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鉴易知录·全2册(中华经典普及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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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鉴易知录卷十

汉纪

太祖高皇帝

 己亥,太祖高皇帝五年,冬十月,王追项籍固陵齐王相国刘贾周殷,迎黥布皆会。十二月,围垓下走自杀。地悉定。

 十月,汉王项羽固陵齐王相国,期会不至;军大破之。汉王复坚壁自守,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奈何?”对曰:“兵且破,二人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之立,非君王意,不自坚;且其家在,欲得故邑。本定地,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出捐此地以许两人,使各自为战,则易破也。”王从之。于是皆引兵来。

十一月,刘贾寿春,诱大司马周殷,举九江兵迎黥布皆会。

十二月,垓下,兵少食尽,等以大军乘之,败入壁,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军四面皆歌,乃大惊曰:“皆已得乎,是何人之多也!”起饮帐中,悲歌慷慨,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于是乃乘其骏马,从八百余骑,直夜,溃围南出,驰走渡。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骑将灌婴追及之。

东城,乃有二十八骑,追者数千人。谓其骑曰:“吾起兵八岁,七十余战,未尝败北。今卒困此,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必溃围斩将,令诸君知之。”于是大呼驰下,斩一将,一都尉,杀数十百人。谓其骑曰:“何如?”皆曰:“如大王言!”于是欲东渡乌江,亭长舣船待,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笑曰:“江东子弟八千人渡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独不愧于心乎!”乃刎而死。

地悉定,独不下,王欲屠之。至城下,犹闻弦诵之声。谓其守礼义之国,为主死节,因持头示之,乃降。以鲁公礼,葬谷城。封项伯等四人为列侯,赐姓刘氏

 王还至定陶,驰入齐王壁,夺其军。

 春正月,更立齐王楚王相国梁王

 韩信,召漂母赐千金。召辱己少年以为中尉,曰:“此壮士也。”

 二月,王即皇帝位。

 诸侯王皆请尊汉王为皇帝。二月甲午,即位于氾水之阳。

 帝西都洛阳

 夏五月,兵罢归家。

 置酒南宫

 置酒洛阳南宫,上曰:“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所以失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对曰:“陛下使人攻城略地,因以与之,与天下同其利;项羽不然,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其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为我禽也。”群臣悦服。

 召故齐王,未至自杀。

 田横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居岛中。帝恐其为乱,赦罪,召之曰:“来,大者王,小者侯;不来,且举兵加诛。”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洛阳。至尸乡厩置,谓其客曰:“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乃为亡虏,北面事之,其耻固已甚矣。且吾烹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主;纵彼不动,我独不愧于心乎!”遂自刭,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帝为流涕,以王礼葬之。二客自刭,余五百人在岛中者,闻之亦皆自杀。

 以季布为郎中。斩丁公以徇。

 初,季布项籍将,数窘辱帝。灭,帝购求千金;敢有舍匿,罪三族。乃髡钳为奴,自卖于朱家朱家心知其季布也,买置田舍;身之洛阳滕公,曰:“季布何罪!臣各为其主用,职耳。今上始得天下,而以私怨求一人,何示不广也!且以之贤,求之急,此不北走,南走耳。夫忌壮士以资敌国,此伍子胥所以鞭荆平之墓也。”滕公言于上,上乃赦,召拜郎中,朱家遂不复见之。

母弟丁公,亦为项羽将,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帝急,顾谓丁公曰:“两贤岂相厄哉!”丁公乃还。至是来谒,帝以徇军中,曰:“丁公为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也。”遂斩之,曰:“使后为人臣无效丁公也!”

 帝西都关中。以娄敬为郎中,赐姓刘氏

 娄敬陇西,过洛阳,求见上曰:“陛下都洛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曰:“洛邑天下之中,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夫地,被,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此亦扼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问群臣。群臣皆山东人,争言:“王数百年,二世即亡。洛阳东有成皋,西有渑池,倍,其固足恃也。”上问张良曰:“洛阳虽有此固,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国也。关中,右,沃野千里。阻三面而固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说是也。”上即日西都关中。拜郎中,号奉春君,赐姓刘氏

 张良谢病辟谷。

 素多病,入关,即杜门,道引不食谷。曰:“家世相;及灭,不爱万金之资,为报雠强,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侯,此布衣之极,于足矣。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

