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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梅竹马

秦依口中的睿睿便是小时候最亲密的玩伴,阮希睿。

他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其间三年多,除了平日里的邮件外,两人都没有见过面,如今听到他回来的消息,秦依自是喜不自禁。

林爽还未曾见过秦依如此高兴的模样,等她挂了电话,疑惑地看着她:“谁?”

“好朋友。”秦依神秘一笑,说着就开始打理起房间,“他说自己过来看看,爽爽你帮忙烧点水,我下楼给他端点吃的。”

林爽倒没见过秦依对谁这般上心过,这么冷的晚上还要出去给买吃的。她一边起身去烧水,一边好奇地看着她:“男的女的?我要不要回避?”

秦依拿了钱下楼,咧着唇笑:“等会儿等他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秦依记得阮希睿的口味,偏辣。这里离学校近,有整条街的小吃,她买了好多滚烫的食物,还要了一些辣酱。她提着食物刚到楼下,就听到有人迟疑地叫她的名字:“小依依?”

“睿睿。”秦依听到他包含笑意的声音,快步地朝他跑去,才靠近一些已经被阮希睿整个人抱入怀里,他的手按在她的头顶,往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轻嘲道,“这几年来,你一点都没有长高。”

“去。”秦依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打量着阮希睿,他比出国之前长高了些,也成熟了些,五官清晰而立体,有型的头发染成了棕黄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英气逼人。当秦依看到他手里还拖着行李箱,不由吃惊:“诶?你从机场直接就过来了?”

“是啊,你看哥哥我多疼你,一下飞机就直接来见你。我现在好饿,你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阮希睿低着头嗅了嗅她手中的食物,唇边的酒窝加深,“好香啊。”

“哎呀,快上去吧,面要糊了。”秦依带着他上楼。林爽已经泡了茶,她潜意识就认为秦依的好朋友是个女孩子,突然见到一名大帅哥出现在门口,不仅有刹那间的发愣。

秦依替两人相互做了介绍,接着把食物分给大家吃,阮希睿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吃了大半碗面才开始说话:“一回来吃什么都香。”

秦依将一串没辣的烧烤递给林爽,又将一串辣的烧烤递给阮希睿,“看你在外面也没受苦,看起来胖了些。”

以前的阮希睿可是有个瘦猴子的绰号,大人们都说他的双腿像两条杆杆。

“这叫做壮好不好?”阮希睿瞪了她一眼,凑过嘴去就着她的手吃她手中的烧烤,还伸出手比划着自己结实的肌肉。

阮希睿吃得饱了,舒服地呷了一口茶,坐在沙发上跟秦依林爽聊起天,他话语幽默,谈话氛围十分轻松。聊到最后,阮希睿无奈地提到自己回来之后估计会不怎么轻松,秦依笑着问:“你妈现在知道你回来了没有?”

“没呢,你知道我妈的性格,一回来就得听她的话。”阮希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也迟了,我得先找个地儿睡觉。”

“诶?都这么迟了。”秦依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提议道,“你要不先在这里睡一晚吧,现在这里打车都很难打,我跟爽爽一起睡,我的床刚换了被子,很暖和。”

阮希睿怔了怔,征求地看了一眼林爽。

林爽没料到这样的结果,可见他们两人那么自然的对话,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来,笑道:“没问题,外面这么冷,你就住下吧。”

林爽睡前,抓着秦依的睡衣,一脸惊悚:“喂,你居然!居然留男人住宿,还让他睡你的床!”

秦依似是没有意识到这点,眨了眨眼:“我们小时候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真的。他是我妈的干儿子,小时候我也经常睡他家的。”

“唔,还有呢?”

“我以前高中的时候给洗过衣服!”秦依想起以前都会去看段宸矜打篮球,然后要求替他洗球衣。这个时候阮希睿就会跑过来,死皮赖脸地要求她一起将他的也洗了,“我还拿了他一件校服穿呢。”

男生的校服显大,穿着特别舒服,不过当时段宸矜为此还跟她闹过别扭。

林爽倒是羡慕秦依有这样好的青梅竹马,却仍旧提醒道:“可你们长大了,男女有别!”

