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巫山殿的后山是一片花海,里面不知何时建了个小筑,小筑旁落了块石头,上面工整的写着“栖颜”二字。
阿孟进了栖颜小筑,只见里面布局极其讲究,装饰的秀雅清丽,与巫山殿的刻板压抑不同,这里让人心情舒畅不少,加之巫山顶上清新的云露之气,不觉令人心旷神怡。
青玉案上放着一个果盘,里面是切好的糖葫芦,目光转至梳妆台上,也是一应俱全,连自己惦念了许久的胭脂竟然都准备了数十盒之多。
听见门外有动静,阿孟回头,只见数十个侍女小妖双手举过头顶捧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朝着自己走来。
为首的那个侍女说道:“妖主知道夫人爱美,所以特意吩咐我们去准备了这些衣服,夫人看看可还喜欢?”
“谁是你们的夫人?”阿孟没好气的反驳道,而后一想也不干她们的事,眼睛偶一瞥向那些衣服时,竟有一瞬间移不开眼。
“为何只有这件衣服与众不同?”
侍女道:“这件是妖主特意找织鸟大师织的。”
“织鸟大师?”
“织鸟大师是我们巫山排名第一的裁缝,一年只织两件衣服,这件便是今年新织的第一件。”
阿孟心中微动,忍不住问道:“那第二件呢?”
侍女笑道:“第二件便是夫人您的嫁衣呀!看日子还有半个月就完成了呢!”
!!!
“再警告你们一次,不许叫我夫人!”阿孟愠怒。
侍女们脸色为难,支支吾吾:“可……”
“那就先不叫了!”
门外声音传来,只见云无凭负手踏入屋内,侍女们一一跪下,“见过妖主大人。”
“下去。”二字脱口而出,简洁明了,女侍们一刻也不敢耽误纷纷退下。
云无凭面色稍缓,走到阿孟面前。
“孟丫头,这小筑可还合你心意?”
阿孟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云无凭手指掠过青玉案,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孟丫头,那时我带你去天山,你就很喜欢吃这种人间的小玩意,我后来也尝过一次,味道不错,以后每日你都可以吃到它。”
云无凭缓缓走至梳妆台,道:“听说你曾在妖市里看中了一盒胭脂,我问了,说是这一盒,以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可许你应有尽有。”
“还有刚刚我看你似乎很喜欢这些衣服,以后也都归你所有。”
阿孟撤回目光,独自走到窗前,看着漫山遍野的花海,只问一句:“月爔呢?”
云无凭一愣,面色明显不悦,他道:“关起来了,不过他没事。我说过,等你我成婚之后我会毫发无损的放他们两个离开。”
阿孟举起一只手,手腕上的红线深深刺痛着云无凭的眼睛。
阿孟道:“即便这样,你也坚持要娶我吗?”
云无凭冷笑一声,道:“区区一根红线也能左右一个人的感情吗?本座偏偏不信,孟丫头,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可以慢慢来,或许处着处着就喜欢了呢?”
阿孟眉头深锁,道:“既然要按照人间的规矩迎娶我,那典礼开始之前你我就不必再见面了,请吧!”
云无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末了应了一句:“好。”
出了门,云无凭吩咐门外的女侍:“你们好生照顾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不必告知本座。”
“是。”女侍们应声俯首,恭送云无凭。
屋内,阿孟贴着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既然如此的话……
阿孟嘴角处不禁微微一笑。
不过半日,阿孟便将小筑内的侍女打发了干净,毕竟论起三界内的美容圣品,养颜良方,没人比她更清楚,而宝物大都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夜里,阿孟循着红线的指引,来到一处被结界封印的山壁处,伸手触摸,竟有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
石壁另一边,月爔正在打坐,忽然查觉到另一侧的阿孟。
“小孟,是你吗?”
“是!”阿孟回应着,“太好了,你果然在这里,月爔,我们今夜私奔吧!或者生米煮成熟饭也行!”
那头的月爔不经意笑了笑,“你都是在哪儿学的这些话?”
阿孟郁闷道:“我只是觉得现在天天被人监视,还要被逼着嫁人,真是好没意思。”
半晌,月爔缓缓道:“此事,可能另有玄机。”
“能有什么玄机?”
“昨天在殿里我只顾及着你去了,没来得及思量来龙去脉,直到今天静坐冥想,才发现疑点。”
月爔接着说道:“其一,如果你以前对他有恩,那么他应该知道强娶并不是报恩。
其二,判官大人与巫山有旧仇,云无凭却并没有伤害判官大人,反而让他待在山底的幻境里。还记得我们在幻境里遇到了那么多妖,可判官大人所在的幻境附近却一个妖怪也没见到。”
阿孟猜测:“所以蜃妖其实并不想伤害判官大人?”
“不错,或者说她在利用那里的幻境保护判官大人。”
阿孟想到判官大人和那个幻象,便是一阵感叹:“所以我就说嘛!判官大人若早是那副面相也不至于单身那么多年!”
月爔听罢摇头回了句:“别闹。”
阿孟笑了笑,说道:“所以他一不是为了报恩,二不是为了报仇,那他闹这出是要干嘛?”
月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兴许是他们巫山内部的事。”
忽然,月爔似乎想起什么要紧事,语气有些急道:“对了小孟,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何事?”
“一天未见,想我不想?”
“……”阿孟对此有些无语。
月爔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为何不说话,到底想,还是没有想?”
“你还记得你是飘逸出尘,六根清净的天神上仙吗?能不能矜持一点?”
世人皆说冥界的神六根不净。
对此,阿孟心中不由得腹诽:现在到底是谁六根更不净啊?堂堂天神竟被一个冥神要求自矜自持,也是堕落了!只可惜冥界千万年竟背了这么口大黑锅,哼,想想就觉得好委屈。
“我走了,你说的那些疑点我会放心上的!”阿孟准备离开。
“嗯,你千万小心。”
阿孟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道:“月爔,其实,我在想如果真是他们巫山内部的事情,我们好像也不必插手的。”
“可你不是要救判官大人吗?”
“如果一定要我嫁入巫山为代价才能救判官大人的话,我……我不愿,若不是他们连你也捉了,我当时也不会答应。”
月爔正要说什么却被阿孟着急打断:“月爔你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这想法有些太自私了,判官大人待我如父如兄,他有难我不该弃他,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还有,我很想你,比以往的每一日都要想。”
阿孟说完便施法离开了。
她没有看见的是,月爔此时正面对着墙壁,即阿孟所在的方向,从与她说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强行破了加于身上的重重禁术,禁术反噬身体如芒刺穿心。
当他告知她所有疑点后,就已经倒地吐血不止,他问她想他了没,只不过是像喝了苦药的小孩想要讨颗糖吃一样,想要寻求些许安慰。
所幸,她就是他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