 秋七月,赵王张耳卒。

 子嗣。尚帝长女鲁元公主为后。

 后九月,治长乐宫

 庚子,六年,冬十二月,帝会诸侯于,执楚王以归。至洛阳,赦为淮阴侯

 楚王初之国,行县邑,陈兵出入。人有上书告反者,帝以问诸将,皆曰:“亟发兵坑竖子耳!”帝默然。又问陈平曰:“陛下兵精孰与,诸将用兵孰过?”上曰:“皆不及也。”曰:“如此而举兵攻之,是趣之战也。古者天子有巡狩,会诸侯。陛下第出,伪游云梦,会诸侯于之西界,闻天子以会出游,其势必无事,而郊迎谒;谒而因擒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帝以为然。乃告诸侯会:“吾将南游云梦。”因随以行。上至谒上;上令武士缚,载后车。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遂械系以归。

田肯贺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形胜之国也,带,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于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渤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此东西也。非亲子弟,莫可使王者。”上曰:“善!”至洛阳,赦,封淮阴侯

知帝畏恶其能,多称病,不朝从。居常鞅鞅,羞与等列。上尝从容与言诸将能将兵多少。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益善。”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擒?”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之所以为陛下擒也。且陛下乃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始剖符封功臣为彻侯。

 始封功臣,酂侯萧何食邑独多。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坚执锐,多者百余战,少者数十合。今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议论,顾反居臣等上,何也?”帝曰:“诸君知猎乎?追杀兽兔者,狗也;发纵指示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纵指示,功人也。”群臣皆莫敢言。张良亦无战斗功,帝使自择三万户。曰:“臣始起下邳,与上会,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足矣,不敢当三万户。”乃封留侯。封陈平户牖侯辞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谋,战胜克敌,非功而何?”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上曰:“子可谓不背本矣!”乃赏无知

 春正月,立从兄荆王,弟楚王,兄代王,子齐王

 以曹参相国。

 之至,尽召诸先生,问所以安集百姓。而故诸儒以百数,言人人殊。胶西盖公,善治言,使人请之。盖公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乃避正堂以舍之。用其言,齐国安集,称贤相焉。

 更以太原郡韩国,徙韩王王之。

 封雍齿什方侯

 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争功不决,未得行封。上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语。曰:“此何语?”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属取天下。今所封皆故人所亲爱,所诛皆平生所仇怨。此属畏陛下不能尽封,又恐见疑平生过失及诛,故相聚谋反耳。”上乃忧曰:“为之奈何?”留侯曰:“陛下平生所憎,群臣所共知,谁最甚者?”上曰:“雍齿与我有故怨,数尝窘辱我。”留侯曰:“今急先封雍齿,则群臣人人自坚矣。”于是乃封雍齿什方侯,而急趣丞相、御史定功行封。群臣皆喜,曰:“雍齿尚为侯,我属无患矣。”

 诏定元功位次。赐丞相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诏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曹参功最多,宜第一。”鄂千秋进曰:“虽有野战略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耳。上与相距五岁,失军亡众,跳身遁者数矣,萧何常从关中遣军补其处。又军无见粮,转漕关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奈何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第一,次之。”上曰:“善。”于是乃赐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上曰:“吾闻进贤受上赏。”乃封千秋安平侯

 帝归栎阳

 夏五月,尊太公为太上皇。

 上五日一朝太公太公家令说曰:“皇帝虽子,人主也;太公虽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而使威重不行乎?”后上朝,太公拥彗、迎门、却行。上大惊,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奈何以我乱天下法!”上乃诏尊太公为太上皇,赐家令金五百斤。

 秋,匈奴寇边,围马邑韩王叛与连兵。

 初,匈奴,北徙。及灭,复稍南渡。单于头曼有太子曰冒顿;后有少子,欲杀冒顿而立之。冒顿遂杀头曼自立。悉复蒙恬所夺故地,控弦之士三十余万。至是,围韩王马邑使使求和解,有二心,使人让之。恐诛,遂以马邑降之。匈奴遂攻太原,至晋阳