“可我把他当哥哥的啊。”

“当哥哥也是男女有别。”

“可我们真的只是兄妹。”

林爽见秦依较真,摇了摇头:“算我败给你了,睡吧。”

秦依第二天本是准备早起学习,因为晚睡,第二天早上睡得熟也醒不来。一早听到门铃声,秦依闭着眼对着旁边的林爽踹了一脚:“去开门。”

“你去。”林爽推脱。

推脱的两人还没清醒过来,完全忽视了家里还住着个客人。就在这一当口,门已经被人敲响,阮希睿在门口道:“小依依,有男人找你。”

秦依清醒了一些,忙爬起来穿衣服,到这儿找他的男人除了邵湛还能有谁。她开门出去,就见到邵湛盯着自己房间的房门,眉头略略皱起,表情不悦。秦依拖起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小时候的玩伴,刚从国外回来,昨晚聊迟了,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

“哦。”邵湛应了一声,背过身去开保温瓶,语气并无异常,“你去洗个脸,我早上给你做了点吃的。”

秦依洗了脸出来,邵湛已经将早餐从保温瓶里拿出来,她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吃了两口,突然抬起头来看他。此刻他板着张脸,几乎是面无表情。他的眼眸漆黑深谙,唇紧紧地抿着,不复往日温柔。秦依对着他眨了眨眼,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邵湛顿了顿,似在斟酌说什么话。而阮希睿就在这个时候换了衣服从房间中出来,随意地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看了一眼正拿着勺子吃东西的秦依,又打量起邵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位是?”

秦依对两人相互介绍了一番,“邵湛,我男朋友。”

邵湛听到这个介绍之后,冻结的脸缓和了一些,扯了扯唇:“你好。”

阮希睿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一凛,眼眸略微眯,不动声色道:“你好。”

“阮希睿,刚刚跟你提过的,小时候的玩伴。”

秦依介绍完毕,低头吃饭,两名男子相互看着对方,都想要在对方的眼中读懂什么。邵湛坐了一会儿,抬手看了看时间,揉了揉秦依的脑袋,柔声道:“我得去上班了,记得好好吃饭。”

“嗯,你也是。”秦依对他微笑。

邵湛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个红色的小圆盒子递到她的手里:“过敏倒是好多了,药也别断了,再涂两天。”

秦依应了一声,邵湛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阮希睿突然开了口:“小依依,你的床真暖和,我再借宿一晚好不好,今晚有个同学聚会,你陪我一起去。”

“好啊。”秦依低头不假思索地应了,没有看见邵湛最后愠怒的神色,只听到门被狠狠地关上。秦依疑惑地抬起头来,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阮希睿坐到她旁边挨着她,恼怒地看着她,“交了新男友?你跟宸衿分手了?”

秦依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低低地应了一声。

阮希睿的声音不觉高了一些,几乎是低吼出来的:“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依苦笑了一下:“大一暑假,那个时候你在国外,不想让你担心。”

“那你转校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睿睿,你不要问了,事情都过去了……”秦依说了一声,阮希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伸手狠狠地捏在她的脸上,冷笑道,“臭丫头,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还什么最好的朋友?”

“痛!”秦依不满地拍他的手。

阮希睿松了手,看到她脸上被他拧出来的红艳,脸色并没有好转,他转身进了一趟卫生间,然后就出门了,从始到终都没看秦依一眼,只是重重地将门给关上。

秦依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那扇可怜的门,端起碗将早餐吃干净。秦依收拾了碗筷,推开林爽的门,一脸忧郁:“爽爽,一早上我貌似得罪了两个人。”

爽爽还赖在床上,听到她可怜兮兮地依在门口,呵呵地笑了两声:“本事不错嘛!”

林爽刚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就听到秦依自言自语道:“邵湛么,他不会跟我发脾气的。睿睿么,也一直都很让着我,所以没什么关系。”

林爽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抱着被子转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赖床。秦依敲着门吼:“快起床啦,复习啦,要考试啦!”

