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发榜时：富豪们偷税了吗？

2003年9月中旬，国家税务总局计划统计司和《中国税务》杂志联合公布了2002年私营企业纳税50强，人们吃惊地发现，2002年度《福布斯》富豪榜100人中只有4人上榜，其他媒体评出的富豪中，400名也只有12人上榜，并且50强纳税总量也只有12.4亿元。

人们对富豪再次投去质疑的目光，为什么富豪们的企业与纳税大户无缘？纳税时，富豪们在哪里？

六大因素导致纳税少

其实富豪纳税少，并不一定代表富豪及其企业有偷漏税的行为。六大因素导致了两个排行榜之间出现了较大的错位。

第一，两个榜的评判依据不同。富豪排行榜主要依据净资产，而纳税排行榜主要与利润及销售额有关。税收反映的是当年的经营及所得情况，资产反映的是多年累积的情况。而且，如果个人财富很大一部分是股份，这部分是不上税的，如网易丁磊的身价是50亿元，这包括他的股票价值，他不卖股票，这50亿不是他的收益所得，当然他就进不了纳税榜了。

第二，税率与税收优惠政策的影响。国家出于扶持某些行业的目的，制定不同的税收政策；各地给予企业不同的税收优惠条件也会导致企业纳税额减少。民营企业因趋利性而喜欢涉及低税率行业，导致纳税较少。而且，不同行业的收益率本就不同，有的富豪可能企业资产规模很大，但利润率并不高，因此纳税也不高。各地为了招商引资，推出了各种程度不同的税收优惠政策，有的甚至是零税率。这使得众多经营灵活的民企，到处转移企业，寻求低税率。国有企业因很难转移，只有老老实实在当地多交税。

第三，统计方式疏漏。连锁性与多元化经营的大型企业往往在全国各地注册很多子公司，涉及的行业广、地区多，交税途径也多，很难统计到同一家公司名下，所以纳税与财富多少很难一致。仔细研究一下2003年公布的排行榜就可以看出，所有分销环节复杂、存在多个销售实体的企业似乎均未上榜，这是由于没有对原始的税收数据进行统计分析造成的，并不能说明富豪的企业偷税了。例如著名的连锁性质的世界集团，各个连锁大卖场遍布全国各地，都在当地分别纳税，因此没有进入纳税排行榜。再者，富豪榜是把富豪的海外资产也算在内的，而纳税排行榜只计算国内的。

第四，企业不愿上榜。一部分民营企业不敢露富而故意分散纳税，或用其他方式不进入税收统计。2003年，全国各地税务部门上报国家税务总局统计司的私营企业重点税源户，共有124家年纳税额超过500万元的企业，其中40余家不愿意向社会公布纳税情况，说明相当一批民营企业在财务公开上还有顾虑。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张宝云表示，企业可以选择不对外公开其纳税情况，这也是企业的一个商业秘密。根据国内外税务方面的惯例，企业的税务状况对国家是不能保密的，但是对公众，企业有权选择公布或不公布。

第五，企业合法避税。有专家认为越是实力雄厚的富豪就越有可能请到能干的财务顾问，高明的财务顾问是可以帮助企业合法避税的。例如，利用高税区与低税区之间财产的分布所实现的税款节约就是税法允许的，比如利用高新技术企业在开发区内享受低税政策等。同时，我国的税收分流转税和所得税两大块。流转税交得多只能说明他的营业额大，只有所得税交得多，才是真正的纳税大户。

第六，税制调整的滞后。倒挂的纳税结构也是富豪纳税显得少的原因。经济学家平新乔认为，导致纳税结构倒挂的根由是税制调整的滞后，我们在税制上仍依赖于过去向国有企业征税的办法，目前的增值税、营业税与消费税从本质上说，与20世纪80年代政府对国有企业开征的工商税有很大的继承性，这使得我国的主要税收仍来自于国有企业。

