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乐府年谱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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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三年(1104)甲申

正月九日甲申,从蔡京言“广乐”、“备礼”,命魏汉津定乐以铸九鼎。

《宋史》卷四七二《蔡京传》:“京每为帝言:今泉币所积,赢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于是铸九鼎,建明堂,修方泽,立道观,作大晟乐,制定命宝。”

《东都事略》卷一〇一《蔡京传》:“京又言于徽宗,以为内外泉货所积为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于是立明堂,铸九鼎,修方泽,建道宫,作大晟乐,制定命宝。”

《通鉴续编》卷一一:“(崇宁三年正月)铸九鼎。……及帝即位,锐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复每为帝言:‘方今泉币所积,赢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帝惑其说,而制作、营筑之事兴矣。至是,京擢其客刘昺为大司乐,付以乐政。昺引蜀方士魏汉津见帝,献乐议,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为度之文,取帝指三节为三寸,三三为九,而黄钟之律成。请先铸九鼎,以备百物之象。帝从之。”

《宋史纪事本末》卷五:“(崇宁)三年春正月甲辰,命魏汉津定乐铸九鼎。时帝锐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复每为帝言:‘方今泉币所积,盈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帝惑其说,而制作、营筑之事兴矣。至是,京以门客刘昺为大司乐,命魏汉津定乐铸九鼎。汉津上言曰:‘臣闻皇帝以三寸之器名为《咸池》……为一代之乐制。’帝从之。”

《资治通鉴后编》卷九六:“(崇宁三年)帝锐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复每为帝言:‘方今泉币所积赢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帝惑其说,而制作、营筑之事兴矣。至是,京擢其客刘昺为大司乐,付以乐政。甲辰,昺引蜀方士魏汉津见帝,献乐议,言:‘伏牺以一寸之器名为《含微》……'”

《长编拾补》卷二三:“(崇宁三年正月)甲辰,用方士魏汉津之说铸九鼎。(【案】《通鉴续编》云:蔡京擢其客刘昺为大司乐,付以乐政,刘昺引蜀方士魏汉津见帝,献乐议,从之。)……汉津言:‘臣闻通二十四气……'”

按:《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续资治通鉴》亦载以上史事,时间略有异同。《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九作“崇宁三年正月甲申”、《续资治通鉴》卷八八云“崇宁三年正月甲午”,而《宋史纪事本末》卷五、《长编拾补》卷二三云“崇宁三年正月甲辰”。又,诸书为叙述方便,将“魏汉津献乐议”(崇宁元年八月左右)、“陈旸非议魏汉津献乐议”(崇宁二年四月)、“送到魏汉津《札子》”(崇宁三年正月)及“铸九鼎”(崇宁三年二月)四个不同的时间纽合在“崇宁三年正月”,乃为“联书体”,考详上。《通鉴续编》、《宋史纪事本末》、《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资治通鉴后编》、《续资治通鉴》又将《东都事略·蔡京传》及《宋史·蔡京传》与《宋史·乐志》内容混合,则又滥及崇宁四、五年、大观与政和间史事(详下)。又,刘昺崇宁三年之前已为大司乐及非刘昺“引蜀方士魏汉津见帝”,以及魏汉津进“指律”之说先后有崇宁元年、崇宁三年两次,已见上文考证。姑从《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作“崇宁三年正月甲申”,疑非准确时间,附此俟考。

二十九日甲辰,中书门下省、尚书省送到魏汉津《札子》。

《宋会要·乐》二之三一、三二:“徽宗崇宁三年正月二十九日,中书门下省、尚书省送到魏汉津《札子》:‘臣闻通二十四气,行七十二候,和天地,役鬼神,莫善于乐。伏羲以一寸之器名为《含微》,其乐曰《扶桑》;女娲以二寸之器名为《苇籥》,其乐曰《光乐》;黄帝以三寸之器名为《咸池》,其乐曰《大卷》。三三而九,乃为黄钟之律。后世因之,至唐虞未尝易。洪水之变,乐器漂荡。禹效黄帝之法,以声为律,以身为度,用左手中指三节三寸,谓之君指,裁为宫声之管;又用第四指三节三寸,谓之臣指,裁为商声之管;又用第五指三节三寸,谓之物指,裁为羽声之管。第二指为民,为角;大指为事,为徵。民与事,君臣治之,以物养之,故不用为裁管之法。得三指,合之为九寸,即黄钟之律定(引者按:“定”字疑衍)矣。黄钟定,余律从而生焉。又中指之径围,乃容盛也,则度、量、权、衡,皆自是出而合矣。商、周以来,皆用此法。因秦火,乐之法度尽废。汉诸儒张苍、班固之徒,惟用累黍、容盛之法,遂至差误。晋永嘉之乱,累黍之法废。隋时牛洪用万宝常水尺,至唐室田畸及后周王朴,并有(用)水尺之法。本朝为王朴乐声太高,令窦俨等裁损,方得声律谐和。声律虽谐和,即非古法。’汉律(津)又曰:‘有大(太)声,有少声。大(太)者,清声,阳也,天道也;少者,浊声,阴也,地道也;中声,人道也。今欲请圣人三指为法(谓中指、第四指、第五指各三节),先铸九鼎,次铸帝座大钟,次钟(铸)四韵清声钟,次铸二十四气钟,然后均弦裁管,为一代之乐。’从之。”

《宋会要·乐》五之一八、一九:“(崇宁)三年正月二十九日,中书门下省、尚书省送到魏汉津《札子》:‘臣闻通二十四气,【行】七十二候,和天地,役鬼神,莫善于乐。伏羲以一寸之器名为《含微》,其乐曰《扶桑》;女娲以二寸之器名为《韦(苇)籥》,其乐曰《光乐》;黄帝以三寸之器名为《咸池》,其乐曰《大卷》。三三而九,乃为黄钟之律。后世因之,至唐虞未尝易。洪水之变,乐器漂荡。禹效黄帝之法,以声为律,以身为度,用左手中指三节三寸,谓之君指,裁为宫声之管;又用第四指三节三寸,谓之臣指,裁为商声之管;又用第五指三节三寸,谓之物指,裁为羽声之管。第二指为民,为角;大指为事,为徵。民与事,君臣治之,以物养之,故不用为裁管之法。得三指,合之为九寸,即黄钟之律矣。黄钟定,余律从而生焉。商、周以来,皆用此法。因秦火,乐之法度尽废。汉诸儒张苍、班固之徒,惟用累黍、容盛之法,遂至差误。晋永嘉之乱,累黍之法废。隋时牛洪用万宝常水尺,至唐室田畸及后周王朴,并用水尺之法。本廟(朝)为王朴乐声太高,令窦俨等裁损,方得声[律]谐和。声律虽谐和,即非古法。汉津今欲请圣人三指为法,谓中指、第四指、第五指各三节,先铸九鼎,次铸帝座大钟,次铸四韵清声钟,次铸二十四气钟,然后均弦裁管,为一代之乐。’从之。”

