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蓝鳃鱼人

帐篷外的空气截然不同。干爽、清新，混合着淡淡的草香。

铜须不会被臭死吧....邓克耸耸肩，小声嘀咕：“应该不会。”他走到井旁，向警戒的护卫颔首说道：“晚上好，伙计。我来取点水。”半睡半醒的护卫扫了他一眼，发现是吊在队伍后面的那两人，便向水桶挥了下手。

“谢谢。”邓克看见水桶里已经打满了水。他把水囊用清水过了下，灌上一袋，走到营火旁直接用水囊烧水。傍晚刚来营地时，他看先到的商人们就是这么做。这水囊不但可以用来烧水，还可以当作热水袋，塞入石子后能当作流星锤。可谓是经烧又经甩，经跌又经踹，堪称冒险旅行必备物品。

邓克盘坐在明亮、曳动的篝火旁，看着天上璀璨的繁星等水烧开。这袋用来洗漱，下一袋烧开后存起来明天用。一袋水完全够他和铜须喝上一整天。

片刻之后，水囊里的水咕噜咕噜直往外喷。邓克用树枝提着它放在一旁降温。

有点不对劲。刚才有烧水的声音在干扰，现在没了之后四周只剩下蛙叫和鼾声...邓克在原地转了两圈，立刻发现江流方向没有蛙鸣。之前出帐篷的时候，是360度立体环绕音效，现在明显少了一个声道。

不会给铜须说中了吧....邓克把冒着热气的水囊一封，提着它走到帐篷里，紧接着退出来憋了一口气再进去。没办法，里面太臭了。

“铜须。”邓克俯下身低声叫唤。

铜须看上去睡得死沉，其实一直留着心眼，因为十个野外营地有八个是在夜晚被摧毁。邓克走出帐篷后，他便掐算着时间等队友归来。如果时间太长，他就会去找邓克。现在一听队友的呼声，就立刻睁开惺忪睡眼问道：“有情况？”

二人提上装备缓步走到帐篷外。铜须用井水洗了把脸，立刻精神起来。

“你听，江流方向没有蛙叫。”邓克把发现的异常和队友大致说了一遍。铜须环顾一圈，点了点头，领着邓克走到一处隐蔽的阴影里。

“护卫的布置有问题。”铜须指着没破口的大帐篷悄声说道：“木耶格那顶帐篷背后居然没有人警戒。你再看那里，那里...”

邓克顺着队友的指引仔细观察一番，发现站岗的护卫们像商量好的一样。他们的视界都无法看到领队所在的帐篷。就连看管井水和营火的护卫也是背对着那里。

邓克突然想到与贵族马车并行的骑士，便说道：“护卫长也不见。”

“嘘嘘...”铜须拉着邓克往阴影中缩了缩，退到一个破烂木箱后面。

一只脚蹼踩进明亮的月光中，在草地上留下一块水渍脚印。几息过后，一个鱼头从木耶格的帐篷后面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它的两腮在月光下反射着点点蓝光，手里攥着一把简陋的木枪。

“蓝鳃鱼人...”铜须在邓克耳边悄声说道：“德林毕尔河的鱼人杂兵。让我们看看它想做什么。”

鱼人这种生物的命名方法很简单。低生命层次的鱼人一律以外形特征命名。红色腮帮的叫红腮鱼人，蓝色腮帮的鱼人就叫蓝鳃鱼人，要是腮帮的颜色一样，就在名字里加上其他特征，例如肥胖蓝鳃鱼人和斜脊蓝鳃鱼人。

高生命层次的鱼人都会给自己起名字。他们会在出场时用蹩脚的通用语大叫自己的名号。

蓝鳃杂兵僵在原地，两只鱼眼外凸、瞪圆，就像鼓足气、淋上水的气球。看上去在确认商队护卫的情况。

邓克也在四处打量，货运马车都在营地周围停着，驮马被拴在木桩上打瞌睡。唯独看不见贵族马车的踪迹。

“无聊的贵族把戏....”铜须嘟囔了一句。他从费伦南部走到这里，已经见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干脆拉着邓克坐到地上悄声嘱咐道：“我们安静地看表演吧。”

营地里的蓝鳃杂兵确认自己没有暴露后，向前挥了挥木枪，带着两个同伙钻入木耶格的帐篷里。

“啊！！”“救命！！”帐篷里的贵族少年们尖叫起来。

“我来保护你们！”木耶格的声音难得高亢起来。紧接着，帐篷内响起木精灵奋力作战的呼喊声。

收到警讯的护卫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飞快”地赶来支援。营地的另一侧也传来了尖叫声，不过却充满着兴奋。

邓克向后一躺，终于从围栏的缝隙里看到了停在远处的贵族马车。马车那的视角刚好可以俯瞰营地的情况，却又不被营地里的人发现。

嗬....费伦大陆版的英雄救少年，尖叫戏护卫吗？

赶到帐篷前的护卫们在原地不断踱步，但就是不进去支援。其它帐篷里的商人们出来打量了一番后，又回去继续睡觉。

两三个年轻的护卫想进去支援，但都被小队长们按住拖到队伍后面。

片刻之后，没破口的帐篷里消停了。木耶格钻了出来。他身后的贵族少年们鱼贯而出，两两提着一只昏死过去的鱼人。

“勇敢的....战胜了这些丑陋的怪物！”木耶格高举双手叫道。邓克懒得去记那些贵族的名字，自动忽略了大部分内容。护卫们强打精神高声呼喊，啪啪啪拍着手。小队长们更是不断恭维。

贵族马车那里也是传来一阵哄笑声。木耶格心满意足地指使护卫打水、烧水给贵族少年洗漱一下，随行的佣人们走进帐篷清理现场、扔掉鱼人。

还真是这样，傍晚铜须的问题居然是这个意思....邓克向着身边的矮人嘿嘿一笑。铜须在嘴前竖起指头示意他安静，却也跟着低笑不断。

这种讨好贵族子嗣的把戏非常拙略，但非常有效，贵在真实。木耶格收获了贵族的信任，贵族少年们收获了少女们的欢呼。贵族少女们看了一场刺激的晚宴。

不过，好无聊啊...没BOSS算什么副本，不是，算什么演戏。而且鱼人群演也太少了吧...邓克在心里吐槽着，干脆躺在地上复习咒语，等营地里收拾完了再去睡觉。

贵族马车那突然传来了惊声尖叫。不复之前的喜悦，这次的叫声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慌。

“哟？”邓克坐直身子，立马来了精神：“还有第二场？”他和铜须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队友眼中的疑惑。二人蹲走到围栏旁，扒开松动的木条观察着贵族马车的动静。

月光之下，贵族马车旁反射着一大片蓝光。一群蓝鳃杂兵包围了两架贵族马车。五六名护卫正在奋力反抗，好险守卫贵族马车的护卫们装备精良，在简易的木甲之下还穿着轻薄的锁甲。蓝鳃杂兵的木枪在捅破木甲后，很难戳穿锁甲半分，顶多造成中度的钝器伤害。

邓克回过头看向营地内，木耶格正擦着头上的冷汗故作镇定地寻找护卫长。

“快快！！快去支援贵族马车那！”木耶格突然颤抖着叫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糟糕的情况：那帮鱼人们假戏真做！

“不不不！！你，还有你，你们留下来保护少爷们，还还有我。”几个小队长被他拽在原地留了下来。其余护卫们撒腿向贵族马车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