“烦死了!”林爽被吵得睡不着,穿衣服起床,“秦依依!你知道不,我是你今天早上得罪的第三个人。”

秦依笑着退出去看书,她才看了半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起身开了门,就见到门口叼着包子的阮希睿,不由一笑:“嘿嘿,我就知道你只是去买早餐。”

阮希睿也不看她,径直从她的旁边绕了过去,将手里的早点往茶几上一放,招呼林爽道:“一起吃。”

林爽受宠若惊,说了声谢谢,拿了个包子细嚼慢咽起来,秦依是吃过早餐的,可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也忍不住拿了一个,阮希睿拍开她的手,恶声恶气道:“我有说给你吃了吗?自作多情做什么?”说着还指了指邵湛给她带的保温瓶,“要吃吃那个去。”

秦依嘀咕道:“干嘛这么小气。对了这里,还有点汤,你们要不要?”

林爽还没有回答,阮希睿冷声道:“不要。”

秦依倒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哼了一声,继续看书,没过多久,阮希睿已经拿个肉包子往她嘴里塞,恶狠狠地说道:“小混蛋,就知道气我。”

林爽没敢看过去,可是她听得出来阮希睿口气中的淡淡宠溺与无奈,突然有些明白了秦依到底是惹到阮希睿哪儿了。

吃完早餐,秦依在看书,阮希睿拿着她的手机在旁边打游戏,好不容易挨到下午,阮希睿再也耐不住,拉着秦依下楼,让她带着他到处逛逛,买点东西。阮希睿素来出手大方,才逛了一会儿,就买了一大袋吃的,都是给秦依买的。秦依嚼着糖:“哥,悠哉点,别浪费。”

“小时候挺圆滚滚的,长大了肉怎么都掉光了。快,多吃些,胖回去!”

阮希睿恶狠狠地想着,最好吃圆了没人要。

“切。”秦依高傲地扬起脸,“就算再胖,我也是胖美人。”

“小依依,你太不要脸了。”

“那也没你不要脸啊……”

两人吵吵闹闹了一路,秦依接到邵湛的电话,他的声音今天听起来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你在哪里,要不要过来吃晚饭?”

“唔……我跟睿睿在逛街,等会儿有个同学聚会……”

“知道了,那先这样。”秦依听到对方的忙音,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邵湛从来都是先等她挂电话的。秦依收好手机,慢吞吞地看向阮希睿,“我男朋友生气了来着,可能是吃醋了……”

阮希睿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地收起,认真地看着她:“我也会吃醋……”

身后的汽车发出响亮的喇叭鸣响,截断了阮希睿后半句话,秦依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既然说好了陪你,我不会走的,迟点回去哄哄他就好。”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阮希睿提着两提食物往回走,视线不经意地往前看过去,他与秦依的影子在地上重叠在一起,他的唇角轻轻地扬上去了一些。

阮希睿将两带食物放到楼上之后,对秦依道,“多穿点衣服,我们出去。”

秦依跟他走到门口才问了一声:“宸衿会去么?”

阮希睿低头看她,奶白色的脸上恍若带了一分苍白,还有一抹迟疑。他霸道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往楼下走:“聚会是叶乐办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就算他来了,又怎么样呢,难道你决定躲着他一辈子?”

秦依自嘲地笑道:“就算避,也是他避我才对,至少我没有他那样厌恶对方。”

阮希睿的好友,秦依都认识,甚至大部分都是高中同学。自从大二转校到A大之后,秦依与高中的同学再无联系,也拒绝参加任何同学聚会,她怕,她既怕见到段宸衿,也怕高中的同学问起他们的感情。

经历过这场失败的恋爱之后,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见到帅哥就吹口哨的秦依了。

毕竟不是假期,到场的人数也就十来位,可当秦依跟在阮希睿的身后出现在聚会上的时候,他们都发出一些诧异声,接着数落声接踵而至:“班长!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电话号码换了也不告诉我们。”

秦依矜持地笑着:“大家在网上也都能联系。”

“我们的班级群,你从来没有出现过,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你这是从来没有上过Q吧。”

“班长,我在学校里见过你,有一次上毛邓的时候……”

秦依还在想着怎么回答,阮希睿已经开了口,语气不满:“今天不是我的接风宴么,干嘛将焦点聚在我家小依依身上?把眼神都给我收一收!”