按:《文献通考·乐考三》、《宋史·乐志三》、《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五、《玉海》卷八、《宋史全文》卷一四、《宋史纪事本末》卷五、《资治通鉴后编》卷九六、《钦定续通典》卷九一、《续资治通鉴》卷八八所载与《宋会要·乐》五之一八、一九略同,文字有增减,不重录。《文献通考·乐考四》与《宋会要·乐》二之三一、三二略同,但文字有较大差别。

《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长编拾补》卷二三亦载,但《九朝编年备要》即将魏汉津两次献乐议时间(崇宁元年八月左右、崇宁三年正月)及“陈旸非议魏汉津献乐议”(崇宁二年四月)与“遂迁旸为鸿胪少卿”(崇宁三年八月)“联书”为一,先后时间颠倒。《长编拾补》承《九朝编年备要》之误,不顾《宋史·乐志三》已载陈旸非议魏汉津乐议在崇宁二年九月,遂而将崇宁三年八月“遂迁旸为鸿胪少卿”改写成因“非议魏汉津乐”的结果,一并纽合于“崇宁三年正月甲辰”。

又,魏汉津原先实主太声、少声、中声“三黄钟律”说(《宋史·魏汉津传》)。刘昺论“太、少之说为非”而主中声、正声“二黄钟律”说(《文献通考·乐考四》)。《宋史·魏汉津传》:“刘昺主乐事,论太、少之说为非,将议改作。既而以乐成久,易之恐动观听,遂止。”乃非。“议改作”云云,实已得到实施,并用于九鼎铸造。宋人史料也反复证明,刘昺最终以“中声、正声”说取代魏汉津“太声、少声”说而铸器(《宋史·乐志四》, 《文献通考·乐考四》)。考魏汉津《札子》“二十四气钟”云云,即指正声钟十二件、中声钟十二件。据李幼平考证,现存之大晟编钟分正声钟十二件、中声钟十二件、清声钟四件,即按照刘昺“中声、正声”理论而非魏汉津“太声、少声”理论铸器李幼平:《大晟钟与宋代黄钟标准音高研究》,第27页,第34页。。因刘昺主张“中声,奏之于初气”、“正声,奏之于中气”(《文献通考·乐考三》),故用“正声之律十二,中声之律十二”所铸钟(《文献通考·乐考四》),即所谓“二十四气钟”。故知魏汉津《札子》“今欲请圣人三指为法……次铸四韵清声钟,次铸二十四气钟”云云,确已摈弃了原先的“太、少议”,而只用刘昺“正声之律十二,中声之律十二,清声之律四”理论(《文献通考·乐考四》)。故崇宁三年正月二十九日“中书门下省、尚书省送到”之“魏汉津《札子》”,显为被刘昺改窜后的文件。改窜“魏汉津《札子》”始于刘炜而最终由刘昺改成,改窜时间不在崇宁三年正月而在崇宁二年九月之后,详见上文考证,兹不赘述。

有关刘昺改窜魏汉津乐议之事,见于多种史料(详上)。此外,从魏汉津《札子》所传不同文本中,也可发现被改窜的痕迹。《宋会要·乐》五之一八、一九与《乐》二之三一、三二所载,文字有异同,《宋会要·乐》五之一八、一九无“又中指之径围,乃容盛也,则度、量、权、衡,皆自是出而合矣”,又无“汉律(津)又曰:‘有大(太)声,有少声。大(太)者,清声,阳也,天道也;少者,浊声,阴也,地道也;中声,人道也”,与《宋会要·乐》二之三一、三二所载比勘,实为两个不同的版本。前者系一文意较完整的札子,后者似被人插入“汉律(津)又曰‘有大(太)声,有少声。大(太)者,清声,阳也,天道也;少者,浊声,阴也,地道也;中声,人道也’”一段,疑原为小注;又后者“又中指之径围,乃容盛也,则度、量、权、衡,皆自是出而合矣”云云,亦有添加、窜改的痕迹。《全宋文》据《宋会要·乐》二之三一、三二收录为《乐律疏》,仅删除“汉津又曰”四字,而中空一行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46册,第145-146页。。《文献通考·乐考三》与《宋会要·乐》五之一八、一九同。《文献通考·乐考四》与《宋会要·乐》二之三一、三二几乎完全相同,但“今欲请圣人三指为法(谓中指、第四指、第五指各三节)”,乃作“宜用第三指为法”。“第三指”即“中指”,因而魏汉津《札子》原文“今欲请圣人三指为法(谓中指、第四指、第五指各三节)”,则被改成了“宜用第三指为法”即“中指”为法。这种改动,与《文献通考·乐考三》“(刘)昺始主乐事,乃建白谓:‘太、少不合儒书……’因请帝指时止用之中指,又不得径围为容盛”十分吻合。

又《全宋文》据《宋史·乐志四》收录为魏汉津《乐律议》:“黄帝、夏禹之法,简捷径直,得于自然,故善作乐者以声为本。若得其声,则形数、制度当自我出。今以帝指为律,正声之律十二,中声之律十二,清声凡四,共二十有八。”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46册,第148页。实出刘昺《大晟乐书》(《宋史·乐志四》所收为节录之文),原非魏汉津“乐律议”内容。考《文献通考·乐考四》:“刘炳主乐事,建白:‘太、少不合儒书……’因请帝指时止用中指,不用径围为容盛之法,遂为正声之律十二,中声之律十二,清声之律四,凡二十有八。”知刘昺《大晟乐书》“黄帝、夏禹之法”至“则形数、制度当自我出”云云系隐括魏汉津《札子》,而“今以帝指为律,正声之律十二,中声之律十二,清声凡四,共二十有八”云云,则完全为“止用中指”的“中、正声”理论,而非魏汉津“太、少议”理论。故知魏汉津《札子》“又中指之径围,乃容盛也,则度、量、权、衡,皆自是出而合矣”云云,完全是刘昺所添加、改窜,非魏汉津《札子》的原文。陈梦家云:“崇宁四年(1105),开始制造大晟乐。《宋史·徽宗本纪》曰八月‘辛卯赐新乐名大晟,置府建官’。大晟乐采用魏汉津的说法,他说‘今以帝指为律,正声之律十二,中声之律十二,清声之律四,共二十八云’。”陈梦家:《宋大晟编钟考述》, 《文物》1964年第2期。疑非。

