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私奔（一）

去找牢头拿回那柄短剑自然是费了些气力的。别看李妈妈关节炎导致骨节肿大，整个人看起来矮矮胖胖又行动不便，可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对着那牢头不卑不亢软硬兼施，说出来的话句句含糊。那牢头也不傻，俗话说听话听音，能把含糊的话里头的音儿听出来，那是句句都需要三思的。

最后，牢头算是想通了。李清照虽说在牢里，可坐牢和坐牢是不一样的，人家坐牢告的可是亲夫啊——这样的女人哪里会是善茬？而且这一张状子递上去，没几天她老公就被判了个欺君之罪流放了。她需要连坐没错，可谁说得准她那些在朝廷为官的三亲四戚过两天不把她弄出去？这里头关的人，有没有罪与自己可不相干，可审时度势却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比命值钱的东西就算再好，在保命要紧的前提下，忍痛割爱才是正道。于是，一咬牙一闭眼，把短剑还给了安亭溪。然后睁开眼睛从李妈妈手里接过些碎银子……聊胜于无吧。

安亭溪搀着李妈妈出了牢门来到车前，就听见若柳正在滔滔不绝：“白果，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日里就数你最老实。老实人如果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起来，可比谁都更坏上了十倍百倍的。张大人平日里有哪里对不住你了？他也真是瞎了眼了，你可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啊，细论起来，比红果伺候的时间都长，不想到头来推了他一跟头的人居然是你……”

李妈妈用力扶住亭溪的手，费劲地踩着马凳爬上车去。安亭溪不由想到，李妈妈这身子骨，这几年一直这么辗转奔波确实不容易，一边想着，使劲用双手将李妈妈一托，把她送进了车厢。李妈妈坐定后一回身，就见亭溪已经跃上了马车，白果也把那马凳收起来了，李妈妈便用一种与她的行动完全相反的语气干脆利落地道：“白果，回家。”

“驾。”白果拿起鞭子轻轻拍了拍拉车骡子的屁股，那骡子马上迈开四条大长腿，在若柳的骂声中一路小跑起来。这时，李妈妈扭头对鹰儿道：“拿块帕子把她的嘴塞起来。”

若柳听见，猛地转过头看着李妈妈，声音并没有更高而是忽然很委屈地道：“你这死老婆子，我又没说你，教训张大人的奴才又关你什么事了？他是张大人的奴才唉，这么做还不算忘恩负义吗？”

这回是鹰儿开了口了，干脆地说了句：“你还是赵大人的小娘子呢。”话音刚落，骡车似乎碾到了一块石头，颠簸了一下。可这并没有妨碍鹰儿趁若柳愣神的当儿，迅速拿起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若柳不能说话，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两只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些人。

直到现在若柳也不能相信，自己竟被人摁着，嘴里塞着块破布。这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也别怪张汝舟心狠手辣，他说的对，李清照一天不死，他们的日子就一天也不会安生。可那天晚上，就是张汝舟在家的最后一天晚上，临睡前还志得意满的跟她说，王继先告诉他，让他“再等个一两天，事情自然就见分晓”。看着张汝舟那么高兴，自己还以为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到头了呢…哈…是到头了，到头的是她和张汝舟，不是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