“啧啧,你们两个还是这么腻,不在一起还真是可惜。”小胖说了一声,大家又跟着附和起来。

阮希睿微笑着不说话,仿佛本来就被人说惯了的,视线不经意地望向秦依,带着些许憧憬。

就在这时又有个女生叫出声来:“秦依,宸衿来了。”

秦依下意识转向门口,直直地望过去,在一双幽黑淡漠的眼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只是短短的一个眼神交接,双方都下意识地瞥去了眼神。秦依没再看他,可是能够感觉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在朝她靠近,一步一步,逐渐挨近她,她觉得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手脚也冰冷,而就在这一刻,阮希睿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叩两下,似在安抚,秦依望向阮希睿,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好久不见。”低低哑哑的声音,伴着轻微的咳嗽声。

秦依面朝他,眼眸下垂,观着自己的鼻子。

“好久不见。”阮希睿回他,然后张手将他抱住,很友好的样子。他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很轻,只有秦依站得近了才听到,他说,“阿衿,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如今真令我失望。”

举办聚会的叶乐数了数人数:“人都到了,叫服务员上菜咯。”

落座时,秦依自然地坐在阮希睿的身边,而因为大家的推让,她身侧的另外一个位置属于段宸衿。自从他坐在她身边开始,秦依坐如针粘,肢体僵硬,她不敢往他那个方向看,便稍微偏过身子来,不停地跟阮希睿说冷笑话。

阮希睿也倒配合,呵呵地笑着。

其他同学或多或少地看出了些什么,心里猜测着什么,可什么都没说。

阮希睿心情不错,乐呵地与秦依搭话,唇边的酒窝越陷越深,不住地给秦依的碗里夹菜。

阮希睿是今晚的主角,一边照顾身旁的秦依,一旁跟大家说着国外的趣事儿。在场的人都笑得很欢,唯独秦依和段宸衿几乎没有怎么说话,从头到尾神色都是淡淡的,即使笑,也笑得很勉强。

有女生笑着问段宸衿这是怎么了,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感冒了。”

吃饭吃到最后,有人给秦依敬酒,秦依站起来笑得跟没事的人,跟他干杯喝酒。阮希睿眉头一跳,想要秦依的杯子抢过来:“她小孩子不会喝酒,我替她喝。”

对面的几个不依:“什么不会喝酒,高中毕业会那次,班长大人可是灌倒一片人。”

“不行不行……”阮希睿还想说什么,秦依瞥了他一眼,“你酒精过敏。”

说着已经仰起头面不改色地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这一晚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后来又玩起了游戏,勺子放到中间,转到谁,谁喝一杯。阮希睿酒精过敏,不用喝,所以后来又定了新规矩,若是转到他就喝两杯,转到自个儿就喝三杯。

游戏就这么进行着,秦依运气“不错”,好多次转到自己,或者阮希睿,本着愿赌服输的性格,她一杯接着一杯喝,阮希睿皱眉,次次想要替她,大家起哄,若是替酒就得三比一,秦依自是不肯,倔强着握紧酒杯,对着阮希睿安抚地笑笑:“没关系。”

秦依酒量不错,玩得也开,可有几次都是连灌几杯,喝得多了,脸色通红,阮希睿将她拉到旁边坐下,倒了茶给她喝。

她一坐下,唇边的笑意统统地消失不见,只是呆呆地握着茶杯抿着唇。

心发着凉,有一些破碎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汹涌地翻滚起来,仿佛很多事都还发生的眼前,却又过了许久。

秦依茶还没喝几口,恍然间听到“班长大人”几个字,抬起头来,中间的瓷勺子再次对向她。大家都开心地望着她,她笑笑,仿若无事地站起来替自己满上酒。

阮希睿此时已经看不下去,声音也冷了下来,伸手去夺她的酒杯:“依依,别喝了。”

