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英斯洛特
沙依巴克回到龟兹城才领悟到,原来在天山雪域之中遇到的高人前辈,便是闻名东西方世界的七境灵尊达兰冰渊。
三年来,沙依巴克多听闻达兰冰渊育有一子一女,男名达兰冰河,修行江湖中人称冰王子,女名达兰扎尔,修行江湖中人称冰公主,皆是玄冰法域的天才修行者,遂于这兄妹二人确实是神交已久。
今日遇到达兰冰河,能与他结为金兰兄弟,实是最快平生之事。
达兰冰河也听父亲提起过沙依巴克,评价颇高,自己在修行界行走,对他的为人也多有耳闻,很是敬重,也是早想结识,只是没有机缘。
沙依巴克让人摆好长贡桌,挂起关公像,三柱高香,两碗血酒,一头拜倒。金兰礼成,两人从此结为异姓异族兄弟。
达兰冰河将妹妹达兰扎尔叫来,告诉了她结拜之事,叫她见过兄长。
达兰扎尔款步珊珊走上前去,恭敬有礼地向沙依巴克行了个草原女子礼。
“扎尔见过沙依哥哥,久闻兄长美名,今日一睹,果然名不虚传。”
她声音清脆婉转,甜美娇嫩,余音绕耳,令人沉醉。
沙依巴克见达兰扎尔不仅生得一副倾国绝貌,而且言语动作自然灵动,毫不滞涩,心中暗暗赞叹。
“贤妹请起。我沙某今日得一好兄弟,又得一好妹子,真是老天爷厚爱的很了。”
沙依巴克由衷地感慨道,他此时的开心,是发自心田,汹涌而出的。
时至傍晚,大日红盘沉沉西下,半个天空为之染血。
沙依巴克准备设宴款待新结下的兄弟和妹子,达兰冰河却说不如先问清那金发骑士的来龙去脉,再做打算。
沙依巴克觉得有理,三人便一起来到安顿那金发骑士的房间,那骑士依然晕厥未醒。
达兰冰河轻抬右手,手掌之中生发出一团幽蓝之光,隔空拂过那金发骑士的身躯,游动飘飞的蓝色光缕似小鱼般,从他手掌上钻入了那骑士身体中。
“噗——!”
金发骑士口中猛地呼出一大口冒着烟的寒气,随即便醒了过来。
那骑士刚一睁开眼,猛地看到达兰冰河站在身边,双眼暴瞪,怒不可遏地喷吼了起来。
“μαλάκας!τομουνητιςμαναςσου!na se pane tesseris!$@#¥%,*{、~!@*~|,【/%¥$……......”
他想要起身和达兰冰河拼命,却不料全身上下只有脖子能动,脖子以下似瘫痪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那是达兰冰河没有给他完全解开“寒冰气诀”自带的“冰之封印”效果。
达兰冰河一个字也没听懂,困惑不解地望向沙依巴克,说道:“兄长他这是什么语?”
“应该是拂菻国的希腊语。”
“他都说了些什么?”
沙依巴克一耸肩,尴尬一笑,说道:
“这个……,一些不太礼貌的问候,兄弟听不懂就算了。”
那金发骑士一时怒起,下意识骂出了希腊语君士坦丁堡国骂,他见达兰冰河没有什么反应,便意识到他们听不懂希腊语,遂改变语言继续骂了开来。
“孙子!你把你爹冻死了!龟孙小赤佬的揍性,我去你大爷的!老子……”
金发骑士还要再骂,脸上却被一团粘似蜜,冷若冰的固液相混的玩意糊住了,说不出话来。
这一口正宗长安腔唐语国骂,真让不少唐人都自愧不如。
达兰冰河年轻气盛,听了他这一通臭骂后怒火中烧,又强行压住,伸手运气,使了个小法术,把他嘴给堵上了。
那金发骑士不依不饶,尚还扭动着脖子,用眼神传达着他的问候。
达兰扎尔见状,心想:“这金发骑士吃了哥哥‘寒冰气诀’的亏,火气正盛,倒不利于审问于他。”
她轻踏莲步,走到达兰冰河身后,温柔地说道:
“哥哥,我们不如先在外面稍后片刻,让沙依哥哥审问于他便好。”
沙依巴克没有作声,面色依旧,心中却觉这位扎尔妹子真是聪明机灵,可谓才貌两全了。
达兰冰河思量了一下,也觉当下只有如此,勿因个人气怨,贻误大事,稍后再收拾这个黄毛贼。
“也好,也好。”
达兰冰河说道,向沙依巴克点了点头后,便与达兰扎尔一同出去了。
沙依巴克伸手调运灵气,将那金发骑士脸上的冰液除净了。
“这位兄长,方才台上出手相救,沙某多谢了。”
沙依巴克抱拳行了个礼。
那金发骑士躺在那里,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有答话。
沙依巴克也不介意,继续说道:
“兄长万里迢迢来到大唐龟兹城,想必是有所为而来的。”语气中略带试探。
那位金发骑士的呼吸平缓了许多,依然没有答话,眼中略微浮现出些许愧色。
沙依巴克观察到他眼神中有波动,又继续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籍归何处?”
