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女
从公安局出来，丁小眉没有直接回家。她开着车来到了护城河旁边，然后停下了车。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和父亲关系隔阂的，也许是从母亲离开的那一天开始，隔阂的种子就已经埋藏在了心里，然后随着日积月累的灌溉，最终在某一天发芽爆发。丁小眉知道，在别人眼里，父亲是一名优秀的老师，他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学生，这些学生被安置在公安机关各个部门工作。就连罗文正也是父亲当时的学生。
一个优秀的人，别人是看不到他背后的缺点的。在丁小眉的印象中，父亲总是为了他的学生，他的课题，他的研究，所以几乎很少回家，和母亲的关系也是非常糟糕。那个时候，丁小眉很不喜欢回家，因为回去以后不是看着母亲一个人哭泣的画面，就是父母吵架摔东西的场景。
后来，母亲去世了。当时丁小眉清晰得记得医生说母亲的病因大部分都是因为生气，心情不好。所以，丁小眉把母亲的死全部归结到了父亲身上。从此以后，她开始和父亲之间有了隔阂，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甚至在高考的时候选择专业，父亲希望她可以学医，但是她却选择了父亲最担心她选择的外地一所警察学院。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丁小眉看了一下，是罗文正打来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陆风不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尴尬。我明天陪陆风过去找一下他吧。你明天可以晚点过来。”罗文正说道。
“没事，明天我们一起去吧。”丁小眉想了想说道。
“什么？”罗文正愣住了。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吧。这是工作嘛。”丁小眉说道。
“好，好的。”罗文正欣喜地说道。
丁小眉挂了电话，她知道这些年罗文正一直很照顾自己，那自然是因为父亲的缘故。罗文正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和父亲关系缓和一些。不过，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那些深藏心底的往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消散如烟呢？
整个晚上，丁小眉辗转难眠，多梦连连。她梦到小时候父亲拉着她在街上的片段，也梦到母亲葬礼上她对父亲哭泣咆哮的画面，一直到天快亮，她才睡去。然后没睡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罗文正打来电话，已经到了楼下。
“你这不会一晚上没睡吧？”罗文正看到丁小眉的黑眼圈和憔悴的样子，不禁有点惊讶。
“别说了，让我眯一会儿。你开车吧。”丁小眉说着瘫道了副驾驶上，很快睡着了。
罗文正从后座位拿过来一个外套，披到了丁小眉的身上，然后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罗文正的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现在罗文正还记得丁小眉刚刚到局里报道时的情形。之前罗文正对这个老师的爱女就格外喜欢，可惜的是丁教授和她关系不太好，所以一直没机会认识。然后结果，让罗文正没想到的是丁小眉竟然来他们这里上班，并且上面还点评让她跟着自己学习。这让罗文正真是满心欢喜，当然他也一直希望可以帮助老师和丁小眉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车子开到林城刑警学院教师楼门口的时候，罗文正看了看旁边的丁小眉，她估计是太困了，都没有醒过来。
罗文正停下了车，想打开车门，结果无意中撞到了旁边的水杯。
“到了吗？”丁小眉睡眼惺松地坐了起来。
“没事，陆风还没来，你先睡会吧。”罗文正说道。
“算了，我也睡不着了。要不我们先上去吧，毕竟还要和他说一下案子的情况，等陆风过来了正好可以直接开始。”丁小眉说道。
“那行，我和陆风打个电话。”罗文正看了看丁小眉，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先上去，你等陆风来了再上来？”
“不用，不是说今天是工作吗？一起去吧。”丁小眉吸了口气，双手搓了搓脸，然后下了车。
丁志森正在办公室工作。他托人从国外寄过来一个新仪器，因为上面的说明书全部都是外文，所以正在研究怎么用。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抬的便应了声。
“丁教授。”罗文正推门进来，看到丁志森坐在办公桌前正弯着腰在看东西，不禁喊了一句。
丁小眉跟着进来了，算算日子，她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过父亲了。上次见面还是姑姑家里的满月席上。当时两人还坐在不同的席位上，连招呼都没打。
远远看去，丁小眉心头忽然有点触动，父亲确实老了，后面的头发全都花白了，他弯着身子在拆一个东西，所以并没有看到丁小眉进来。
“小罗，你来了啊！”丁志森抬眼看了一下说道。
“对，有点事想找您。在电话里也不好说，便过来了。”罗文正笑了笑。
