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入冷宫
从机关大楼离开后，牛二娃因精神恍惚、体力不支而被夏天送入了天使医院。
教授立即来电，叫夏天采取一切办法，要牛二娃坚持到次日清晨。
当晚，夏天一夜未眠，陪在病床前，不停和牛二娃说话。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她说给他听。因为，盐水和强心剂再无任何作用，他已经虚脱很厉害，根本没有力气说话了。
秦朗亲自督办、把稽茅飞绳之以法后，再连夜组织运政、交管、治安等多部门协同作战，开展地毯式的打击非法营运车辆专项活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黎明时分，他亲自赶赴天使医院，探望牛二娃，宣布了打击黑车的好消息，并鼓励“要和死神抗争到底”。
对，一定要和死神抗争到底。
牛二娃有求生的欲望，因为，他还在等一个人。
等待死亡的痛苦是难以言表的，死亡前等待一个人，又是怎样的滋味呢？
等待中，有人进入了病房，牛二娃睁眼一看，见是老桂，便又闭上了眼睛。
老桂皮把手里的鲜花交给夏天后，走近病床，小声说道：“牛二娃，我不是来收车的，你别不高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的经营合同还没到期呢，千万不能违约啊，你要违约、死了，我找谁拿违约金呢？”
要在平时，这番话准能把牛二娃气笑赶来。
然而，此时的牛二娃已经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了。他吃力地睁开半只眼睛，说了一句“对不起”，似乎睡了过去。
老桂皮见状，干号两声，说道：“牛二娃，你是什么东西，快死了都不用正眼看人，我，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夏天暗暗好笑，把老桂皮支走了，再给牛二娃换了一瓶营养液，着急地看了看手表，温柔地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三下，小声说道：“牛二娃，一定要坚持住啊，你的小情人已经下了飞机，正往医院赶来，你不是很想见她吗？她就要到了……”
不一会儿，胖妞儿到了，哭哭闹闹地拉着牛二的手臂，说：“你真是个王八蛋，几年前，你为了离开我，就玩失踪；这次，你又不要我，是不是？哼，你做梦吧，现在，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失踪了。我都听小天姐姐说了，你不想害我们，可是，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知道吗？我真舍不得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拉起来，因为，你还没和我举行婚礼呢？我也要向你和何花儿姐姐那样，举行不一样的婚礼，呜……”
胖妞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牛二娃的心，就算闭着眼睛，还是泪入泉涌。
“我的儿啊，娘来看你了！”
这是郑院长的声音。
牛二娃寻思，不是叫夏天别告诉她吗？
郑院长体弱多病，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儿啊，你怎么样啦？”郑院长说着，扑倒在病床前，吓得夏天和胖妞儿连忙搀扶到椅子上，安慰她不要太难过。
牛二娃眼珠转动，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眶，又想说话，嘴巴就是无法张开。除了身体尚有余温、大脑还很活跃之外，其它特征和死人无异。
夏天立即进行了各种抢救，他才勉强恢复了心跳。
为了给小猫争取更多的时间，从老桂皮出现在病床时，牛二娃便有意识地屏蔽了某些身体机能，以便最后的回光返照，能圆满一些。
小猫提前给了的士司机车费，车未停稳，便推门下车，跑进了医院。一名护士终于等到了她，领着她从快捷通道直达牛二娃病房。她一脚踏入死寂般的病房，叫了一声“爸爸”，痛哭着，再已说不出话来，愣在门口，好像双脚重如万斤，再无法挪动半步。
“小猫，快过来！”夏天连忙上前，把她拉到病床边，说道：“你终于来了，他还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快汇报一下，你参加奥数比赛，成绩怎么样？”
“爸爸，我没发挥好，考差了，对不起！”小猫低着头、含着泪，突然跪了下去。
牛二娃还是一动不动地躲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
夏天见状，打开手机网页查看了奥数竞赛官网公布的竞赛结果，说道：“小猫，你明明获得了个人赛第二名的好成绩，为什么要撒谎呢？”
“妈妈还没等我赚钱孝敬她，就匆匆走了，我不希望爸爸也这样，所以，我不想读书了，我要赚钱孝敬爸爸……”小猫伤心地说道。
小猫的话，句句扎心。
牛二娃用尽全身力气，突然坐了赶来。
众人吓得一跳，然后，便是欣喜若狂，纷纷问候起来。
“我的儿啊，吓死老娘了。”
“爸爸，想死宝宝了。”
“牛二娃，我要和你结婚。”
“牛二娃，我要给你生孩子。”