那金发骑士收了收心神,清了下嗓子,稳稳地说道:
“英斯洛特,君士坦丁堡,阁下无需多礼。”
他稳定下心神后,见达兰冰河与沙依巴克站到了一起,且十分亲近,立刻便知自己中计了,成了别人钓上的鱼了。
“明人不说暗话。沙某得到消息,有人想要我这项上人头,拂菻国派来一队精英骑士,便是来行此事。沙某斗胆一问,阁下可在列?”
沙依巴克此时心中仍不能十分的确定,仍想着问个清楚,若此人恰巧只是一时义气,出手相帮,却千万不能错怪了他。
英斯洛特听他这话问得如此直爽,方才在大厅时,也见识了他的为人气度,仰天一叹,缓缓说道:
“作为赏金骑士,我不能说出雇主的信息,这是基本的骑士精神。
“我能告诉阁下的是,我确实是来杀你的,而且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如今战败被擒,是我修为低下,技不如人,任由阁下处置便是,无需多言。”
沙依巴克素好结交天下义士,听他如此说,面上依然保持沉稳持重,心中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你身上似受有元气宗内伤?”
“过撒马尔罕北部时,为突厥人所伤。”
沙依巴克听了心中一惊,想到:“突厥部人?东部突厥已归顺朝廷,西部突厥已于两年前被驱赶至了夷播海以北的大漠中,今番怎么会在千里之遥的撒马尔罕出现呢?想是少部分游荡天涯的草原浪子吧。”
他想到这里,便没有在意,看了看受伤的英斯洛特,说道:
“既已受伤,为何仍要找来,沙某不才,亦非无能鼠辈,岂不自陷危地?”
英斯洛特没有看他,极为平淡地说道:“中土有句俗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基本的骑士精神。”
沙依巴克听到此处,心中已生结交之意。
“英斯兄何以对中土文化有如此深的了解?”
他没明说骂术造诣颇高这码事。
“家父曾是东罗马帝国驻大唐帝国使节,儿时随他在长安居住了八年。阁下杀我之前非要刨根扒底,问个稀烂吗?”
英斯洛特朗声浑厚的大声说道,显得很不耐烦,一副凛然就义的样子。
“我只再问最后一句,阁下可知其他要被刺杀的目标人物?”
沙依巴克心知,西方世界的杀手骑士素来独自行动,每次只接手一个任务,其他的事概不多问,是以发问时便未抱希望。
英斯洛特轻轻冷笑了一下,说道:
“阁下见识广博,知闻东西,何必明知故问?”
到此,沙依巴克便没有什么再问的了,沉默半晌后,说道:
“既然如此,沙某不再打扰,阁下在此放心养伤便好。”
说完向英斯洛特抱拳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英斯洛特有些恍惚,呆呆地望着沙依巴克离去,心中想:“完事了?先礼后兵?欲擒故纵?”
见沙依巴克出来,达兰冰河和达兰扎尔迎了上来,问起事态,沙依巴克如实将问话内容告诉了他们。
达兰冰河听后心想:“沙依大哥宅心仁厚,胸怀之大,远在自己之上,倒便宜了这黄毛贼。”
他仔细想来,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依大哥的安排。
是时,天已大黑,三人用过餐后,又商议了一阵,没有什么头绪,只好明日再议。
沙依巴克已给达兰冰河和达兰扎尔安排好了上等房间,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