 令博士叔孙通起朝仪。

 帝悉去苛仪,法为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帝益厌之。叔孙通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诸生共起朝仪。”帝曰:“得无难乎?”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臣愿颇采古礼,与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者为之!”于是使征诸生。有两生不肯行,曰:“今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德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为,公去矣!”笑曰:“若真鄙儒,不知时变!”遂与所征及上左右与其弟子百余人,为绵蕞,野外习之。月余,言于上曰:“可试观矣。”上使行礼,曰:“吾能为此。”乃令群臣习肄。

 辛丑,七年,冬十月,长乐宫成,朝贺,置酒。

 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先平明,谒者治礼,以次引入殿门,陈东、西乡。卫官侠陛及罗立廷中,皆执兵,张旗帜。于是皇帝传警出房,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莫不震恐肃敬。礼毕,置法酒。诸侍坐者皆俯,抑首;以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奏“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罢酒,无敢喧哗失礼者。于是上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拜太常。初,悉内六国礼仪,择其尊君、抑臣者存之。及制礼,颇有所增损,大抵皆袭故。

 帝自将讨韩王匈奴皆败走。帝追击之,被围平城,七日乃解。

 上自将击韩王,破其军。亡走匈奴。上闻冒顿代谷,使人觇之。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老弱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复使刘敬往,使未还,悉兵二十二万北逐之。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矜夸,见所长。今臣往,徒见羸瘠边弱,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上怒骂曰:“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械系广武。遂先至平城,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帝于白登七日,兵中外不得相救饷。帝用陈平秘计,使使间厚遗阏氏,冒顿乃解围去。亦罢兵归。斩前使十辈。赦刘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号为建信侯。更封陈平曲逆侯常从征伐,凡六出奇计,辄益封邑焉。

 十二月,还至

 上还过赵王执子婿礼甚卑,上箕踞慢骂之。贯高赵午等皆怒曰:“吾王,孱王也!”乃说王,请杀之。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误!先人亡国,赖帝得复,德流子孙,秋毫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言!”等相谓曰:“吾王长者,不倍德;且吾等义不辱,何污王为!事成,归王;事败,则独身坐耳。”

 匈奴代王弃国自归。立子如意代王

 春二月,帝至长安,始定徙都。

 上至长安萧何未央宫,上见其壮丽,甚怒,曰:“天下匈匈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上说,遂自栎阳徙都之。

 壬寅,八年,冬,击韩王余寇于东垣

 上东击韩王余寇,过柏人贯高等壁人于厕中,上欲宿,心动而去。

 十二月,还宫。

 癸卯,九年,冬,遣刘敬使匈奴,结和亲。

 匈奴数苦北边,上患之。刘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妻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诚以适长公主妻之,彼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冒顿在,固为子婿;死则外孙为单于;可无战以渐臣也。”帝曰:“善!”乃取家人子,名为长公主,以妻单于;使刘敬结和亲约。

 十一月,徙大族豪杰于中。

 刘敬言:“匈奴河南地,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且诸侯初起时,非莫能兴。今关中少民,北近匈奴,东有强族;一日有变,陛下未得高枕而卧也。愿徙六国后及豪杰、名家居关中,无事可以备,有变率以东伐,此强本弱末之术也。”于是徙怀田氏及豪杰于关中,与利田宅,凡十余万口。

 春正月,赵王废,徙代王如意赵王

 贯高怨家知其谋,上变告之。于是逮捕赵王及诸反者,诏敢从者族。赵午等皆自刭,独怒骂曰:“公等皆死,谁白王不反者?”乃车胶致,诣长安。郎中田叔、客孟舒皆自髡钳,为王家奴,以从。对狱曰:“独吾属为之,王实不知。”搒笞刺剟,身无可击者,终不复言。廷尉以闻。上曰:“壮士!谁知者?”泄公曰:“臣素知之,此固赵国立义不侵为然诺者也。”上使泄公持节往问之曰:“赵王果有谋不?”曰:“吾三族皆以论死,岂爱王过于吾亲哉。顾为王实不反。”具道所以王不知状。泄公以报,乃赦,废为宣平侯,而徙如意。上贤,赦之。曰:“所以不死者,白王不反也。今王已出,吾责已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弒之名,何面目复事上哉!”乃仰绝亢,遂死。上召等,与语,廷臣无能出其右者,尽拜守、相。