秦依笑道:“以三比一,太不人道了,你不能喝酒。”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旁边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的杯子夺了过去。秦依偏头望过去,段宸衿低头倒酒,一杯接着一杯,三杯啤酒很快就灌下了口。他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也没看她,秦依的心凉凉的,酒意窜上来,脸热得发烫。

一时之间,酒席上鸦雀无声,没人说话。

叶乐看向这边,也看出了什么眉目:“班长不行了,再轮到班长我替她喝。”

旁边的小胖刚开始叫得最凶,这个时候也接过话:“我也替班长喝。”

秦依若无其事地对着大家笑了笑,伸手抚住自己的太阳穴:“真的不行了,我去趟洗手间。”

她喝多了还不自知,走起路来也有些不稳,阮希睿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段宸衿。秦依一离开大家的视线,就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得不行,她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瞬间就有冰凉的液体从指缝里流出。她躲进卫生间,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怎么自我暗示,怎么自我安慰,眼泪停都停不下来。

此时,有电话进来,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模糊的视线中,她努力地看清荧幕上的字——“邵湛”,她接起电话,哭泣的声音都止不住。

“依依?依依,怎么了?”邵湛紧张的声音让秦依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大哭,许久才说出了两个完整的字,“我疼。”

“哪儿疼,你在哪儿?”

“邵湛……你,你来接我好不好……我想回去……我呆不下去……”

“你在哪儿,我马上去……”

秦依报了地址,手机也没挂,身体缓缓蹲下,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双膝中,剧烈地抖动着身体。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她还是不能见到他啊,一见到他就要崩溃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阮希睿在敲门,“依依,依依?”

“我进去看看?”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别,你别进去。”

秦依慢慢地站起来,稳定自己的情绪,准备擦干眼泪出门。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门出来,声音低低的,带着诱哄:“依依,在不在?我接你回家。”

干了的眼眶又湿润了。

秦依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朝着那个熟悉的怀抱靠过去,将自己的脑袋都埋在他的怀里。将自己此刻的表情,统统埋入他的怀里,谁也看不见。

“依依,很难受么?”邵湛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丝丝抚慰,轻拍着她的背部,早已忘记了白天还摔过她的门,挂过她电话,与她闹过冷战。秦依没说话,双手将他的腰搂得更紧,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嵌入他的身体中。

“我送她回家。”阮希睿微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伸手就要将抓住秦依的手臂。

“她现在不舒服,而你不合适。”邵湛看了他一眼,略皱起眉头,微微偏下身子,将秦依抱在胸前。

旁边的女生张了张嘴,看了一眼阮希睿,又看了一眼邵湛,愣在那里没说话。

邵湛抱着秦依往电梯走去,途中遇上了几个人,都是秦依的同学,他们投来视线,神色各异,可无一例外都带着惊奇。阮希睿本想跟着一同离开,可今天的接风宴是为他准备,这样走掉,太没礼貌。又则秦依的围巾还放在凳子上。他返身回酒席,见到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段宸衿,冷冷地瞥向他,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段宸衿,我他妈的怎么会相信你,从头到尾你根本不该出现。”

段宸衿没动,眼中带着一抹颓然,自嘲道:“如果知道这个结果,我希望我永远都没有出现过。”

邵湛带着秦依出了酒店,招了一辆出租车带她回家。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他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秦依双眼紧闭,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邵湛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将那一抹湿润拭去。

到了家门口,他将她背在身后,背她上楼。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像猫儿似得轻轻蹭着,湿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透着浓浓的酒气。

邵湛回头看了她一眼,脸庞轻蹭上她的滚烫湿润的脸颊,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了她额头上的冷汗,通红的脸颊,眼角的晶莹,略略心疼,走楼梯的速度快了一些。邵湛背着她单手开门有些费力,而秦依毫无察觉,突然梦呓般地唤了一声:“宸衿。”