史载魏汉津对《札子》被刘昺改窜之事深感不满(详下),后制器所用乃刘昺“中声、正声”理论而非魏汉津“太声、少声”理论,这一点已成为学界共识。但在实际研究工作中,学者又常误刘昺“中、正”之说为魏汉津“指律”,故不惮芜词,详辨如上。

魏汉津议制鼎名以奠八方,并授《上帝锡夏禹隐文》,约在此时。

《宋史》卷一〇四《礼志七》:“郑居中言:‘亳州太清宫道士王与之进《黄帝崇天祀鼎仪诀》,皆本于《天元玉册》、《九宫太一》,合于(魏)汉津所授《上帝锡夏禹隐文》,同修为《祭鼎仪范》,修成《鼎书》十七卷,《祭鼎仪范》六卷。'”

《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初,汉津议制鼎名以奠八方,曰苍,曰彤,曰晶(皛),曰宝,曰魁,曰阜,曰牡,曰罔,凡八,而中曰帝鼎(鼐),皆以九州水土纳鼎中。”

《宋会要·礼》五一之二二、二三:“大观元年十一月十四日,郑居中等言:‘奉诏亳州大(太)清宫王与之进《黄帝崇天祀鼎仪诀》,今(令)臣等参详可与不可施行。臣等窃考其说,皆本于《天元玉册》、《九宫太一》,与魏汉津制度相合。其间论五运、六气胜(盛)衰、胜复,以五行相克制,亦合于(魏)汉津所授《上帝锡夏禹隐文》。乞修为《祭鼎仪范》,时出而用之。今修成《鼎书》十七卷。《祭鼎仪范》六卷,乞颁降每岁祀鼎常典,付有司施行。'”

按:关于魏汉津“授”《上帝锡夏禹隐文》, 《宋史·礼志七》、《宋会要·礼》五一之二二、二三均不言其准确时间。考《宋会要·礼》五一之二二、二三:“(大观元年十一月十四日)先是,议者请:‘用王与之献《皇(黄)帝崇天祀鼎仪诀》,并《上帝锡夏禹隐文》,同修为《祭鼎仪范》。'”考魏汉津卒于崇宁五年十一月之前,其“授”《上帝锡夏禹隐文》,当在此前。附此俟考。魏汉津“授”《上帝锡夏禹隐文》,当与“鼎乐”有关(详下)。

又,大观元年十二月诏制“逐鼎乐章”,有“中央曰帝鼐,其色黄,祭以土王日,为大祠,乐用宫架。北方曰宝鼎,其色黑,祭以冬至。东北方曰牡鼎,其色青,祭以立春。东方曰苍鼎,其色碧,祭以春分。东南曰冈鼎,其色绿,祭以立夏。南方曰彤鼎,其色紫,祭以夏至。西南曰阜鼎,其色黑,祭以立秋。西方曰皛鼎,其色赤,祭以秋分。西北曰魁鼎,其色白,祭以立冬。八鼎皆为中祠,乐用登歌,享用素馔”云云(详下),疑非魏汉津议制鼎名以奠八方之原议,当为郑居中等所上《鼎书》或《祭鼎仪范》内容。

魏汉津上《制造九鼎状》,约在此时。

《能改斋漫录》卷一二:“徽宗崇宁四年,岁次乙酉,制造九鼎。按制造官魏汉津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二,第5编,第4册,第79页。按:“津”, 《全宋笔记》本原作“律”,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作“津”(第850册,第773页)。据改。《状》云:‘承内降,铸造鼎鼐。内帝座鼐,如天之正、毕之数。外有六围,若《易》之六爻之象。中叠五重,以应九五之龙,惟上九虚之。其五重,谨按师旨,合用万载松化石并龙牙石,各一尺二寸为一重,用松石一块周围。第二围用龙牙石一块,亦用宝器捧。第三围、第四围各用松石一块,亦高一尺二寸。第五围用龙牙石一块,如《乾》之六爻、上九之爻。所有合用龙牙石并万年松化之石,自皇祐间西川取到,祗备造鼎按:“祗”, 《全宋文》作“祇”(第46册,第147页),武英殿本(《全宋笔记》第5编,第4册,第79页)、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均作“祗”(第850册,第773页)。又,“鼎”,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作“鼐”(第850册,第773页),武英殿本作“鼎”(《全宋文》,第46册,第147页;《全宋笔记》第5编,第4册,第79页)。。今见在城南玉仙观内,有此石五段,松石三,龙牙石二,并堪充今律鼎中五围使用。伏望详酌,特赐指挥,下所属取索前来应副。’然则崇宁所用松化石五段,乃吕氏所记之石也。据魏汉津《状》称‘皇祐间西川取到,祗备造鼎’,乃知仁宗朝已尝议造九鼎矣。”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二,第5编,第4册,第79页。又见《全宋文》,第46册,第147页。

按:《能改斋漫录》云魏汉津上《制造九鼎状》为崇宁四年,乃误。《铁围山丛谈》卷一:“崇宁甲申,议作九鼎。有司即南郊为冶用。中夜时,上为致肃不寐。至是,于寝望之,焚香而再拜焉。既乃就寝,傍四鼓矣。忽有神光达禁中,政烛福宁殿红赤异常,宫殿于是尽明如昼。迨晓始熄,鼎一铸而成。……先是,方士魏汉津献议,其制各取九州之水土内鼎中。”“甲申”为崇宁三年,魏氏上《制造九鼎状》当在进《札子》稍后。

《长编拾补》卷二五移录《能改斋漫录》后,云:“《纪事本末》不载此《状》, 《长编》于皇祐间亦未载西川取松化石文,今姑附此,俟以备参考。”今据《玉海》卷八八:“皇祐五年九月戊寅(【原注】一作丙寅),铸鼎十有二,圜丘用五,宗庙七。……初,贾昌朝侍经筵,帝问:‘《鼎》卦:“圣人亨,以享上帝。”今郊何以无鼎?'……遂命阮逸、胡爰铸铜鼎。”“(刘敞)《鼎铭》曰:‘帝兴神鼎,象天地人。赫赫神鼎,聿维国珍。光润龙变,其德日新。'”《能改斋漫录》卷一二“造九鼎”条:“玉仙观,在京城东南宣化门外七八里陈州门是也。仁宗时,有陈道士修葺亭台,栽花木甚盛。……《吕氏家塾记》云:‘一日,学院诸生偕往。见石一截,黄色,用木牌标记曰:“万年松化石。”佥曰:“如何对得?”晋之叔曰:“三日雨为霖。”’吕氏所记松化石,乃西川物耳。”知称仁宗皇祐五年确已铸鼎十二用于南郊(“圜丘”)与宗庙,而非“尝议造九鼎矣”。

