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衣魔女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竟没有人注意到。
待至无人处，前面的身影停下，脚边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一身红衣的女子回头，左脸颊上有一寸长的伤疤，非但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让她更显美丽妖娆。
她看向身后紧追不放的男子，冷艳的脸上浮现一抹讥笑，“杜少侠真是执着呢！这都已经追了我一个月了，竟然还不死心！就那么想杀我，为你们所谓的武林正派立功么？”
语毕，女子已经欺身而进，手中匕首抵住男子的脖子，语气冰冷，满是戾气：“这把匕首很久没有饮过血了，既然杜少侠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男子恍若未觉，就仿佛那匕首不是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只是看着她，目光灼灼，隐有痛惜：“瑶瑶，你明明知道你对我而言多么重要……”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女子愣了愣。记忆中也有一个人这样唤过她，那么温柔宠溺。只可惜，那个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失神不过一瞬，她猛然笑起来，只觉听到的话是那么可笑：“是吗？那证明给我看，可好？”
“要怎么证明？”
“听闻妖女当道，引起世人恐慌。你们伟大的武林盟主，建了一个除妖的法阵，叫什么炼妖池，立下豪言壮语，不除妖女，誓不罢休。可有此事？”
男子皱眉：“瑶瑶，不要这样说自己，你不是！”
“红衣魔女杀人不眨眼，衣服都是被血染红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女子松开手中匕首，掏出一颗药，递到男子眼前。
“最近我老是做噩梦，梦到卓青云把我扔到了池子里，很痛苦。这颗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让你变成我的样子。你既说我对你而言很重要，那你是否愿意代我去受过？”
男子神色不变，笑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愿意！”说罢，伸手就要去拿那颗药丸。
女子却扬手把药扔掉，冷笑道，“疯子！”说罢再不看男子一眼，转身离去。
这次男子并没有跟上去，只是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良久，都不曾移开。
林慕瑶走在街上，行人都自觉给她让出了一条路，竟还有人瑟瑟发抖。却仍是有人不住看向她，一脸的痴迷。
林慕瑶勾了勾嘴角，红衣魔女对他们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么？可是比起性命，好像美色还是更为重要。
世人皆传，红衣魔女杀人不眨眼，却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因为见过她脸的人都死了，只知道她一身红衣，也有人说她的衣服是白色的，然后被鲜血染红的。
也有人传言，红衣魔女奇丑无比，所以才把见过她容貌的人都杀了。这种说法，不知是不是人们认为心丑人必丑，而跟容貌无关，那就无从得知了。
突然路被挡住，一个双脏兮兮的小手托着一只破碗，递到了林慕瑶跟前。小孩有些害怕，眼神里的期待却是那么明显，“姐姐，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可怜可怜我吧！”
林慕瑶下意识去掏钱，动作到一半却生生止住了，而后漠然走过小乞丐。
远处一双眼睛，看见这一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哀痛。
曾经，有一个小女孩，收留了逃荒的一家三口。
本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却偏偏有些人要恩将仇报。
他们见那偌大的宅院就小女孩一人，便起了歹心。他们霸占了宅院，夺走了小女孩的一切，还将小女孩当牛坐马的使唤。小女孩试图逃走报官，却都被抓回去，自此连门都出不了。他们还时不时对小女孩进行无情的鞭打，小小的女孩，伤痕累累。夫妇俩瞅着小女孩长得还不错，就计算着等小女孩长大了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谁知他家儿子不争气，在赌坊欠下了一大笔钱，他们就索性把小女孩卖到了青楼。
虽然又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泥潭，但对小女孩来说，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林慕瑶回到王府的时候，在门口正好遇到了楚翊，她未做停留，与他擦肩而过。却被楚翊拉住衣袖，他转身抱住她，口中喃喃：“瑶瑶，不要再出去了，好吗？就好好当我的王妃，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知道是我错了，一直都知道的！原谅我，原谅我……”
一股浓浓的酒气传来，林慕瑶一脸漠然，正要把他推开，却发现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林慕瑶抑制住把他推倒在地的冲动，唤侍女：“王爷醉了，扶王爷去休息！”