小猫毕竟还是中学生，不知轻重，听了夏天和胖妞儿的话，立即反驳道：“爸爸，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妈妈尸骨未寒，你又要娶老婆，而且，还是两个……”
“小猫，听我说，好吗？”牛二娃强打精神，睁眼说话了，“你还小，一定要好好读书。我死后，你要受苦了。”
“不，爸爸，我不想再做孤儿了。你不能死，你不会死的……爸爸，我求你，不要死，好不好嘛？”小猫好天真啊，生死岂能求得？
牛二娃有气无力地闭了一下眼睛，等小猫安静下来，才对大家说道：“我死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猫和我的娘，我也对不起夏天和胖妞儿……”说着，他翻身下床，长跪不起。
众人哭成一团，纷纷围了过去。
夏天冷静了几秒钟，说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放心吧，娘和小猫还有我呢？我一定负责到底的。”
“我呢？”胖妞儿想争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跪在地上，愧疚难当，痛哭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后，摔倒下去。
夏天上前查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经油尽灯枯，大家节哀！”
守在旁边的护士走过来，小声询问道：“夏医生，我去联系殡仪车吧？”
“不。”夏天连忙制止道：“安排医院的救护车吧。”
“啊？好吧。”护士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夏天的心意，照办。
在众人的陪伴下，救护车把牛二娃送到了明城市人类可持续发展健康研究中心，由夏天的教授亲自进行对接。
教授说：“真诚感谢牛二娃对人类健康医学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也感谢各位亲属朋友的支持和配合，现在是七点五十五分，离‘天使一号’的七天理论时间，还剩五分钟，也就是说，各位还有最后的五分钟，可以和牛二娃亲密接触。五分钟后，我和夏医生，将会把他送入天使标本保存库中，进行最高级别的标本保存。当然，大家也不要灰心，我们正在进行天使复活的研究，也许十年、或者二十年，医学技术一但取得重大突破，牛二娃很有可能会再次复活的。”
小猫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真是这样吗？太好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设想，一切都还言之尚早。”教授说着，招呼了一下夏天，“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夏天，过来一下。”
夏天不用教授提醒，主动请缨，“恩师，我想参与‘天使复活项目’，可以吗？”
“我正要说这事儿，”教授高兴极了，说道：“你就不要回医院了，直接留在研究中心吧。”
“谢谢恩师！”
夏天很平静地远远看着郑院长等人，抱着牛二娃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夏天和教授共同把牛二娃的身体推进了天使保存库中，小猫哭得最伤心，隔着厚厚的玻璃，遥看着牛二娃的身体，久久不愿离开。
次年，研究中心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夏天把众人领到天使保存库，用力拉开一道厚重的窗帘，露出了那块厚厚的透明玻璃，玻璃里面，便是牛二娃，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就像睡着似的。
已经变成大人的小猫，高兴地跑过来，对着玻璃说道：“爸爸，你在这儿还好吗？我在两位阿姨的鼎力资助下，已经顺利考入一所理想的大学。将来，我也要像夏阿姨那样，当一名有良知的医生，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奉献自己的所有力量。”
胖妞儿也来了，深情地看着他，说道：“牛二娃，我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穿上漂亮的婚纱，和你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和你结婚十次、百次，把你欠我的统统补偿回来。”
郑院长神采奕奕地抱着一个依呀学语的婴儿，开心地问道：“儿呀，你看看，这个大胖小子太像你了，根正苗红。对了，你当初怎么不给自己的儿子想个名字呢？害得他的两个妈妈都争着给我的大孙子取了好听的名字，你说，我该替你选哪个名字更好呢？”
夏天站在一旁，笑了！今天，她没有说一句话。她就在这里工作，会经常来看他，也经常和他聊天，就像在医院里的最后那晚上一样，她说给他听。她的遗憾比胖妞儿还要多，至少，她经常埋怨自己的肚子，太不争气了，连试了几次，都没给牛二娃生下一男半女。
不过，她对工作特别用心，希望“天使复活项目”能够早日突破瓶颈，取得实质性成就，无悔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