二月,以魏汉津“指法”铸九鼎。

《宋会要·舆服》六之一四:“《祭鼐鼎篇》云:‘崇宁三年二月,以隐士魏汉津言,备万物之象,铸鼎九。四年三月告成。'”

《宋会要·礼》五一之二二“祭鼐鼎”条:“徽宗崇宁三年二月,以隐士魏漢津言,备百物之象,铸鼎九。四年三月告成。”

《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八:“崇宁三年二月,始用方士魏漢津之説,铸九鼎。”

《玉海》卷八八:“崇宁三年二月,以魏汉津言铸鼎。”

《宋史全文》卷一四“:(崇宁三年二月)始用魏汉津之说,铸九鼎。”

《灵岩集》卷六《隆鼐铭》:“乃崇宁建号之三载仲春之月,用隐士魏汉津言,备百物之象,爰铸九鼎。”

按:铸九鼎在崇宁三年二月,诸史多误为崇宁三年正月。《宋史·徽宗本纪一》:“(崇宁三年春正月)甲辰,铸九鼎。”《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崇宁三年春正月,铸九鼎。”《通鉴续编》卷一一:“(崇宁三年)春正月……铸九鼎。”《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九:“(崇宁三年春正月甲申)命方士魏汉津定乐铸九鼎。”《长编拾补》卷二三:“(崇宁三年正月)甲辰,用方士魏汉津之说铸九鼎。”据凌景埏考证:“《宋史·徽宗本纪》:‘(崇宁三年)正月甲辰,铸九鼎。’甲辰为廿六日,汉津札子方送到,不能于同日铸鼎,《本纪》误。”凌景埏:《宋魏汉津乐与大晟府》,凌景埏、谢伯阳校注:《诸宫调两种》附录,第287页。所考甚是。

又有误为“崇宁四年”者。《宋会要·舆服》六之一四“鼎”条:“《祭鼐鼎篇》云:‘崇宁三年二月,以隐士魏汉津言,备万物之象,铸鼎九。四年三月告成。’与《御制九鼎记》年月不同。蔡絛《国史后补》与《记》同,与《会要》不同。今以《会要》为据,于三年二月未(末)载始铸九鼎,并取《御制九鼎记》及蔡絛云云附此后。《御制九鼎记》其略云:‘朕荷天顾,相时揆事,庶几有成。然世俗单见浅闻之士,骇心愕听,胥动以言。朕取成于心,请命上帝,屏斥邪言。乃诏有司,庀徒趋事。以崇宁四年乙酉三月戊戌朔二十有一日戊午,即国之南铸之。'”《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八:“《政和会要·祭鼐鼎篇》云:‘崇宁三年二月,以隐士魏汉津言,备万物之象,铸鼎九。四年三月告成。’与《御制九鼎记》年月不同。蔡絛《国史后补》与《记》同,与《会要》不同。□今以《会要》为据,于三年二月末载始铸九鼎,并取《御制九鼎记》及蔡絛云云附此后。《御制九鼎记》其略云:‘朕荷天顾,相时揆事,庶几有成。然世俗单见浅闻之士,骇心愕听,胥动以言。朕取成于心,请命上帝,屏斥邪言。乃诏有司,允(庀)徒趋事。□□以崇宁四年乙酉三月戊戌朔二十有一日戊午,即国之南铸之。'”《能改斋漫录》卷四“景钟”条:“徽宗崇宁四年,命铸景钟。”《能改斋漫录》卷一二“造九鼎”条:“徽宗崇宁四年,岁次乙酉,制造九鼎。”《宋朝事实》卷一四:“崇宁四年九月,蔡京用魏汉津铸九鼎。”《宋史·五行志四》:“崇宁四年三月,铸九鼎,用金甚厚。”《宋会要辑稿·补编》:“徽宗皇帝崇宁四年,命铸景钟。”徐松辑,陈智超整理:《宋会要辑稿·补编》,第244页。《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八:“杨氏《编年》:‘崇宁四年九月,蔡京用魏汉津铸九鼎。'……惟《编年》云尔当考。”又有误为“崇宁二年”者。《玉海》卷八八:“崇宁二年二月,以魏汉津言铸鼎。”“二年”当为“三年”笔误。又有误为“崇宁元年”者。《文献通考·郊社考二十三》:“崇宁元年,方士魏汉津请备百物之象,铸九鼎。”《汴京遗迹志》卷八《九成宫》:“崇宁元年,方士魏汉津请备百物之象,铸九鼎。”《钦定续通志》卷一一四:“徽宗崇宁元年,用方士魏汉津之说,备百物之象,铸鼎九于中太一宫南,为殿奉安之。”《钦定续通典》卷五四:“徽宗崇宁元年,用方士魏汉津之说,备百物之象,铸鼎九于中太一宫南,为殿奉安之。”皆为“联书体”,或版刻、传写之误。

徽宗“中指寸”为黄经臣所隐,而制器不能成剂量。

《宋史》卷一二八《乐志三》:“其后十三年,帝一日忽梦人言:‘乐成而凤凰不至乎!盖非帝指也。’帝寤,大悔叹,谓:‘崇宁初作乐,请吾指寸,而内侍黄经臣执谓“帝指不可示外人”,但引吾手略比度之,曰:“此是也。”盖非人所知。今神告朕如此,且奈何?’于是再出中指寸付蔡京,密命刘昺试之。时昺终匿汉津初说,但以其前议为度,作一长笛上之。帝指寸既长于旧,而长笛殆不可易,以动人观听,于是遂止。盖京之子絛云。”

《文献通考》卷一三〇《乐考三·历代乐制》:“蔡攸(絛)《国史【后】补》:‘又谓有太声、有少声。太者清声,阳也,天道也;少者浊声,阴也,地道也;中声,其间,人道也。合三才之道,备阴阳奇耦,然后四序可得而调,万物可得而理。当时以为迂怪,刘昺之兄炜以晓乐律进,未几而卒。昺始主乐事,乃建白谓:‘太、少不合儒书,以《太史公书》黄钟八寸七分管为中声,奏之于初气;《班固书》黄钟九寸管为正声,奏之于中气。’因请帝指时止用之中指,又不得径围为容盛,故后凡制器,不能成剂量,工人但随律调之,大率有非汉津之本说者。”

按:魏汉津初欲请帝指三指为法,而为刘昺所非,乃止用中指寸。刘昺窜改汉津“太、少”为“中、正”而制器,汉津深知而不敢言,后微言于弟子任宗尧(详下);唯请帝指三指为法而止用中指,实因徽宗深讳而托言为黄经臣所误,故佯从魏而实从刘,则汉津亦知之。故制器已非魏汉津之本说,因而不能成剂量,工人但随律调之,汉津亦深知之。而马端临云“汉津亦不知”者,不知何故?

