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君君臣臣
绿萼园
甄氏听说西陵虞甩袖怒离去了，她一剪刀下去，把好好一朵花都给修剪坏了。
徐氏的脸色一下子也白了，她忙起身提裙跪地，低头认错道：“母亲，都是儿媳不懂事，惹肃北王爷不悦了，儿媳……儿媳这就去准备一下，带礼去肃北王府，向……”
“去什么去？他再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也断不敢不认你这个舅母，身为长辈，岂有去向一个晚辈赔礼道歉的理儿？”甄氏倒是稳得住，丢了之前修剪坏的白芙蓉花，她又自桌上拿起一枝花，垂眸淡定的继续修剪，好似真的一点不在乎西陵虞动了怒一般。
徐氏被她婆母身边的嬷嬷搀扶起身，她也不敢做了，只伺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西陵虞是孙家的外孙，这没错。
可人家更是天潢贵胄，皇上都拿着当心头肉的尊贵皇子啊。
今日，她就不该听她女儿的话，不出面去走一个过场。
如今好了，得罪了西陵虞，孙家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凤儿再想嫁进肃北王府当侧妃，更是难了。
孙柯送走了各家公子小姐后，便满心怒火的来了绿萼园，进了院门后，也没让人引路，他自己个儿，便七拐八绕的直接来到了他祖母和祖父的居所。
绿萼园是姑母给银子让人为祖母修建的圆子，院子里多稀有的白与绿的花卉，也是姑母派人到处搜罗来的，只因祖母喜绿萼，故而姑母建造此园时，便为此园命名为——绿萼园。
伺候在外的婢女一见孙柯怒气冲冲而来，便轻声细语向屋里通报声：“老夫人，大少爷来了。”
徐氏在屋里一听儿子来了，便是不由得叹口气道：“母亲，柯儿这孩子……唉！恐怕，这孩子是来向肃北王爷讨个说法儿的。”
“柯儿这孩子宽厚纯良，算是咱们孙家，唯一能让虞儿那孩子瞧得上眼的了。”甄氏依然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一盆不错的花卉已经做好了，她嘴角噙着淡然浅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淡泊宁静的清雅之人呢。
可徐氏却心里清楚，她这个婆母最是心狠手辣，手腕了得。
孙柯掀门帘走进来，便看到正堂罗汉床之上悠闲静坐插花的祖母，他压下心底怒火，走过去撩袍下拜道：“孙儿给祖母请安了。”
“嗯，起来吧。”甄氏让人端走了那盆插花，接过一杯七分热的茶，浅呷一口，这才随手将茶盏置于小茶几上，抬眸望向这个眉头紧皱的孙儿，启唇淡笑问了句：“人都走了？”
孙柯握紧的拳头微松开一点，低头回道：”是，人都让孙儿擅自做主送走了。”
徐氏在一旁也没敢开口，实在是这个儿子与西陵虞一起长大，都有那么点驴脾气，倔着呢！
“嗯，送走就送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虞儿小孩子脾气上来闹一通罢了。”甄氏对这个孙儿还是疼爱的，置于西陵虞那个外孙子？呵呵！她倒是想疼爱，可人家不稀罕啊。
孙柯本就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听他祖母这样风轻云淡的说这事儿，他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深呼吸后，脸色铁青咬牙道：“祖母，您与母亲怎么说都是读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出身，如今……您更是一国之母的母亲，更是被皇上封了一品国夫人。可今日……您难道不觉得，您和母亲今日很失礼吗？”
“放肆！”甄氏总算是眼底有一些怒色了，望着面前这个不成体统的孙儿，她语气淡冷道：“孙柯，你莫要忘了你姓孙，孙家若是荣华富贵，你便是那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孙家若是那日没落了，你以为你拿来当兄弟的肃北王爷，又能对你好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别傻了，除了你的父母，我与你祖父会不求回报的爱护你以外，其他人，可没谁是该爱护你一辈子的，你最好把这些话都给我铭记于心着，永不要忘记。”
徐氏在一旁也忙拉着儿子劝说道：“柯儿，你祖母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闹得这般不愉快呢？”
孙柯很想顶撞他母亲一句，西陵虞是他表弟，不是外人。
可从小到大，夫子教的礼仪孝道，却不容他不孝的顶撞他的母亲。
甄氏一眼就看出了孙柯内心的想法，她勾唇冷笑一声道：“柯儿，你给祖母记住了，不是姓孙的人，于你而言，都是外人。西陵虞，他是西陵氏皇族的人，他只能是你的君，你身为臣民，只能对他敬畏，而不能与他有一丝半点私情，你可听明了？”
孙柯是真的不想忤逆不孝顶撞他的祖母，可祖母这些话也太让人忍无可忍了，于是，他便直视他的祖母，面无表情质问道：“既然我们不能与肃北王爷论私情，您与姑母，又为何非要让凤儿嫁于肃北王王爷为侧妃？这难道就不是论私情了吗？”
“柯儿！”徐氏惊恐的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儿子的脸上，这是她儿子长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对这个孩子动手，连她自己也震惊的怔住了。
孙柯根本不在乎这一巴掌有多重，他只是闹不明白，既然他们孙家与西陵氏只能是君臣，祖母和母亲又为何要非费尽心思，绞尽脑汁，让他唯一的妹妹去卑微与人为妾啊？
别说是一位王爷的侧妃了，就是皇上的贵妃娘娘，那也还是个妾啊！
甄氏有些失望的看着这个孙儿，真不像是他们孙家的孩子，这般的过于重情重义，以后在官场之上，可是很难走远的啊。
“祖母，孙儿依然不明白你们所作所为，到底是拿着亲情换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还是……呵呵！孙儿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了。”孙柯满眼失望的拱手一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柯儿！”徐氏一见儿子这样失常冷笑，她担忧的追了上去，却被甄氏給呵斥住了。
“随他去吧！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经历些风雨历练了。”甄氏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样过于保护这个孩子，是会让他永远长不大的。
徐氏还是心疼儿子，毕竟，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