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非
“馨儿姐姐,我那洳河都冻住了,无聊得很,想着你喜欢冻住的河冰酿酒,我还特意给你捎来了,我来寻你玩,正好你们在讲故事嘛,我就听听咯。”小妖一个捏手变幻,出现几个半人高的大坛子,冒着冷气。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馨儿,一副讨赏的模样。
这小妖样子讨喜,比馨儿矮了一个头,满头灰白长发,眼神狡黠,嘴角有痣,生得玲珑圆润,耳上有角,挂着数个银环。
“这我还得多谢你给我送冰了,正好要酿新酒了,我给你寻些好吃食行吗?”
小妖咯咯一笑,不一会儿,馨儿从里间端出一大盆熏肉摆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小妖见肉欢喜,坐过去就开吃,忘乎所以。
馨儿坐回栩羽身边,解释道,“这个丫头叫洳是,住在洳河,原本是条小黑鱼,日积月累也就修了这般,这洳河水甘咧,特别是冻成冰以后,我往年都会寻来酿酒。这其实是个荒诞小妖,最爱自说自话了。”
栩羽向洳是看去,果然边吃着肉边自言自语。“也是有意思的。”
“你们这地界,妖生千姿,倒是比天界好玩多了。”银月附和着。
“所以你才住下的。”馨儿笑嘻嘻的问,“对了对了,刚刚那个故事讲完了?”
“嗯,讲完了啊,所以跟洳是说的一样咯,这就是个罪有应得的故事?”
“那你觉得呢?”栩羽问。
馨儿看看栩羽,眼珠子一转,“其实这么说也没错,但这个故事也有几分好的,那个花匠要报复,下了诅咒,折磨的帝姬,但是却救了旁的人不是。”
栩羽瞧着馨儿说:“你这么说倒也对。”
“那这个花匠去哪了呢?”
“他应于那满池鞭蕖做了交易,去处就不必多说了。”银月闻着熏肉香,说完催馨儿也给他弄一盘。
“我明白了,这是你们天界那位王的过往对吧?”馨儿边起身边问。
银月笑笑不应答。
故事讲完了,馨儿切好一盘子熏肉片端了来,新点的红烛也烧了一半。三人不知不觉喝了三壶酒。这喝酒聊天都成了常态了,几个人酒量越发不可思议了。
那洳是吃肉噎着了,跑过来要酒喝。馨儿随意拿了个杯子倒满给她,连喝了好多杯才咽下去。“哎呦,馨儿姐姐,劳驾再来一杯。”
“你这买卖做的划算,几缸冰换了肉还换了酒。”馨儿索性把一个壶给她了。
洳是撒娇道,“我的姐姐,我这冰可是千里迢迢背来的。”
“有什么易不易的,洳河年年冰冻,年年有冰,周而复始的,你就是取了送来的事情,算你有苦劳了这酒啊你随意喝吧,我也不冲你小气。”
听完洳是抱着抱着酒壶继续吃肉去了,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吃着,突然停下来,抽泣起来。三人闻其抽泣声好生奇怪。明明前一刻还欢天喜地的,怎么一瞬间突然哭了起来。哭泣声越来越大,整个身体开始颤抖。酒肉也不吃喝了。
栩羽银月不明所以,馨儿无奈的深叹一口气,不以为然的说:“没事,他经常这样,两种不同的性格,有的时候会相互切换,我都习惯了。”
“两个性格?”银月好奇的追问,“这倒没见过,该不是原本就是两个人?”
“没那么复杂,不是什么雌雄同体,也不是双魂一体,就是性格分裂,一个极喜一个极悲,极喜的那个看上去愚钝可爱,极悲的那个则聪明阴暗。”
“那她一般什么时候会分裂。”
“洳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活泼开朗的样子,只有受到刺激或者情绪突然波动的时候会分裂。”馨儿虽然口头上说着没关系,但是还是起身过去查看她。
她走到洳是桌子面前,洳是低着头,还在哭,眼泪全落到了地上。好在店里没酒客了,也不用顾及。馨儿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喂,洳非……”
“洳非又是谁?”栩羽听到馨儿唤别的名字,表示不解。
“是非是非的,她好的时候叫洳是,这般模样我就管她叫洳非了,我自己起的,我好分辨嘛。”
“这起名的思路倒是合你的调性。”
馨儿口里的这个洳非,听到叫唤也不抬头。越哭越夸张,干脆变成了嚎啕大哭。
馨儿一脸无奈加嫌弃的样子,皱着眉头,一拍桌子,“喂喂喂,有完没完了!”