 夏六月晦,日食。以萧何为相国。

 甲辰,十年,夏五月,太上皇崩。秋七月,葬万年,令诸侯王国皆立庙。

 以周昌相,赵尧为御史大夫。

 定陶戚姬有宠,生赵王如意吕后年长,益疏。上以太子仁弱,谓如意类己,常留之长安,欲废太子而立之。大臣争之,皆莫能得。御史大夫周昌廷争之强,上问其说。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吕后闻之,跪谢曰:“微君,太子几废。”

赵王年十岁,上忧万岁之后不全也;符玺御史赵尧请为赵王置贵强相,及吕后、太子、群臣素所敬惮者。上问其人,对。上乃以,而以代为御史大夫。

上犹欲易太子,于是吕后使建成侯吕释之,强要留侯画计。留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所不能致者四人,曰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今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固请其来。来以为客,时从入朝,令上见之,则一助也。”于是吕后使人奉太子书招之;四人至,客建成侯家。

 九月,相国陈豨反,帝自将击之。

 初,上以阳夏侯陈豨相国,监边兵。常慕魏无忌之养士,及告归过,宾客随之者千余乘。周昌求见上,言宾客甚盛,擅兵数岁,恐有变。上令人覆案客诸不法事,多连引恐,遂反。上自击之。至邯郸,喜曰:“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吾知其无能为矣!”奏:“常山亡二十城,请诛守、尉。”上曰:“守、尉反乎?”对曰:“不。”上曰:“是力不足,亡罪。”令壮士可将者,白见四人,封各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地皆有。吾征天下兵未至,今独邯郸中兵耳;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子弟!”又闻将皆故贾人,上曰:“吾知所以与之矣。”乃多以金购之,将多降。

 乙巳,十一年,冬,破军。春正月,后杀淮阴侯韩信,夷三族。

 冬,太尉周勃太原,入地,陈豨军败。

淮阴侯舍人弟上变告:“陈豨前过,过辞辟左右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处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畔,陛下必不信;再至,则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将。吾为公从中起,天下可图也。’曰:‘谨奉教。’今阴与通谋,欲与家臣夜诈赦诸官徒奴,发以袭吕后、太子。部署已定,待报未发。”吕后萧何谋,诈言已得死,绐入贺。使武士缚,斩之。曰:“吾悔不用蒯彻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遂夷三族。

 帝还至洛阳

 上还,闻韩信言“恨不用蒯彻计”,乃诏捕至。上曰:“若教淮阴侯反乎?”对曰:“然。”上怒曰:“烹之!”曰:“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且当是时,臣独知,非知陛下也。之狗吠并不仁,狗固吠非其主。”上曰:“置之。”

 立子代王

 二月,诏郡国求遗贤。

 诏曰:“盖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我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诸侯王、郡守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

 梁王废徙。三月,杀之,夷三族。

 上之击陈豨也,征兵于梁王称病,使将将兵诣邯郸。上怒,让之。梁王恐,欲自往谢。其将扈辄曰:“往则为禽,不如遂反。”王不听。太仆得罪,亡走,告之。上使使掩梁王,囚之洛阳。有司治:“反形已具,论如法。”赦为庶人,传处。至,逢吕后长安来,王为吕后涕泣,自言无罪。后与俱至洛阳,白上曰:“彭王壮士,今徙之,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乃令人告复谋反,夷三族。枭首洛阳,下诏:“收视者捕之。”梁大夫栾布使于,还,奏事头下,祠而哭之。吏捕以闻。上欲烹之,曰:“方上之困彭城,败荥阳也,王与破,与破。且垓下之会,微彭王项氏不亡。天下已定,而陛下以苛小案诛灭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于是上乃释,拜为都尉。

 夏四月,还宫。

 五月,立故南海赵佗南粤王

 初,南海任嚣病且死,召龙川赵佗,行南海尉事。死,即移檄绝道,聚兵诛吏,击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越武王。至是,诏立以为南越王,使陆贾即授玺、绶,与剖符通使,使和集百越,无为南边患害。至,说令称臣奉约。归报,帝大悦,拜为大中大夫。

时时前说称,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曰:“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乡使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帝有惭色,曰:“试为我著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及古成败之国。”乃粗述存亡之征,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未尝不称善,号其书曰“新语”。

 帝有疾。

 帝有疾,恶见人,诏户者无得入群臣,十余日。舞阳侯樊哙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等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帝笑而起。

