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发病了

似乎已经是清晨时分了，阳光被云层遮掩得严实，星星点点的雪花从空中脱离飘落。路灯没有来得及熄灭，微薄的暖光还在试图驱散这寒凉的冬天，但最终还是只能无力的闪烁了两下，湮灭在这苍茫的白色中

路曾华还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睡梦中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用力敲着，而且一次比一次重，越来越疼。

“我去！什么玩应？！”路曾华闭着眼眉头皱成一团，嘴里嘟囔着用手赶了一下。

但这下非但没有驱散那个不断敲击的东西，甚至似乎是激怒了它，落下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只听脑袋上传来“砰”的一声，路曾华终于是伴随着他的惨叫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直接闯入视线中的是一张倒着的脸，由于刚醒眼睛还有些模糊，看不太清，脑子也不太灵光，一时间居然没怎么反应过来。

“呦，老路早上好呀。”程呈表情极度阴郁，报告单被他攥成一个纸棒握在手里，显然就是刚刚敲击路曾华的凶器。

路曾华勉强从椅子上坐起来，又反复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是程呈，他用手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咳了两声才道:“哦？是小呈儿啊。”随手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回到座位上，眼睛还是困得睁不开问道：“呈儿，你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啊？”

程呈看着路曾华困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报告狠狠的摔到桌子上，气冲冲的走出去，走廊里有声音传进来:“让我给你干活，自己睡得这么香！被害人信息出来了，路曾华我就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路曾华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挂钟早上8:19，心里觉得自己真的是累着了，居然睡了这么久，还未等打开那被卷得紧紧的报告，就听门口有人敲门。

“进！”

张铭推开门进来道：“路队，被害人家属来了”

路曾华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头疼“行，我知道了。这事儿让金法医先处理着。”

张铭又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只有路曾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拿起红笔在日历上画上两笔。

路曾华简略看了一遍报告:男性被害人姓名：王南，年龄42岁。本来是一家小公司的电脑职员，前天刚被公司裁员。女性被害人因为面部损坏严重暂时无法对比身份，技术队已经尽量的在做技术还原。

前天被裁员昨天就发现尸体，瓷瓶上完全没有指纹，被害人被击中后脑，尸体也被处理得非常干净，很显然这个凶手的手法十分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犯罪。

路曾华想到这儿脑子又开始疼起来，他小时候就有偏头痛，这病说大不大，但疼起来又是真要命。

本来想继续往下看但这头突然疼起来也没办法继续思考，最后只能在抽屉里翻那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羊角片。

路曾华不用想都知道这瓶药肯定是过期了，但有时候这人吧，不得到个准信儿就是不会死心。但当他把抽屉打开的时候，桌子里的东西整整齐齐，一瓶药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一个角落，摸上去还有点凉，显然是才买回来的。瓶身上还贴着一个便签，一看到这个便签颜色就知道是程呈的手笔。

知道他有头痛病的不多，但程呈却是最清楚的一个，甚至有时候还会替路曾华备药，这也是因为路曾华头不疼的时候永远不吃药，疼起来的时候却找不到药已经成为他的日常操作，所以程呈也就习惯了随身带一瓶他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便签上还有一排字，字体秀气都不像是一个男生的字，但上面的文字内容却极为粗狂:

“路曾华大＊＊，你＊＊再不吃药，老子就＊＊，＊＊＊”

路曾华看得脑袋发蒙，一时间居然都忘了头痛，缓了一阵才默默的撕下了那张便签，笑着感叹道:“小程儿还真是可爱。”然后随手把便签夹在了笔记本里。

不过程呈这人也是有点特色，你要是让他现场骂人，他的嘴上绝对骂不出一个脏字，但要是让他下笔却能做到“笔吐芬芳”，甚至能做到不重样。

也不倒水，路曾华直接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几粒吞了下去。吃完药又把那张报告单举了起来。

上面的介绍很细，看得出来程呈昨天晚上是下了苦功夫的。但能总结出来的东西不多，路曾华又揉了几下脑袋:第一案发现场，就差这个第一案发现场。

路曾华决定再去找程呈一次，就算人家不爱理自己，但为了工作腆着脸也得上啊。

痕检就在法医实验室的后面，路曾华刚走到法医实验室门口，就听到里面隐约有哭声，显然是王南的家属。

路曾华就停在那里，不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听着门里的悲痛哭声，他无法体会这是怎样的痛苦绝望，但他却无法移动，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拽住了他，在诉说，在挣扎。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张铭走了出来，他没想到路曾华就站在门前，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带上实验室的门，也合上了门内家属坐在地上痛苦的画面，张铭疑惑问道:“路队？”

