他寻思,这件事里会不会有拐带妇女的罪行?对!肯定没错!这个想法在菲克斯的脑子里固定住了,而且,他明白自己可以从中捞到的全部好处。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有夫之妇,只要是属于拐带妇女,就可以在香港给拐骗犯造成很大麻烦,叫他即使花再多的钱也脱不了身。

但绝不能干等着“仰光号”到达香港。那福格可有个习惯,喜欢从一条船上刚一下来就跳到另一条船上去。结果,你还没动手,他就可能已经逃之夭夭了。

因此,首先应该提前通知港英当局,并在他下船之前严密监视“仰光号”的下船旅客。这事可没什么难的,因为轮船要在新加坡停靠,而新加坡与中国海岸有电报线路相通。

然而,在行动之前,为了更有把握,菲克斯决心探探“万事达”的口气。他知道,让这个小伙子说出真相并不很困难。因此,他把心一横,决定与他直接接触,因为开船到现在,他一直是躲躲藏藏的。再说,也容不得再耽搁了。已经都10月30日了,第二天,“仰光号”就该停靠新加坡了。

因此,这一天,菲克斯走出他的舱房,来到甲板上,意欲以极其惊讶的表情“主动地”招呼“万事达”。后者正在船头散步。警探突然向他快步走去,惊叫道:“您也在‘仰光号’上!”

“菲克斯先生,您也乘这条船!”“万事达”认出了“蒙古号”上的旅伴,真的是非常惊讶地说,“怎么搞的?我在孟买与您分的手,怎么竟在去香港的途中又见到您了!难道您也在做环球旅行?”

“不,不,”菲克斯回答说,“我打算在香港停留……至少几天。”

“啊!”“万事达”好像愣了片刻地说,“可是,从加尔各答开船以来,我怎么就没在船上见到过您呢?”

“说实在的,有点儿不舒服……有点儿晕船……我一直在舱房里躺着来着……在印度洋上还没事,到孟加拉湾我就不行了。您的主人菲利亚·福格先生怎么样啊?”

“他身体好极了,而且完全按照他的日程表在进行!一天都没有耽误!啊!菲克斯先生,您还不知道哩,我们还有一位年轻夫人与我们同行。”

“一位年轻夫人?”菲克斯惊问,他完全装作一副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的神态。

“万事达”立即把经过情形告诉了菲克斯警探。他叙述了自己在孟买寺院如何闯的祸,又怎么花了2000英镑买的大象,又如何碰上寡妇殉葬,救下了爱乌达夫人,以及在加尔各答法院被判了刑但交保释金获释的情形。菲克斯对最后的那段“判刑获释”的情况已经知晓,但他装作全都不清楚的样子。“万事达”则在这个津津有味地在听他叙述的听众面前,把种种冒险的经过眉飞色舞地再叙述了一遍。

“可是,”菲克斯问道,“难道您的主人想把这位年轻女人带到欧洲去不成?”

“不,菲克斯先生,不是的!我们只不过是要把她送到她的一个香港富商亲戚那里去罢了。”

“这可没法儿了!”警探心里在嘀咕,他掩饰住自己的失望,对“万事达”提议道,“‘万事达’先生,喝杯杜松子酒怎样?”

“好啊,菲克斯先生,我们能在‘仰光号’上重逢,是该喝上一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