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远处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空气中传来时下最流行的歌。
这是来自民间普通的小调，可以说最直击心灵的也是它。
有人用纤细的手拿起那把木吉他弹起了哀伤的前调，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低沉，时而亢奋，如此循环。
“你别出现在我黎明的梦里
我怕我醒来就抱不到你
谁能给我麻木的酒
醒着醉
你别出现在我醉酒的夜里
我怕我狼狈的把你挽回
谁能给我麻木的酒
醒着醉”
——马良•《醒着醉》
陈澜轻轻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完这首歌，无论是词曲创作，还是那历经沧桑的烟嗓，都非常的优美，引人入胜。
这首歌的时间也就4分钟不到，不算很长。
到最后，陈澜也没能记得这歌词，可能还是曲调太容易了罢。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传来了很长很长的振动，让陈澜暂时停止了那首歌的思路。
他看了下手机，眉毛微皱，迅速地滑过屏幕。
“妈!”
“橙橙!你爸……你爸他突然就倒下了……我好怕……他没了……”电话那头传来陈母很是疲惫的声音，她强忍心中悲愤，坚持说完这段话之后失声痛哭。
她的情绪从丈夫倒下那刻开始就压抑了很久，在这个时候终于全都释放出来了。
陈澜在脑子里迅速的思考，然后冷静下来。
“妈，你先别急，先听我说。”他右手拿着手机，顿了一下说。“爸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个位置？”
陈母本是不安的心，在儿子面前静了下来，她看了看窗外对面那刺眼的“市中心医院”五个大字，对着自家儿子回道。
“E市的市中心医院。”
“妈，你等我!我这就来!”
陈澜检查了一下上衣里面，内夹层的身份证，发现无恙后，拿起手边的钥匙直接就冲出了家门。
然后在路边急忙地打了辆载着人的出租车，坐到了附近的地铁站，然后由地铁站转到了a市的高铁东站。
很幸运的是，刚好剩下了一张去往E市最快一班车的二等座。
他凭着票证上了高铁，就在那靠窗的坐椅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到第二站的时候，上来的是一个带着20寸小行李背着棕色书包的女生，她的位置刚好是在陈澜的旁边，靠近走道那边。
“本来我是想要买靠窗户的座位的，结果没抢到。”她把背包放在胸前，微笑着向陈澜开口，眼睛闪过些许尴尬。
“那我给你坐啊!”陈澜听闻此缘由，立马站了起来，然后准备让位。
作为男生，应当礼貌。更何况，他对于坐在哪个位置没有特别要求。
“没关系!”她笑了笑，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比起欠一个人的人情，她宁愿将就着，更何况大家都是凭本事买的车票，人家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去给她让座。
一路上，他们就不怎么说话了。
女生坐着坐着就抱紧背包仰着头倒向座椅的一边，直接就进入睡眠状态，本来她还担心会遇到父母所说的被人偷钱包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还是抵不过睡神的再三邀请。
而陈澜就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格外地珍惜这少有的温情。他不敢闭眼，害怕一闭眼就是一辈子，所以一直强撑着保持清醒。
他不知道等下了高铁，见到的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必须尽可能地对父母好一点，别让他们再其他城市奔波劳碌了。
人生在世，还有多少个十年浪费!
从A市到E市，说远也不远，毕竟属于同一个省。说近嘛，哪怕是坐上这速度比较快的高铁，也都还要2个半小时。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的距离。
更别说火车或是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了，少说也要长达一天的时间。目前，还没有说是有飞机联接两市，因此最快的当属高铁。
两个半小时后，陈澜所乘坐的高铁刚刚到达E市，他的手机里就有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欢迎来到E市，E市竭诚为您服务!”
足以见过，这座城市是花费了多少精力时间，以及金钱去推扬它自己。
而那个女生与陈澜仅仅是见过那么一面，自此不负相见，而他们之间唯一有机会说过的话就是关于“调换座位”。
有些人，见了一面之后便沦为大千世界里的路人，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们也不例外。
当陈澜风尘仆仆赶到E市的医院时，陈母刚好伤心地哭晕了过去，她在陈澜的帮助下，躺在隔壁的休息室里休息。
如果细看会发现，陈母那白发里掺杂着的些许黑色，脸上失去了光泽，有了皱纹，进一步的进入了老年行业。
比起同龄人，她真的非常的显老。
陈澜因眼前的画面，同时也因长时间的赶车，眼睛开始大幅度地充血，他愤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父母他们都老了!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以一手之力撑起一片天的人了——
他低下头。
看着地上年代久远的大理石地板，因长时间的奔波很是疲惫。
如果父亲出了什么事，他想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3号病人家属!”
“到!”
“病人因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腰部出现问题且现已透支危及生命，他不宜长时间的奔波或是从事重体力劳动，建议保持心情愉快，在家好好休养。”
“好!”
陈澜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嘴角非常地苦涩。
他心想。
这就是父爱!
即使透支身体，我也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如果不是他自私!
如果他早一点告诉他们，他将零用钱放在了房地产上，且有一小笔存钱，那么现阶段不用那么辛苦的话，也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他早点说就好了!
“shift!”
陈澜握紧了拳头，朝空气用尽全力挥了过去。如同是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等量置换，没有回音。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而陈澜，他也不可能有第二道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