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喝农药自杀
“女人喝农药自杀是农村再平常不过的死法”
我是个女孩,这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尽管,我爷爷为此急的三天三夜粒米未进。好在我生的聪明可爱,魅力无双,老头子再怎么顽固,也被我那张肉嘟嘟的大饼脸给粉化了。
在我记事前我们家好像也没发生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唯一一件说得上嘴的,就是两岁多的时候,我年纪轻轻的大姨去世了。据说,还是喝农药自杀的。
我一听到“喝农药自杀”这几个字,立马对大姨的死因起了兴趣。我反复在母亲的耳根子旁念叨这几个字眼,我母亲很是烦躁,她遮遮掩掩的样子,不像是悲伤,倒像是心虚。
她越这样,我就越好奇。为此,我特意找了林仁杰来问个真切。
林仁杰说,大姨是因为跟男人吵架,一时火气上头,自己躲在柴房里喝了两瓶敌敌畏,被家里人发现时,已经死了两天了,场面极其惊悚。
我也不装什么亲情至上的圣人了。说实话,我记忆里压根就没大姨这个人,所以,谈不上悲伤。我的感觉,顶多是看了一条惊悚的新闻事件,为主人公感到恐惧,惋惜。可在当时,女人喝农药自杀是农村再平常不过的死法,压根连新闻联播都上不了。
只是,林仁杰后面的一番话简直让我瞠目结舌。我想不到,大姨用生命给我母亲做了一个视死如归的“好榜样”。
事情起于林仁杰的滥赌。
我想那时候母亲应该清醒了,看着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奔了小康生活,而她,依然带着不满三岁的我吃糠咽菜。嫁给林仁杰,是她上辈子杀人放火才招惹上的报应。
别的就不说,你们有兴趣可以去我老家看看。就我妈的房间,只要是带了锁的家具,那必定是被林仁杰撬过。小时候我妈藏钱我可帮着出了不少主意,什么农药桶,破皮鞋,卫生巾,哪哪都藏过,只是无一逃得了林仁杰的魔爪。
据说,母亲那次把置办稻种的钱都藏进了墙缝里,可结局还是没能幸免。
林仁杰的收入基本为负数,一家老小的吃喝全靠水稻收成时卖稻子的钱,可现在连辛苦去娘家借来的稻种钱都被林仁杰赌了,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活?我猜母亲那一次是真的觉得生无可恋了,她把我丢在摇篮里,任凭我嚎破了嗓子,她也没能回头。她冲进小茅屋拿出了一瓶农药,当着我和林仁杰的面一饮而尽。
当然,我那时候啥也不懂。听林仁杰说,我在摇篮里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好像我知道快要失去亲爱的妈妈似的。他想多了,说不定,当时的我只是以为妈妈抢了我爱喝的饮料,才哭得悲痛欲绝。
所幸林仁杰是在大风大浪里一路淌过来的。他脑瓜子灵活,及时给我母亲灌了肥皂水和催吐,才挽回了她的性命。否则,今天也没有在这儿给你们讲故事的林夕了,因为我妈如果不在了,跟着林仁杰,我早就被饿死了。
大概是事后的感觉太痛苦,母亲清醒以后,从头发根里对“农药”这两个字产生了抗拒。这下我才明白过来,难怪从我记事起,母亲啥活都肯干,就是黏上那两个字的活,打死她也不再沾手。
母亲这么一闹,倒是颇见成效。林仁杰消停了小半年再没上过赌桌,本本分分在家里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母亲的安全感一点一点地回来了,她甚至能看见未来生活里的光亮。
她是极容易满足的,在她的生命从来都只有两个部分,一个是林仁杰,另一个是孩子,至于她自己,能活下去就好,怎么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