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准备
一件事情,一旦需要人们围坐在一起,商讨怎么做、该由谁去做……安亭溪发现,事情比想象的复杂了许多。到最后,简直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了。
在从监狱回来的路上还觉得此计可行的李贵老两口,把亭溪和自己关在后院的堂屋里讨论了半天,两人却越说越没个头绪。
首先,要不要写拜帖?怎么写,由谁来写?
其次,说是让青果打着李清照的名义去拜谢綦友嘉。可越想这个说辞的漏洞就越大,有谁会在自己身陷囹圄的时候,还想着去拜谢他人——除非他另有所图?其实他们的确另有所图,虽然是替李清照在图,但李清照会做这样的事情吗?别人不知道,跟了李清照一辈子的李贵老两口当然是知道的。因为……所以……反正……谁能告诉我个更好的理由?
再说,青果不识字,亭溪不说话。这么着跑到綦府去,能成个什么?
最后,李妈妈竟又抹起了眼泪,李贵在一旁只是叹气。亭溪倒没叹气。这李老伯和李妈妈看样子是太紧张了,生怕李清照在监狱里有什么事,又怕她暂时没事却一心要把他们打发到泉州去,所以一时慌了神。尤其是经历了雁儿和若柳的死之后,任何一次离别都有可能成为永诀,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就更加无法承受。所以说来说去,也只是在自己的情绪里打转转。
亭溪掏出活页本,还是把事情交给她这个局外人吧,虽然她心里也没底,总比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好。于是,提笔写道:
李老伯李妈妈
我是背着你们偷偷跑到綦府去找綦友嘉的
你们明早安排个事情
把我和青果打发出门就成
李妈妈抹着眼泪,问:“这,行吗?”
亭溪又写道:
您不用违背夫人的心意也别多想
让我去试试
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这时,李贵说话了:“是啊,亭溪自打来到这府里,就没个不闹腾的时候。我们哪里管得住她呀?就由她去吧。老婆子,你也省省心,家里这一摊子的事还等着咱们处理呢?”
“什么事?”李妈妈警觉地问着丈夫:“难道你真的要把大小姐的这些东西分了各自走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李贵嗔着妻子,道:“现在哪里就是走的时候了?得赶紧选块地,把雁儿和若柳的后事一并都办了。家里这些人,咱们也应该先问问他们自己个儿的意思,想走想留都由他们。只是如果要留下,这月例工钱,可不能如从前了……对了,亭溪,不管你是不是偷跑出去的,明天你还是做个小厮打扮吧。”李贵言语间,也没把亭溪算在需要打发的名单之内。就如李清照说的,他们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亭溪胡乱点着头,可她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还在想应该怎么写出来告诉李老伯和李妈妈。这时,就听李妈妈道:“雁儿能愿意跟若柳葬在一块儿?”亭溪连忙点头附和。
李贵道:“虽说若柳不配,可如果随便挑个乱坟岗子将她胡乱埋了,我想,夫人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来的。夫人说了,把雁儿按照自己义女的名分下葬,若柳就按着仆妇的身份,这样就可以了。等一切就绪,就告知夫人,请她裁夺便是。”
一时计议停当,亭溪打开屋门出到院里来。她深吸一口气,信步走到老梅树底下。今天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真是太好了,至于明天……她能见到綦友嘉吗?这么多天没有音讯,他是不是又翘家成功,远走高飞了呀?如果他真的不在家,自己该怎么办——安亭溪并没有见过綦崇礼?哦,对了,还有那个綦夫人,她好像对跟李清照有关系的一切人和事都看不顺眼……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想到这里,亭溪有些泄气,对明天自己的遭际不忍卒睹,便靠着老梅树,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出现了綦友嘉冲着她邪魅的一笑。亭溪急忙张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天色渐暗,綦友嘉不见了……不管明天在綦府会遇到什么,反正綦友嘉的脸是她最不怕见到的东西。
亭溪忍不住会心一笑,事情总也没那么糟糕。嗯,还有件东西需要准备……也没跟谁商量,她拔腿去了李清照的书房,把一张宣纸横着裁成三条,研了墨,在每一条纸上都用毛笔从右至左写上一行字:请您救救李清照
反正那种古色古香的什么谏书、拜帖她是没这个本事写出来的。即使会写,那笔字看上去也不像那么回事,倒不如直白一点,有事说事就行。备下这个,是为了以防需要直面綦崇礼却又没人能替她说话的时候,好让綦崇礼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安亭溪把这三条写了字的宣纸小心折好放进包里,以备不时之需。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能想起来的咱都做了。李清照不是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她在去临安府告状那天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