“我听陆风说了，本来还想着你们一起过来呢？”这次丁志森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后面的丁小眉，他顿时愣在了那里，嘴角颤抖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罗队，今天事情还很多，有事快点吧。”丁小眉低了低头，走到罗文正面前说道。
丁志森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问道，“你们说说详细情况吧。”
“是这样的，现在我们在调查一个案子，因为死者有一名记者，在媒体和网上闹得挺大的。上面要我们限期破案，可是案发现场比较特别，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录音笔，里面录下了凶手杀人的过程。我听陆风说老师你一直在研究声音这块，所以想请老师帮忙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声音，找到凶手的相关线索。”罗文正介绍了一下情况。
“声音不能作为证据上法庭的，再说就算找到了恐怕也不能当证据啊。毕竟现在从刑侦这块来说，声音查案并不靠谱啊。”丁志森听完后说道。
“算了，我们走吧。浪费时间。”听到丁志森的话，丁小眉直接站了起来。
“小眉，等一下。”罗文正瞪了她一眼。
“怎么？就这么不耐烦？既然不耐烦，那为什么又来呢？”丁志森看到丁小眉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你以为我要来？我过来是工作，没其他意思，丁教授。”丁小眉一听，脱口说道。
“那好，既然是工作，你们既然想请我帮忙，就这态度？换做任何一个人，就算能帮忙恐怕也不愿意帮了吧？”丁志森冷笑一声说道。
“不帮就不帮，谁稀罕，你不也说了，声音查案根本不靠谱。罗队，有这时间，我们还不如多走访一下附近群众，被在这浪费时间。”丁小眉看了看罗文正说道。
“丁小眉，坐下，我说走再走。”罗文正有点生气了。
丁小眉没有再说话，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丁教授，其实小眉她……。”
“小罗，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也谢谢你的好意。你说的这个案子情况，我还是可以帮得上你的。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我毕竟是你的老师，你提出来帮忙了，我哪能坐视不管。你把那个录音笔里的凶杀现场录音给我一下，我听听。”丁志森打断了罗文正的话。
“好。”罗文正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包着那个录音笔，他戴上手套，然后取出了录音笔，然后放到了丁志森的面前。
丁志森从旁边取出一副一次性手套，然后将录音笔插进了旁边一个仪器上面，然后他戴上了连接仪器的耳机，听起了里面的内容。
丁小眉还憋着个脸，她就知道来这里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开始她进来，看到父亲的花白头发，心里还有点难过，不过后来被父亲的话直接气得什么都忘记了。
罗文正拿出手机给丁小眉发了一个微信，“丁教授还是惦记你的，你做女儿的，别这么冲动。”
丁小眉看了一下微信，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小罗，你们听过这个音频了吧？”这时候，丁志森取下了耳机。
“嗯，听过了，听了好多遍。我也让陆风听了，他也给出了一些大致线索。不过他说你这边有专业的仪器，所以想过来再听听，看能不能有更多线索。”罗文正点点头。
“你们听到的是现场实音，现在我给你们放一下我这边祛除杂音后的现场音。你们可以仔细听下。”丁志森说着，将耳机拔出来，换道了音响线上。
祛除过杂音的现场音果然和之前他们听的不一样，这个祛除过杂音后的现场有更加清晰，并且里面录制人说话的声音也更干净，清晰。尤其是里面李曦被杀时挣扎的呼吸声，甚至还有一些凶手的呼吸声，喘气声，这些在之前听的时候都没听出来。
“这听上去还真不一样，好像身临其境一样。”罗文正听完后说道。
“通过声音怎么来找线索，我这几年研究了一些案例，包括一些专业上的东西，其实发现确实可以和刑侦结合到一起。比如法医通过现场留下的足迹可以推算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通过现场的痕迹，可以推测出一些现场的情节，凶手的心理，特殊习惯，甚至能模拟出凶手的画像。其实，声音也可以，不过声音这块比较特别，首先没有大范围推广研究，所以从参考数据这块来，自然没有其他专业多，另一方面就是声音相对来说可变性比较高，所以出现的结论误差会比较大。针对这些东西，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专家也都在做技术上的提升。针对刚才听到去掉杂音的声音现场，你们有什么感觉？”丁教授看了看罗文正和丁小眉，然后问道。
“就是听得更清楚了，其他的也没太多理解。毕竟这块我们也没接触过。”罗文正看了看丁小眉说道。
丁小眉没有说话，但是从表情看，她是同意罗文正的意见的。
“对，所以说如何从声音这方面来找线索，人选也是很重要的。平心而论，我虽然研究这个，但是对这块却并不擅长。陆风在这块比较有天赋，所以我建议等他过来了，我们一起听听，再讨论一下。”丁志森说道。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个敲门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陆风来了。”丁志森欣喜地指了指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