浙江富豪，创富、纳税两热闹

在人们对富豪纳税较少的质疑声中，富豪与民营企业分布最密集的浙江省却是“风景这边独好”。在2002年中国私营企业纳税50强排行榜上，浙江企业有12家，占24%。而在《福布斯》2002年中国富豪榜上，浙江排进前50名的人物有5位，只占10%。

对比一下两个排行榜就会发现，浙江省富豪在榜上交汇的比较多。在2003年7月，浙江省排出的民企百强中位列第44位的华峰集团，在全国私企纳税50强中排行第14位。在2002年《福布斯》排行榜中，吴鹰排名第47位，他领导的UT斯达康公司在杭州市公开表彰的纳税百强企业中居第7位。

温州正泰集团南存辉截至2003年已连续3年名列纳税榜，其纳税总额连续几年列全国民营企业前茅。“通过富豪榜纳税榜双重考验，正泰尽显真富豪风采”，有媒体报道称，南存辉入选CCTV2002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依法纳税，堪为民营企业家诚信经营的表率。

由于统计疏漏或富豪不愿意上榜，在浙江仍有众多富豪未在纳税榜上出现。如浙江建德养生堂2002年纳税10375万元，应排在前3位；浙江康莱特2002年纳税为2820万元，理应排在13位，但均未上榜。

这样的交汇现象在全国极为罕见。如果两份排名都正确的话，纳税50强占据24%，而富豪50强只占据10%，一方面表明浙江企业家不愿意露富，另一方面说明浙江富豪的确是创富与纳税“一个都不能少”。

从浙江省地方税收的结构来考察，2001年浙江税收结构发生了与发达国家接轨的变化：地方税收形成“双过半”的结构，即所得税过半，超过营业税成为地方税第一大税种，占地方税收的主导地位（发达国家所得税一般占70% 左右，我国平均水平为30%）；全省非公有制企业（主要为民企）入库税收占地方税收比重也超过一半，2002年又上升到60% 以上。这表明浙江非公企业纳税量与其在GDP中的比重（2002年约为56%）相适应，完全符合国际上资产增量与纳税量相一致的惯例。这种双过半的税收结构，充分说明浙江富豪对本地经济与社会事业发展的贡献。

浙江富豪缘何纳税不少

首先是浙江民企有商会、行业协会组织的严格自律以及民企自觉的纳税意识。浙江本地尤其是在温州，商会是知名度最高、最有面子的民间组织。包括服装商会、烟具协会、眼镜商会、五金商会等，仅2003年温州就有130多个商会和行业协会。浙江商会主要承担了行业自律、维权、组展、服务、协调、管理等六大方面的任务。在协助政府抓好税收、保护税源，企业利益维权，调解经济纠纷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时任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会长的保育钧认为，浙江的商会与行业协会对民营企业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推动和自律作用。尤其是在企业的诚信方面，商会有较强的约束作用。如果哪个企业弄虚作假、偷漏税让商会知道了，经商会公布，那家企业就很难在当地发展下去。商会的组织机构和章程比较健全，如山西浙江商会就设有温州工作委员会、会员部、项目部、维权部等机构。商会的自律使得民企的自觉纳税意识增强。

其次是税务、工商等政府机关的积极引导和便捷的服务。浙江省税务机关的税收征管改革走在全国前列，在全国税务系统率先实施ISO 9000质量管理体系，实现纳税申报多元化与电子信息化。在全国试点实施12366语音特服系统。各种现代化与信息化征管方式与工具的不断应用，保证了企业方便及时纳税，同时，也加强了对税源的控管，对企业依法纳税形成了有力的监督与规范。

“富不必仇、税不可偷”的良性财富观基本成为社会的共识，终使浙江富豪成为财富与纳税的“双榜英豪”。

（原载《南风窗》2003年第21期）

民营资本的介入，会给中国汽车工业带来很多变化，包括示范性的、持久性的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