路曾华还愣愣得看着那扇门，听到张铭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他轻轻咳了两声，找回自己的声音，做无事状地拍了怕张铭的肩膀道：“走吧，那个正好你出来了。跟我去趟痕检，估计马上就有事儿要你去办了。”

程呈刚刚换上工作服，正准备给自己泡杯茶平静下心情，就听到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进。”程呈并没有看门口继续给自己倒着水，实习生小刘率先看到门口是路队，先打了招呼：“路队。”

程呈听到小刘说是路队，他倒水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抬头看到果然是路曾华那个＊＊，身后还跟着他的那个眼神不好的小跟班张铭。

路曾华对小刘笑了下，算是回应，径自坐在程呈对面，张铭看到程呈只觉得眼熟，突然想到他居然是昨天晚上，在走廊里看到那个“实习生”，而那个“实习生”现在正坐在痕检科科长的椅子上，只要没傻都该明白自己是有眼无珠了，刚来局里没几天居然就得罪了队长和科长，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境地，无论怎么样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进去了。

“张铭，这是我们局里的大功臣，大元老-程科长，上次让你去取现场报告应该见过了。”路曾华又对程呈说：“呈儿，这是局里给我调来的实习生张铭，挺聪明的，不比你的小刘差。”

“是。是挺聪明的，这点倒是像你。”程呈端起茶杯，先是闻了闻又抿了一口，动作老派但配上他那张娃娃脸，却是有几分滑稽可爱。

路曾华不清楚其中缘由，自然听不出来他这话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夸自己，还傻呵呵的笑了几下。

张铭却不好意思的道：“程科，实在对不起，我上次过来您正好不在，是您的助手给我的报告，我实在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年轻就当上了科长，上次认错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程呈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他，路曾华也听出了这事情可能有些不对，但也没放在心上，轻咳一声，对着程呈道：“呈儿，我来是问个事儿。”

“技术部排查过了，那个巷子附近有经营许可证的旅馆6个，非法经营的有12个，其中最有可能可以重点排查的，我已经让小刘标记出来了。”路曾华还没等说完，程呈就推出一张区域地图说道。

他们两个在一起共事快十年了，当初还是警校同学，默契自是不用说。路曾华笑着把地图递给张铭，吩咐他赶紧去排查，张铭应了一声，跟程呈打过招呼就先行离开，小刘这时候也给路曾华倒了杯茶水。

“呈儿，你辛苦了，咱们局在痕迹检查和物证分析这儿，确实人手安排的少了点，弟弟我真的是心疼你啊。”路曾华喝了口茶就开始跟程呈套起近乎来。

程呈见他这样，感觉有些不妙，警惕得问道：“路曾华，你又想干嘛？”

“呈儿啊，有个事儿.....”

“憋回去！”程呈厉声打断他，拿起茶杯起身就要出去，路曾华赶紧拉住他道：“呈儿，我觉得张铭毕竟是个实习生，他去排查我不放心，可是我又走不开，这我在局里的口碑，你又不是不知道，跟谁的关系都一般，就跟你关系好，这个事儿只能你去办。”

程呈想挣脱这个狗人，奈何力量差距悬殊，无论如何都是徒劳无功，只能妥协道：“行，行，行，我同意还不行吗？我让小刘陪着一起去，小刘虽然才来，但是专业知识很扎实，有他陪着绝对没问题。”路曾华听了这话觉得也行，更何况这小刘看起来也是个稳重的人，转头冲小刘问道：“小刘，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路队。”小刘放下手中的资料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不小喧闹声，路曾华疑惑的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怎么回事？”门外有人听见后进来回答道：“路队，昨天自首的沈言好像又发病了。”

听到沈言这两个字，小刘似乎微微抖了一下，但他站在所有人的身后，并没有人发现他这一微小的变化。

路曾华无奈的站起来叹道:“多少年没有自首的，这一自首就捡了个祖宗回来。”说完就准备出门去看看，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看向小刘，小刘突然感受到路曾华的目光，不由得浑身一抖，便听路曾华说道：“小刘，你准备好就去找张铭汇合，听他调动。”

路曾华注意到小刘的额头上还带着点薄汗，转身就对程呈说道：“呈儿，你这屋空调开得有点儿太猛，确实太闷了，你看这孩子都热流汗了。”说完也来不及跟他们再扯别的，转身就冲关押沈言的地方走去。

屋子里只剩程呈和小刘，程呈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着书，小刘的后背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回忆这个名字。“沈言，沈言，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