动静大了些,吓到两位公子了,此时这两位公子也着实烦恼。被这洳是洳非的弄得心烦,哭声又很不好听,嘶哑的像什么怪兽乱叫,整个酒肆都是回音。两人心下打量着,不知这噪音什么时候结束,馨儿就在她对面,更是难受。
馨儿一把抓住洳是是衣领把她往自己跟前拉了过来,洳是抬起头,面目全非,泪水鼻涕糊一脸,馨儿下意识头往后躲了躲,“又是怎么了!?这回是哪个大妖怪戏弄你,还是你又死了亲人!?”
“好可怕的。”这洳是一变成洳非语气都变了,“馨儿姐姐最近洳河死了好多鱼,周围生活的走兽也死了好多,每天能看到尸体,都被啃掉了心肺。”说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看了这是受了惊吓,馨儿闻此噩耗也是十分不安,更何况这洳是还是亲眼所见,这家伙向来胆小怕事,估计这次亲自过来送冰,也是害怕了不敢待下去,寻了个由头罢了。栩羽银月也都听到了,两人也只是猜测洳河附近可能出现了什么怪兽,胡乱捕猎,也是乱了秩序的事情。回头跟妖主说说且去收拾了。
馨儿被她哭恼了,不耐烦的冲两人说:“这是吓破胆了吧,你们俩随便谁给她一下,弄晕了得了,哭得我都犯头疼了!”
栩羽银月互看两眼,最后栩羽动手往洳是脑门敲了一下,啪得一声洳是砸到了地上不动弹了。
“你莫不是下手太重了吧?”银月忧虑的问了问。
馨儿见她倒下总算松了口气,“没事的,栩羽有分寸,终于清静了,休息吧休息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去给她拿床被子,就让她睡地板上吧,甭操心了。”
馨儿给洳是盖了被,灭了烛,三人各自回屋。睡前还想着明日去给妖主传句话,渐渐酒意上头了,倒也睡得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栩羽先醒了。想起大厅还躺着个洳是,便先去查看。洳是睡得倒香,鼾声四起,栩羽松快的一笑,轻手轻脚得走开,喂了甲壳虫又进去了。昨天听银月讲故事不知不觉酒喝多了,这不醒来觉得身子酸痛,头也有些胀痛。便寻了些上好的清茶,加了陈皮小火煨上。自己则开了后门去后院晃悠晃悠,早晨清新,鸟鸣悦耳。栩羽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突然一只麻雀落他肩头,他歪过头,看着这鸟儿,灵光一现。
随后,他跟鸟儿言语了什么,便飞走了。栩羽满意的伸了个懒腰进屋了。屋里茶香漂出来了,栩羽自己先倒上一杯,慢慢饮着。银月也嗅着茶香醒了,迷迷茫茫得接过栩羽递的茶,瘫坐一旁慢慢散着起床气。
大厅里鼾声停了,洳是缠着棉被滚了几圈也晃晃悠悠得起来了。她跑来向栩羽讨了杯茶,“馨儿姐姐呢?”
“还在周庄。”
“那,我就不等她了,你替我告别吧!”这会洳是不是洳非了。
“咦?你回洳河吗?”
“不,我去别处玩玩,正好这趟出来好些地方没见识过呢!”洳是放下茶杯,继续说:“栩羽公子,我那些没吃完的肉给我带走吧!”说着还恋恋不舍得看向大厅。
栩羽听她语气好笑,忙答:“都给你,你且等着,我再取些,还捎上两壶酒,免得又吃肉噎着。”
洳是欢天喜地,“若是真被肉噎死了,我也情愿。”
拿上栩羽准备的东西,洳是千恩万谢才出了门。
银月杯中茶尽,慢悠悠的站起身自己续了茶,“这洳是也真够荒诞,哎,是是非非,纷扰重重,因果有终了……”银月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