邵湛的手顿了顿,淡淡地抿了唇,随即旋转开了进去。一进屋,他调了暖气,将她放在沙发上,顺手将旁边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他进厨房给她调蜂蜜水,调完了端过来喂她一口一口喝下去,秦依喝醉酒了,除去刚开始那般哭得伤心,此时乖巧得很,不哭不闹,睡得香甜。

她的手机响了几次,邵湛拿来一看,显示的是“睿睿来电”,他没有接,先是掐掉,后来显得不耐烦,直接关机。

夜已经深了,他坐在她的旁边将她的脑袋搂过来,描绘着她的轮廓,再度叹了一口气,心空洞洞的,却又有无数蔓草在他胸口蔓延开来,显得更加寂凉。

秦依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短短半个小时,她就翻了好个身,随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旁边幽幽望着她的邵湛,一脸的茫然。接着眼睛越来越亮,许是酒醒了大半。她跪坐在旁边,捧着他的脸,“怎么还不睡?”

“哪里疼?”他将双手覆在她的双手上,朝她靠近一些,直直地望着她的双眼。因为怕她睡不好,只点了角落里一盏昏黄的灯光,这样微弱的光线显得冷清又寂寞。

秦依这么近距离看着他,调皮地用拇指去撩着他好看的眉,眼,鼻子,她的脸又朝他靠近了一些,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喃道:“我心疼,很疼,怎么办呢?”

“我比你更疼。”邵湛喃喃了一声,微扬起脸,衔住她的唇,轻轻地含住,温柔地吮上一遍。他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她的心跳。喝了酒后的她,心悸跳得也要快一些,胆子也大了一些,毫无保留地贴近他。

柔软的舌尖在她的唇齿之间跳动着,吻越发加深,秦依软成一滩水,连骨髓都渗入了激情。她任由邵湛将她抱入房间,当她躺在他的床上,她只是闭着眼,双手紧张地抠着被单,她能够感觉到粗重的呼吸声逐渐靠近她的耳边,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床柔软的被子,压在她的身上,包住了她整个人。邵湛附身咬了一口她红肿的唇,低低笑道:“晚安,我睡沙发。”

直到邵湛退出房,秦依整个人都处于发懵中。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随即觉得身子有些麻,才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枕头里。她捂住自己滚烫的脸,这也太丢人了吧。许是酒醒了,她开始睡不着,翻来覆去,总感觉自己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后来想着自己晚上还没有刷牙洗脸,又有些口渴,返身起床,蹑手蹑脚地往外走,竭力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邵湛的单身宿舍并不是很大,要去厕所必定会经过沙发。她使用完卫生间回来,下意识地就朝邵湛的那个方向望过去,他蜷缩在沙发上。这张沙发并不大,也不够柔软,她睡着都不舒服,更何况他。她小心地朝他靠近了一些,低头打量着他的睡颜,他睡觉的时候不若往日那般温柔,眉宇之间反而带着锐气,有一种凌厉的气质。秦依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直至看到他那微肿的唇,心跳加快了几分,微勾了唇,俯过身去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

正当她要逃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怎么了?”

“我,我有点渴……”偷吻被抓了个现行,秦依的脸禁不住红了起来,幸好现在的光线不亮,才不会被发现。

邵湛快速地起身,去厨房给她盛了温热的水来。

秦依握着暖暖的杯子,正准备回房,邵湛又叫住她:“刚才,你吻我了。”

秦依背对着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微咳了一声,脸色慢慢发红,小声道:“那个……其实……”

邵湛一本正经地沉吟一声:“嗯,情不自禁。”

秦依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转身跟他翻旧账:“喂,你白天在生我的气。”

“我在吃醋。”

“唔……”秦依未料到他这么坦诚,想起他摔门,以及挂掉电话那瞬间她自己的诧异,走过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你才有真实感。”

“哦?”邵湛挑了挑眉,“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跟你生气?对你板冷脸,与你闹冷战。”

“我从小就认识睿睿,我们家住得很近,父母都是朋友,所以经常在一起玩儿。我们之间不来电的,我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且他刚从国外回来,多陪陪他,就是这样。”秦依慢慢道,“所以,你不要吃他的醋。”

“那我吃谁的醋好?那个让你心疼的人?”邵湛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秦依却是一震,没再说话,低头安静地喝着水,其实在她叫他来接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想过瞒着他。

她将茶杯放下的那刻,低声道:“对不起。”

邵湛仍旧没有声音,秦依的唇贴着他的耳朵:“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放你走了,谁让你对我这么好,把我宠坏了。”

“嗯。”

“邵湛,你很介意吗?”

