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曲由心生When Beating of Heart Echoes the Beating of the Drums
有一种声音生长在我们最顽强的文化基因里,从风雅《诗经》到浩瀚《史记》,从皇家宫廷到市井天桥,从瞽者俳优到歌者乐师,从金戈铁马到鸳鸯蝴蝶,从风沙大漠到水秀江南……这声音里承载着信念、习俗、宗教、伦理和价值观等种种;在这声音里,听得到直言劝谏的忠贞,听得到除暴安良的激情,听得到正义伸张的浩然、听得到男欢女爱的温婉,听得到引人向善的劝诱,听得到直面惨淡的乐观……曲艺,语言和思想伴着鼓点的铿锵和乐器的悠扬在历史的长河里流淌,最终幻化成民族记忆的标志,这标志如胎记一样醒目,如烙印一样深刻,每一次的骄傲展示都是对自我身份的坚守和认同。
有一种声音生长在我们最柔软的心灵空间里,这种声音住着我们的因果报应、喜怒哀乐、家长里短、儿女情长,每当音乐响起,心弦就会被拨动,情绪就会被激发,听者会把口、耳、鼻、舌统统交给早已熟烂于心的曲艺故事,然后随着故事里的人物和情节呐喊、倾听、呼吸、咀嚼……于是,就有了散场后迟迟不肯离去的村民,他们希望乐师能修改剧本,不要让海瑞罢官归里;于是,就有了虔诚地守候在电视机旁的阿公阿婆,听一段温州鼓词就是他们的信仰和生活方式。《悲惨世界》里有一句歌词:When the beating of your heart echoes the beating of the drums. There is a life about to start.(当你跳动的心脏,应和那鼓点的声响,新的曙光将被开启。)正所谓,曲和于心,万物重生,无论是乌衣巷口还是寻常人家。
有一种声音生长在我们最亲近的地方语言里,这种声音和我们的方言相依为命,不舍不离。方言之于曲艺犹如颜色之于花朵,味道之于泥土,一切的生机和活力,多彩和斑斓,延续和传播都源于那份别样的亲缘。方言是曲艺永不背叛的亲人,就因为那一声亲切的嘶吼,听者的心理场域和文化场域瞬间重合;击鼓而歌,电波穿过大脑皮层抵达身体所有可感知的区域。因为方言,永康鼓词被定义为“世界上最早的说唱音乐”,“落离莲”开在温台,也开在宁绍平原;因为方言,江浙处处聆听宝卷吟宣、词韵弹生,昆曲也在滩簧中寻觅到了新的传承;还是因为方言,象山的渔歌号子中望海而歌,甬上奔波的艺人们边走边唱……曲艺传承人以独特的方式吟唱着一段段人间故事。
(蔡亮 浙江大学宁波理工学院 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