今考马端临于此有大段议论,云:“尝试论之,乐之道虽未易言,然学士大夫之说,则欲其律吕之中度;工师之说,则不过欲其音韵之入耳。今宋之乐虽屡变,然景祐之乐,李照主之,太常歌工病其太浊,歌不成声,私赂铸工,使减铜齐,而声稍清,歌乃叶,而照卒不知。元丰之乐,杨杰主之,欲废旧钟,乐工不平,一夕易之,而杰亦不知。崇宁之乐,魏汉津主之,欲请帝中指寸为律,径围为容盛。其后止用中指寸,不用径围。且制器不能成剂量,工人但随律调之,大率有非汉津之本说者,而汉津亦不知。然则学士大夫之说,卒不能胜工师之说,是乐制虽曰屡变,而元未尝变也。盖乐者,器也,声也,非徒以资议论而已。今订正虽详,而铿锵不韵,辨折虽可听,而考击不成声,则亦何取焉。然照、杰、汉津之说,亦既私为工师所易,而懵不复觉,方且自诡改制,显受醲赏,则三人者,亦岂真为审音知律之士?其暗悟神解,岂足以希荀勗、阮咸、张文收辈之万一也哉!”(《文献通考·乐考三》)大抵是古而非今,要之以鄙薄宋人为能事,而“议”史与“述”史往往前后不能统一。如马端临书前尚云“(刘)昺始主乐事……因请帝指时止用之中指”,后则云“魏汉津主之,欲请帝中指寸为律”云云,无乃张冠李戴,精于“述”史而拙于“议”史乎?实“汉津今欲请圣人三指为法,谓中指、第四指、第五指各三节”,而“其后止用中指寸”乃刘昺所为。故端临云李照、杨杰之说“私为工师所易”、“懵不复觉”,而讥其“岂真为审音知律之士”则尚可,用之以责魏汉津,则颇有言过其实,不可全信。

时设中书省提举制造大乐局,以铸九鼎。魏汉津为制造官,杨戬为提举官,黄经臣疑为承受官。

《宋会要·舆服》六之一五:“(崇宁四年)七月甲辰,制造大乐局铸帝鼐、八鼎成……冲显处士、大乐府师、授大乐局制造官魏汉津,为冲显宝应先生。”

《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八:“(崇宁四年)七月甲辰,制造大乐局铸帝鼐、八鼎成……冲显处士、大乐府师、授大乐局制造官魏汉津,为冲显宝应先生。”

按:“制造大乐局”当置于崇宁三年正月、二月间,乃在铸九鼎同时稍前。据《宋会要·乐》五之二〇、二一:“(大观)三年八月二十三日,中书省提举制造大乐局所奏:‘奉诏制造颁降三京、四辅、二十八帅府等处大乐。官吏、作匠等,及结绝罢局,有劳,可等第推恩。内初补使臣免呈试参部,提举官、承受、主管、制造等官转两官,有资者转两资,内提举、承受官并回授;无资可转者,与将一官改赐章服,一官许回授有服亲。主管文字、主管杂务各转一官,有资者转一资,各更减二年磨勘。前提举官及主管官、杂务、主管文字、监辖造作、点检文字各特转一官,有资者转一资,待诏与改换服色。'”知官属有提举官、承受官、主管官、制造官、杂务官、主管文字、监辖造作、点检文字等。“制造大乐局”之外,专设“中书省提举制造大乐局所”,乃管理制造大乐局的机构,多由宦官提举。据《宋史·杨戬传》:“(杨戬)自崇宁后,日有宠,知入内内侍省。立明堂,铸鼎鼐,起大晟府、龙德宫,皆为提举。”知杨戬任提举官。又据前引史料,知魏汉津为制造官,而黄经臣既负责传递“指律”,疑为承受官。又,诸书记载“铸九鼎”者不一,有言魏汉津铸九鼎。《宋史纪事本末》卷五:“(崇宁)三年春正月甲辰,命魏汉津定乐,铸九鼎。”又《宋朝事实》卷一四:“崇宁四年九月,蔡京用魏汉津铸九鼎。”《宋史全文》卷一四:“景钟者,魏汉津所铸也。”有言杨戬“铸九鼎”。《宋史·杨戬传》:“(杨戬)自崇宁后,日有宠,知入内内侍省。立明堂,铸鼎鼐,起大晟府、龙德宫,皆为提举。”其实,“铸鼎鼐”有较复杂程序,“九鼎”理论出于魏汉津,实际操持铸务者当为杨戬(《铁围山丛谈》卷五),乐政则归刘昺。时已设立“铸九鼎”的临时机构“制造大乐局”(《宋会要·乐》五之二〇、二一,《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八),杨戬任提举官(《宋史·杨戬传》),魏汉津为制造官(《能改斋漫录》卷一二,《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八)。详见拙著《大晟府及其乐词通考》,兹不赘述。

“后苑造作所”下辖之“作”和“乐器作”,为负责铸九鼎的实施机构。

《铁围山丛谈》卷五:“魏汉津,黥卒也,不知何许人。……崇宁中召见,制《大晟乐》,铸九鼎,皆其所献议。初乐制按:“初乐制”,冯惠民、沈锡麟点校本(第87页)及李国强整理本(第3编,第9册,第229页)均注:“疑是‘初制乐’,三本并同,仍之。”当为“知不足斋本”原校。今查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正作“初制乐”(第1037册,第608页)。,一日,与宦者杨戬在内后苑,会上朝献景灵宫还,见汉津立道左观车驾。上望之,喜,遣小阉传旨抚问,汉津因鞠躬以谢。及还内,戬至,上曰:‘汉津能出观我邪?’戬曰:‘不然。早自车驾出,汉津同臣视铸工。方共饮。适闻跸还,臣舍匕箸,遽至于此。然汉津不出也。’上曰:‘我适见之,岂妄乎?’因呼小阉共证其故,戬愕然,知汉津能分身。”