“睡觉。”

秦依急急地说道:“以后,以后我只看着你一个人!”

邵湛这才轻笑出来,揉着她的脑袋:“好,我记住了。”

秦依本来还在害怕邵湛生她的气,直到他笑起来,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自己前段时间冷落他感到内疚。

洗了个脸,脑子越发清醒,也越发睡不着,秦依抱着邵湛的脖子柔声道:“你这么睡着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要一起睡?”

邵湛沉默片刻,慢慢道:“依依,你是觉得我不开窍么?”

秦依感觉脸颊又灼热了一些。

邵湛胡乱地揉着她的脑袋:“乖,早点睡,过些天你要参加考研。明天你得起早看书,对了……明天早餐要吃什么?”

“随便。”一波波暖热袭击着秦依的心,很是感动。她想上天终归是待她不薄的,去拔颗牙,遇上了这么一只极品男。

她想,他会带着她走出过去的牢笼。

秦依第二天早上是被闹钟闹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睡得太沉了,若不是邵湛替她调了着闹钟,她定是醒不来的。她开门出去,房中已无一人,邵湛已经去上班,门口贴着张纸条,让她好好吃饭。秦依咧着唇笑,将纸条收入口袋,悠然地吃完他为她准备的早餐。

吃完饭,她也不急着走,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才刚开机,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个不停,好多条信息,大半都是阮希睿。她还来不及细看,阮希睿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你在哪里?”

秦依噙着笑:“邵湛家。”

“小混蛋,马上给我回家!”阮希睿口气生硬,秦依还来不及回答,他的口气又软了下来,“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秦依漫不经心道:“酒后乱性,激情四射。”

阮希睿沉默了半晌,硬生生地挤了两个字:“禽兽!”

秦依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跟你开玩笑,你现在在我那儿么,你要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带?”

“你都不在,我怎么还往你那儿住?”阮希睿轻咳一声,“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我有点饿了,你陪我去吃点。”

秦依应了声好,起身将房间整理了一下才出门。阮希睿乘出租车来的,来得很快,他来了之后,对这里的地理位置有了一定的了解,才拉着秦依离去。今天有些冷,阮希睿说是要吃火锅,秦依带他到A大附近的一家自助火锅,这里材料齐全,价格也不贵。

两人要了鸳鸯锅,秦依看着另外半边麻辣汤底,有种舌头都麻掉的感觉,忙收回了视线。阮希睿看着她的表情,笑着往里面烫生菜:“要不要试试我这边的?沾了些辣酱更好吃。”

秦依看了一眼,有些发憷地摇了摇头:“不吃。”

阮希睿将熟透的食物夹起继续往上面涂辣酱:“这样才好吃。”

秦依本来就吃得饱了,一边捡一些清淡的吃,一边跟他聊起天来,无意提到昨晚的事,秦依只觉尴尬:“昨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委屈就是觉得伤心,现在想想还蛮丢人的。后来呢……你们后来玩到什么时候?”

阮希睿并没有跟她说他后来找宸衿聊到了大半夜,只是淡淡道:“本来叶乐提议去KTV,不过天气那么冷,就先送女生回去,后来也就那么散了。”

“那,他们……”

阮希睿看着了一眼秦依局促的样子,知道她想问些什么,低头呵了一声,口是心非:“邵湛比段宸衿好,大家都看得出来。”

秦依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往昔甜蜜的情侣变成如今的陌路,我觉得很难过。”她靠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锅里滚动的水,隔着一层水汽,她问道,“睿睿啊,你说我爸爸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惹得他现在这么恨我,不惜对我骂出那么难听的话。”