林慕瑶回到房间，摘下面纱。对着镜子，抚上脸颊上的伤疤，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翌日清晨，侍女正在伺候林慕瑶梳妆，楚翊跌跌撞撞进来。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侍女们知趣的全部退了出去。
林慕瑶放下手中珠钗，“怎么？王爷一大早又喝醉了吗？”
楚翊道：“瑶瑶，我……”
话到一半，却被打断，“难道王爷今日来，是为父报仇么？我说过，随时恭候！”
楚翊苦笑，“瑶瑶，你从来都不肯听我好好说。我不过是错了一次，你为何就是不能原谅我？”
林慕瑶冷笑：“有些错误，根本无从原谅。”随即下了逐客令：“王爷要是不报仇，那就请离开！”
“你这次什么时候离开？”
“不知道！”
见林慕瑶不再理会自己，楚翊无奈，只得离开。
林慕瑶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听着来往客人绘声绘色讲述着近来武林中发生的大事。
从前的内容是红衣魔女如何做恶，如何惨绝人寰，杀了多少人，死状如何凄惨。说的就跟每一个细节他们都亲眼所见一般。还有另一个内容，那说的就是麝月王妃又做了哪些好事，在哪里施粥，在哪里义诊，然后纷纷感叹一番，世上怎会有如此貌美心善的奇女子。
不免将两者进行对比，简单一点来说，就是：红衣魔女人丑心恶，人人畏而远之，得而诛之；麝月王妃人美心善，人人敬之仰之。
不过，今天的内容却不太一样。
他们谈论的是最近在试剑大会上锋芒毕露，拔得头筹的青年剑客杜羽桓。谈论的内容却不是他武功多高，剑法多么奇妙，前途多么无可限量。
杜羽桓在前些日子拜入了神医谷门下，被其收为关门弟子。弃武从医，众人都为其感到可惜。
其中有一暴牙秃顶，福相毕露的人对此十分愤懑，坐在角落自言自语，却奈何声音太大，几乎整个二楼的人都听得见。他道：“放着好好的剑客你不当，偏偏来跟我们抢饭碗，你不知道这世道挣钱不容易吗？你不知道现在看病都要讲究名气的吗？名气大的，才有人请，名气小的，你有实力，别人都不信你！你打着神医的旗号，顶着剑客的名头，满江湖招摇撞骗，那些怀春少女，估计没事都会装病。要是你再有点实力，那让其他大夫怎么活啊！”
众人皆看向那人，那表情好像是在说：就你这样子，病人肯定不敢来找你，因为见了你，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林慕瑶的视线飘向临桌，那人面无表情，可看得出他对此恨极。
恨什么？大概是因为他儿子再也没有办法打败杜羽桓。因为他们以后再要切磋，不管结果如何，输的都是卓林昊。如今两人已不算同道中人，赢了，没什么好高兴的；输了，更加凸显了杜羽桓的能力与及卓林昊的无能。
林慕瑶没由来的想：为何人与人之间，差距如此之大？
视线被挡住，一身白衣的男子容颜俊美，目光专注而温柔。他笑道：“真是巧！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林姑娘。”
“你明明就是来找我的，又何来巧之说？”
杜羽桓摇头苦笑，“看来以后想要刻意与你偶遇也是不行了。”
“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忘了上次我还追了你一个月呢！”
“所以杜少侠准备再追一个月？”
杜羽桓摇头，“那个方法不管用，所以我要换一个。”
见林慕瑶并没有想要知道的意思，杜羽桓只好自己说下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神医谷吗？”
林慕瑶抬起头来，“为什么？”
“你说有一种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虽然我知道并不可能，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拜师神医谷就是为了能够制出那种药。”
“其实我比较好奇神医谷为何会收你？神医谷谷主收徒严格，且一代只收一个徒弟，这代已经有了，为何还会收你？”
杜羽桓一愣，然后喝了一口茶水，道：“难得有你感兴趣的事，我可得好好说说。”
“因为我们是亲戚。”
本以为杜羽桓要说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至深的故事，谁知就一句话。
林慕瑶觉得无趣，转身下楼。杜羽桓亦跟了下去。
乌云压顶，几声闷雷过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行人皆匆匆寻找避雨的地方，林慕瑶却恍若未觉。
一把雨伞撑在了头顶，林慕瑶站定，侧头望向杜羽桓，“你接近我，究竟有何目的？”
杜羽桓伸出手，看着雨滴打在手上，面上却是后悔与自责，“我说过下雨天要为你撑伞，却让你独自淋了这么多年的雨。”
林慕瑶看着杜羽桓，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她道：“原来是你！”
她终于记起自己了，杜羽桓还没来得及高兴，林慕瑶又说：“不过那并没有什么不同！”
杜羽桓心下怆然，是啊！没什么不同，他对她而言，或许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是失信的那一个，陌生人至少没有失信于她过。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一直这样在雨里走着，杜羽桓希望这条路足够长，这样走下去就到永远。
“依你看，我若想去神医谷，他们会收我吗？”
杜羽桓愣了一下。
林慕瑶笑道：“怎么？听说一个杀人魔女要学医，让你吃惊了？”
听着她这样毫不在意地说自己是魔女，杜羽桓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瑶瑶，如果你真的想去，那就去吧！他们会收你的。只要是你要做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