按:“后苑”即“后苑造作所”,元丰间称“后苑作生活所”,哲宗时称“后苑修造所”,徽宗时称“后苑作修造所”、“后苑作生活所”(《宋会要·职官》三六之七六,《清波杂志·别志》卷一), 《宋代官制辞典》称真宗咸平三年“生活所”与“后苑作”合并,创置“后苑作、制造御前生活所”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第67页。。“后苑造作所”领八十一作(后又增七作,共八十八作),其中有“作”和“乐器作”(《宋会要·职官》三六之七二)。“作”为内廷机构,“专掌制造宫廷生活所需及皇族婚娶名物”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第68页。; “乐器作”,为专掌制造内廷乐器的机构。据《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大观四年十一月丁卯)又内侍杨戬提举后苑作,有劳,除节度使,商英执不可。诏曰:‘祖宗法,内侍皆寄资,无至团练使者。大有勋劳,则别立宣昭等使以宠之。未闻除节钺也。’戬益衔之。”《东都事略》卷一〇二《张商英传》:“商英为相,务更蔡京事,而减省用度。内侍杨戬提举后苑作,有劳,除节度使。商英不可,曰:‘祖宗法,内侍皆寄资,无至团练使者。有大勋劳,则别立昭宣使、宁庆使以宠之,未闻建节钺也。’戬衔之。”《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下》卷一六《实录·张少保商英传》:“时内侍杨戬提举后苑作,有劳,除节度使。商英不可,奏曰:‘祖宗法,内侍皆寄资,无至团练使者。有大勋劳,则别立昭宣、宣政、宣庆等使以宠之,未闻建节钺也。’戬衔之。”《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二:“时内侍杨戬提举后苑兴作,有劳,除节度使。商英不可,奏曰:‘祖宗法,内侍皆寄资,无至团练使者。有大勋劳,则别立昭宣、和(宣)政、和(宣)庆等使以宠之,未闻建节钺也。’戬衔之。”知杨戬在崇宁、大观间“提举后苑作”,又兼“提举制造大乐局”。又据《宋史·杨戬传》:“(杨戬自崇宁后)铸鼎鼐,起大晟府、龙德宫,皆为提举。”汪藻《徽猷阁直学士左宣奉大夫致仕赠特进显谟阁直学士蒋公墓志铭》:“杨戬建节……帝曰:‘自朕即位以来,制作礼、乐,皆其手,亦非小劳。'”(《浮溪集》卷二七)《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八:“(政和四年五月丙戌)内侍杨戬加节度,赏制乐传宣之劳也。”联系《铁围山丛谈》卷五“与宦者杨戬在内后苑”、“汉津同臣视铸工”云云,可知铸九鼎事务由“提举制造大乐局所”负责,但具体操作铸九鼎之机构则由“后苑造作所”承担。“后苑造作所”下辖之“作”和“乐器作”,乃为此次专掌铸造九鼎的实施机构。

又有云铸九鼎机构名“铸泻务”或“乐器制造所”。李文信云:“(徽宗)立‘乐器制造所’和制作铜乐器的‘铸泻务’,制造景钟八鼎和大晟乐器。……早在至和二年,当时乐官李照将铸乐钟,政府发下大批铜料,铸泻务(铜乐器铸造工场)工人在废铜料中得古编钟一件……到徽宗朝,他本人知音好古,制作大晟乐时,就更加重视古乐钟的搜集和研究。”李文信:《上京款大晟南吕编钟》, 《文物》1963年第5期。李幼平云:“崇宁三年正月,魏汉津献指律之法;随后,朝廷设置乐器制造所和制作青铜乐器的‘铜泻务’。崇宁四年八月庚寅,乐成,列于崇政殿;九月朔,徽宗下诏赐新乐名曰大晟。”李幼平:《大晟钟与宋代黄钟标准音高研究》,第25页。按:“铸泻务”实为宋真宗景德三年由“在京铸钱监”所改。《长编》卷六四:“(景德三年十二月甲午)废在京铸钱监,改为铸务,掌造铜、铁、石诸器及道具,以供内外出鬻之用。”据《宋代官制辞典》考证,“铸务”职掌为按朝廷规定年额铸铜、铁钱交纳京师内藏库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第541页。。知“铸泻务”本非“制作青铜乐器”或“铜乐器铸造工场”的机构名称。“铸泻务”与乐器制造发生关系乃在宋仁宗朝而非徽宗朝。然据《宋史·乐志二》“及(李)照将铸钟,给铜于铸泻务”、《长编》卷一八三、《文献通考·乐考三》“及(李)照将铸钟,给铜于铸务”, 《景文集》卷二七《议乐疏》则作“于杂物库请铜铸之时”,知实为铸造乐器时领铜料于“铸泻务”,而并非由“铸泻务”铸造乐器,仁宗朝乐器实由“锡庆院铸”并有铸造乐器的“造作处”(详见《宋会要·乐》一之二、三及一之三、四)注1。另外,“铸泻务”之“泻”,当为“”。《康熙字典》戌集上金部:“, 《集韵》:洗野切,音写,范金也。”《宋会要·仪制》七之四、《宋会要·瑞异》一之二三,均载“黄钟太声钟一 而成”(详下); 《长编》、《文献通考》均作“铸务”。“”易误为“泻”,即《宋史》亦难避免。当然,研究者擅将“铸务”改为“铜泻务”,似缺乏文献依据。不过,“铸务”除铸钱的职掌外,是否有“制作青铜乐器”或“铜乐器铸造工场”的职责,似还有待详考。在目前还没有充分史料作佐证的情况下,是不适合将“铸务”定为负责铸九鼎的机构。“铸务”与“作”在名称、职能上都有几分近似,但“铸务”为外廷机构,“掌造铜、铁、石诸器及道具,以供内外出鬻之用”(《长编》卷六四); “作”为内廷机构,“专掌制造宫廷生活所需及皇族婚娶名物”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第68页。。两者性质有别,但都不专为乐器制造而设。根据以上考证,“后苑造作所”下辖之“作”和“乐器作”,方为此次专掌铸造九鼎的实施机构。另外,“乐器制造所”也不见于徽宗朝史籍,而“制造景钟八鼎”云云,又将“帝鼐”误解为“景钟”,疑非。