“电视里面不都是那么演的吗,男女主角分别来自两个世仇的家族,可他们仍旧相爱,幸福地在一起。是不是电视剧里演得都是假的啊,宸衿说不爱就不爱了,一点留恋都没有,一点矛盾的心理都没有。”

秦依抬眼看了看阮希睿,他压根没有理她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不过此刻秦依也只是想倾诉什么,“虽然那个时候他也老欺负我,可对我确实很好的,对了,睿睿,你们高中每天一起打篮球,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没有。”阮希睿提起一口气,连吞咽这个动作都觉得艰难。口中的食物变得淡而无味,他不住地往上面加了更多的辣酱。

“其实我跟他高三的时候才确定关系的……”

阮希睿似是突然忍无可忍,将筷子重重地搁在桌子上:“秦依,你别提段宸衿了行不行?”他的眼中带起了两簇小小的火焰,看着秦依瞬间呆滞的脸,刚爆发的怒气又隐忍下来,拿起勺子往她的碗里勺了一些羊肉,缓缓道,“依依,你们既然分手了,就向前看,何必让自己难过?”

“哦……”秦依低头吃肉,没敢抬起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跟段宸衿吵架了?”

“是!”阮希睿没好气道,“为了你这个最好的朋友,我跟好朋友决裂了,行不?”

“真的?”

“嗯,昨天晚上跟他打了一架。”阮希睿伸出手来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了,我替你讨回了公道,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这个人。”

秦依想笑又笑不出来,唇角就那么难看地僵硬着,低头抹了抹氤氲的眼睛:“睿睿,能认识你真好。我娘没白认了你这个干儿子!”

阮希睿苦笑着应她,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这顿自助火锅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他再吃什么都是无味。付钱出去的那一刻,阮希睿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他可以站在在她的身后,也可以站在她的面前,似乎总是没法站在她的身边,紧握她的手。

秦依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拽着他进入旁边一家精品店。

秦依一进去就去看手套,她拿了一双黑色的兔毛手套放在阮希睿面前晃:“睿睿,这双好不好看?”

阮希睿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儿,想笑都笑不出来,哼了一声。秦依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邵湛那双手套都起球了,我想给他买双新的。睿睿……你的那双皮质手套,很高级,很帅气是不?不需要新的吧?”

“谁说的,我也想要兔毛手套!”阮希睿不悦地看向别处。

秦依低头笑了笑,又摸了摸一双大红色的兔毛手套过来,“那你带这双好不好?只有这两种颜色了,他肯定不喜欢大红色……”

阮希睿一脸不满地看向她:“那我就要喜欢?”

“哎呀,你走时尚风格,你去年寒假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你就围着红色围巾呢。你那围巾还在不在,我拿这个手套跟你搭?”秦依说着,也不管他,直接拿着两双手套去付钱,阮希睿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这个缺心眼儿的,什么时候也这么细心起来。

阮希睿不爽归不爽,出了门照样抢来那双大红色的手套戴自己手上,看了看乐呵呵地笑:“也不算太难看。”

“就是说啊,睿睿你戴什么手套都好看的。”秦依给阮希睿带高帽,接着便将另外一双黑手套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包里。

阮希睿随意地勾住她的脖子网自己的怀里带,目光中泄露出些惆怅:“小依依,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如果永远不长大该多好?”

“好重的,你压倒我了。”秦依难受地从他的臂弯中绕了出来,“我也觉得长大不好,小时候那样子无忧无虑多好。不过我还好啦,继续去学校里读几年,可你就不同了,被伯母压着读你不喜欢的专业,做你不想做的事,过几年会不会被伯母压着交你不喜欢的女朋友啊?”

“这事儿到是个难题呢。”阮希睿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小依依,你什么时候跟你男朋友分手,到时候跟了我吧,我妈应该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秦依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得很欢:“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像乱伦,或者……同性恋,我们是兄妹,是哥们,怎么会来电?”

阮希睿的唇角抽了抽,眸中最后的光亮也暗淡下来,突然就有一种想将她掐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