 秋七月,淮南王反,帝自将击之。立子淮南王击杀荆王,又败军,遂引兵西。

 初,淮阴侯死,黥布已心恐。及彭越诛,醢其肉以赐诸侯,大恐,发兵反。上召故令尹薛公问之。令尹曰:“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身,故反尔!使出于上计,山东之有也;出于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高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也?”对曰:“东取,西取,并,取,传檄,固守其所,此上计也。东取,西取,并,取,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此中计也。东取,西取下蔡,归重于,身居长沙,此下计也。”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骊山之徒,自致万乘,此皆为身,不顾后虑者也;必出下计。”于是上自将兵而东。

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厌兵,必不能来。淮阴彭越皆死,余不足畏也。”东击荆王走死;击败;遂引兵西。

 丙午,十二年,冬十月,帝破军于西,亡走,长沙王诱而诛之。

 上与兵遇于西,兵精甚。上望其置陈如项籍军,恶之。遥谓曰:“何苦而反?”曰:“欲为帝尔!”上怒骂之,遂大战。军败走南,长沙王使人诱与走,杀之。

 帝还,过,复其民,世世无有所与。

 上还,过,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诸母、子弟佐酒,道旧故为笑乐。酒酣,上击筑,自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于是起舞,慷慨伤怀,泣数行下,谓父兄曰:“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千秋万岁后,吾魂魄犹思。且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其以为朕汤沐邑,复其民,世世无有所与。”

 太尉周勃陈豨,定地。

 立兄子吴王

 更以吴国之子也。

 十一月,过,以太牢祠孔子

 遂还宫。

 上还长安,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张良谏,不听。叔孙通谏曰:“晋献公骊姬故,废太子,国乱数十年。以不蚤定扶苏,自使灭祀,此陛下所亲见。今必欲废适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污地!”帝曰:“吾直戏耳!”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震动,奈何以天下为戏乎!”上佯许,而犹欲易之。后置酒,太子侍,留侯所招四人者从,年皆八十余,须眉皓白,衣冠甚伟。上怪问之,四人前对,各言姓名。上乃大惊曰:“吾求公数岁,公避逃我;今何自从吾儿游乎?”四人曰:“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辱,故恐而亡匿。今闻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愿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耳。”上曰:“烦公幸卒调护太子。”四人者出,上召戚夫人指视之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者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上起罢酒,遂不易太子,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下相国廷尉狱,数日赦出之。

 萧何长安地狭,上林中多空地,弃;请令民得入田,毋收藁,为禽兽食。上大怒,下廷尉,械系之。数日,王卫尉侍,前问曰:“相国何大罪,陛下系之暴也?”上曰:“相国多受贾竖金,而为之请吾苑以自媚于民,故系治之。”王卫尉曰:“夫职事苟有便于民而请之,真宰相事;且陛下距数岁,相国一摇足,则以西非陛下有也!相国不以此时为利,今乃利贾人之金乎?”帝不怿,即赦出之。入谢,帝曰:“相国为民请苑,吾不许,我不过为主,而相国为贤相。吾故系相国,欲令百姓闻吾过也。”

 燕王绾谋反。春二月,遣樊哙以相国将兵讨之,立子燕王

 诏陈平樊哙,以周勃代将其军。长安

 帝病甚,人或言:樊哙党于吕氏,即一日上晏驾,欲以兵诛赵王如意之属。帝大怒,用陈平谋,召绛侯周勃受诏床下,曰:“陈平驰传载将,至军,即斩头。”二人行,计之曰:“,帝之故人也,功多,又吕后之夫。今帝特以忿怒故,欲斩之,恐后悔;宁囚而致上,上自诛之。”未至军,为坛,以节召,反接,载槛车,传诣长安。令代将,定反县。

 夏四月,帝崩。

 上击黥布时,为流矢所中,行道,疾甚。吕后迎良医,入见,上嫚骂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罢之。后问:“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死,谁令代之?”曰:“曹参。”其次,曰:“王陵,然少赣陈平可以助之。智有余,然难独任。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刘氏者必也。”复问其次,上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遂崩于长乐宫

 卢绾亡入匈奴

 五月,葬长陵

 初,高祖不修文学,而性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劵,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模弘远矣。

 太子即位,尊皇后曰皇太后。赦樊哙,复爵邑。令郡国立高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