注1按:《宋史·乐志一》:“明年二月,(燕)肃等上考定乐器并见工人,帝御延福宫临阅,奏郊庙五十一曲,因问(李)照乐音高,命详陈之。照言:‘(王)朴准视古乐高五律,视教坊乐高二律。……愿听臣依神瞽律法,试铸编钟一虡,可使度量权衡协和。’乃诏于锡庆院铸之。既成,奏御。”《宋会要·乐》一之二、三:“仁宗景祐元年八月二十三日,判太常寺燕肃等言:‘本寺编钟磬年岁深远……欲乞选差臣僚与判寺官员集本局通知音律者,将律准同共考击按试,定夺声韵。所有钟磬声损(韵)璺损不堪者,欲乞送造作处添修抽换。’诏宋祁与内殿崇班李随同本寺按试,又令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李照参其事。”《宋史·燕肃传》:“入判太常寺兼大理寺,复知审刑。肃言:‘旧太常钟磬皆设色,每三岁亲祠,则重饰之。岁既久,所涂积厚,声益不协。’乃诏与李照、宋祁同按王朴律,即刬涤考击,合以律准,试于后苑,声皆协。”“欲乞送造作处添修抽换”、“试于后苑,声皆协”云云,“造作处”、“后苑”均指“后苑造作所”下辖之“作”和“乐器作”。考“后苑造作所”共设监官三人(《宋会要·职官》三六之七二),均以内侍充。内殿崇班李随,当为负责“后苑造作所”的监官之一。

制造大乐局定大晟新乐“特磬”尺寸,约在此时前后。

《中兴礼书》卷一三:“绍兴十五年闰十一月二十三日,太常寺奏:‘准提举修内司承受提辖王晋锡札子:……特磬黄钟为祖,上股一尺五分,长二尺三分,大股阔九寸,长一尺一寸,下各厚一寸六分,约三寸。临时定声,系省记到崇宁年大乐局制造大晟新乐尺寸。'”

按:宋朝特磬乃用于“后庙”, “若已升祔后庙,遂置而不用”(刘昺《大晟乐书》)。有关特磬的功用,朱熹论之甚详,云:“钟磬有特悬者”, “器大而声宏”, “但于起调毕曲之时,击其本律之悬,以为作止之节。”(《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九《答杨子顺》)“众乐未作,先击特钟,以发其声。众乐既阕,乃击特磬,以收其韵。”(《朱子语类》卷九二)所谓特钟“以发其声”、特磬“以收其韵”。于是,制造大乐局重新改定特磬的应用制度,所谓“《大晟》之制,金石并用,以谐阴阳”,知大晟特磬的使用比以往更为广泛。详见拙著《大晟府及其乐词通考》,兹不赘述。

四月十一日甲寅,讲议司乞权借范镇等讲求巢竽、巢笙之书,以造匏部乐器。

《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二:“(崇宁三年四月)甲寅,讲议司言:‘元丰中,神宗令张□、范镇、刘几、范日新讲求巢竽、巢笙之类,当时曾镂板宣赐大臣。今韩绛家有之,欲权借照使。’诏可。”

《长编拾补》卷二三:“(崇宁三年四月)甲寅,讲议司言:‘元丰中,神宗令张□、范镇、刘几、范日新讲求巢竽、巢笙之类,当时曾镂板宣赐大臣。今韩绛家有之,欲权借照使。’诏可。”

《避暑录话》卷下:“大乐旧无匏、土二音,笙、竽,但如今世俗所用笙,以木刻其本而不用匏。埙,亦木为之。是八音而为木者三也。元丰末,范蜀公(镇)献《乐书》以为言,而未及行。至崇宁,更定大乐,始具之。”

按:此当为“讲议司礼乐房”为制造“匏”部乐器,而进奏权借元丰范镇等讲求巢竽、巢笙之书,以便参照使用。《宋史·乐志三》:“(元丰三年,范镇)上奏曰:‘……又八音无匏、土二音:笙、筝(竽)以木斗攒竹而以匏裹之,是无匏音也;埙器以木为之,是无土音也。八音不具,以为备乐,安可得哉?’不报。”知元丰年间范镇虽有上奏,但并未被朝廷采纳。《长编纪事本末》“当时曾镂板宣赐大臣”云云,知范镇《乐书》当时曾镂板宣赐韩绛等大臣,至崇宁间韩绛子孙仍保存此书。由此可知,崇宁新乐在巢竽、巢笙等乐器制造方面,确实曾借鉴范镇的乐论。

“讲议司”云云,当为“讲议司礼乐房”,但本年四月二十二日乙丑即罢讲议司(《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二,《长编拾补》卷二三), “讲议司”当不及制造巢竽、巢笙等乐器。其职事后即归入“大乐府”或“制造大乐局”。刘昺《大晟乐书》:“匏部有六:曰竽笙,曰巢笙,曰和笙,曰闰余匏,曰九星匏,曰七星匏。”按大晟乐府有匏部乐器六种,乃刘昺改制的结果。“大晟乐府”前身即“大乐府”,但这个建议是否由刘昺向“讲议司”提供,尚待进一步考证。

考宋旧大乐本无“匏”。《避暑录话》卷下:“大乐旧无匏、土二音……至崇宁,更定大乐,始具之。旧又无箎,至是亦备,虽燕乐皆行用。”《铁围山丛谈》卷二:“所阙者曰石、曰陶、曰匏三焉,匏则加匏而为笙……谓之燕乐部八音。”刘昺《大晟乐论·第三篇》:“笙不用匏,舞不象成,曲不协谱。”《文献通考·乐考三》:“(刘昺言)笙不用匏,舞不成象,曲不叶谱。”《宋史·乐志三》:“(刘昺言)笙不用匏,舞不象成,曲不协谱。”于是雅乐添置匏部乐器“竽笙、巢笙、和笙、闰余匏、九星匏、七星匏”等六种,至崇宁四年八月之前当已造成(详下)。政和三年后,匏部乐器亦用之于大晟燕乐。

时申范镇之说,而欲增徵音。议补徵调者或始于此时。

《文献通考》卷一八六《经籍考十三》:“石林叶氏曰:元(皇)祐中,昭陵命胡瑗、阮逸更造新乐。将成,宋景文得蜀人房庶所作《乐书补亡》三卷,上之以为知乐。庶自言:‘尝得古文《汉书·律历志》,言其度起于黄钟之长,用子谷秬黍中者一,黍字下脱之起积一千二百黍八字,乃与下文之实字相接,而人不悟,故历世皆以累黍为尺。当如《汉志》以秬黍中者千二百实管中,为九十分以定黄钟之长,而加一分以为尺。则《汉志》所谓一为一分者,黄钟九十分之一,而非一黍之一也。’又言:‘乐有五音,今无正徵音。国家以火德王,而亡本音,尤非是。’范景仁(镇)力主其说,时方用累黍尺,故庶但报闻罢。崇宁中,更定大晟乐,始申景仁(范镇)之说,而增徵音。然《汉书》卒未尝补其脱字,盖不知庶之所自本也。”

按:议补“徵调”之事,当起始于崇宁年间。《避暑录话》卷上:“崇宁初,大乐阙徵调,有献议请补者。”《拙轩词话》:“崇宁中,大乐阙徵调,议者请补之。”张侃:《拙轩词语》,唐圭璋编《词语丛编》,第1册,第190页。考《宋会要·乐》五之二〇:“(大观二年三月三十日)先是,进士彭几进《乐书》,论五音云:‘本朝以火德王,而羽音不禁,徵调尚阙。'”《玉海》卷一〇五:“彭几进《乐书》,论五音云:‘本朝以火德王,而羽音不禁,徵调尚阙。'”《宋史·乐志四》:“初,进士彭几进《乐书》,论五音,言:‘本朝以火德王,而羽音不禁,徵调尚阙。'”《墨客挥犀》卷六:“叔渊材好谈兵,晓大乐。……尝献《乐书》,得协律郎。”疑彭几“进《乐书》”,或始于崇宁中,后彭几因进《乐书》而被招为大晟府协律郎,则在大观元年,详后考证。

李复上《议乐疏》,议补“徵调”。约在此时前后。

李复《议乐》:“臣闻治定制礼,功成作乐。此王者甚盛之举,天下熙洽,人心悦豫,发为和声,因其人声之和,而播之八音,又形容其成功之象也。三王不相沿乐,岂苟为异哉?治世成功,各不同也。《记》曰:‘大乐与天地同和。’乐岂易知乎?三代之乐,亡已久矣。唐贞观中,命祖孝孙、张文收考定雅正,粗而未备。后累经丧乱,其器与书,今皆不传。载籍所言,虽皆以黄钟为本,上生下生,隔八相生,及其律管径寸短长,但糟粕耳。有能遗其旧说,脱然识其声,别其音者,未之闻也。夫黄钟,律之始也,半之清声也,倍之缓声也,三分其一而损益之,此相生之声也。十二变而复黄钟之总,乃旋相为宫之法也。万物动皆有声,若造乐精微之妙,凡闻其声,则知是何音,合何律,是为正音,是为变音,是为清,是为浊,如此方为知音,可以议乐矣。近者陛下有诏选官定乐,又博求前代之器。夫前代之器,各一时之用。若得汉、唐之器,乃汉、唐之乐也。若得魏、晋之器,乃魏、晋之乐也。但欲求为多见,则可矣,遽欲用为今日本朝之乐,恐未然也。晋之荀勖,取牛铎为黄钟,出于独见,果合于古乎?乐之作,欲动天地,感鬼神,自汉以还,未之闻也。朝廷昔尝定乐矣,陛下以为未尽美善,亦不能形容祖宗之功业。而又本朝运膺火德,独徵音未明,此固当重为考定也。今闻众议,又只依往昔糟粕而制器,此安足以副陛下所降之诏意?夫知音者闻之于耳,得之于心,自不能传之言,遇其应于心,方可默契。徵音火,南方之音也。火性炎上,音当象之,乃欲就其下而抑之,恐非也。臣愿诏天下广求天性自能知音者,敦遣令赴议乐所,多方以试之,是诚不谬,共为讲论,庶几其可矣!若徒以旧说,尺寸长短广狭重轻而制器,此工匠皆能为之矣。何足以为乐乎?臣愚见如此,惟陛下择之。”(《潏水集》卷一)

按:李复《议乐》“又本朝运膺火德,独徵音未明,此固当重为考定也。……徵音火,南方之音也”云云,《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八《礼乐(统言乐)》载“徽宗时李复上《议乐疏》”,可见李复议补“徵调”,亦在崇宁年间。“近者陛下有诏选官定乐,又博求前代之器”云云,“有诏选官定乐”在崇宁元年九月以后,“博求前代之器”则在崇宁三年初(详上), “臣愿诏天下广求天性自能知音者,敦遣令赴议乐所”, “议乐所”即“讲议司礼乐房”,罢于崇宁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乙丑。据此,可推知李复上《议乐疏》在崇宁三年二月至四月之间。

又据“臣愿诏天下广求天性自能知音者,敦遣令赴议乐所,多方以试之,是诚不谬,共为讲论”云云推测,李复上《议乐疏》建议补徵调,当为徽宗朝首例,以后议补徵调者尚有彭几、刘诜等人,或在其后,考证详下。又,《避暑录话》卷上:“崇宁初,大乐阙徵调,有献议请补者,并以命教坊燕乐同为之。大使丁仙现云:‘音已久亡,非乐工所能为,不可以意妄增,徒为后人笑。'”按:崇宁中所议补“徵调”云云,当为“大乐”(即“雅乐”)。《避暑录话》载丁仙现议“徵调”云云,实为“燕乐”,乃在大观二年三月至政和三年五月(详见下文),不在“崇宁初”。

七月,景钟成。

《宋史》卷一二八《乐志三》“:(崇宁三年)秋七月,景钟成。”

《宋会要·乐》三之二四、二五:“(崇宁三年)十月九日,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侍讲张康国奉敕撰《景钟铭》,其序略曰:‘……钟成于秋七月癸丑。'”

《宋会要·乐》五之一九:“张康国奉敕撰《景钟铭》,其序略曰:‘……钟成于秋七月癸丑。'”

《玉海》卷一〇九:“崇宁三年十月九日,翰林承旨张康国撰《景钟铭》。(铭见《长编》。)其序曰:‘……钟成于秋七月癸丑。'”

按:或误景钟铸成在崇宁四年。《能改斋漫录》卷四:“崇宁四年,命铸景钟。”《演繁露》卷六:“崇宁四年,铸景钟。”《云麓漫钞》卷三:“大晟乐用徽宗君指三节为三寸,崇宁四年所铸景钟是也。”又,诸书转录有关景钟制度,文字多有讹误。又,凌景埏云:“《玉海》(卷一〇九)作七月癸丑。按:七月无癸丑,比误。”凌景埏:《宋魏汉津乐与大晟府》,凌景埏、谢伯阳校注:《诸宫调两种》附录,第287页。“丑”疑为“巳”之形误,详见拙著《大晟府及其乐词通考》,兹不赘述。

八月七日戊申,因罢讲议司,陈旸有劳,“转一官”,为鸿胪少卿。

《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崇宁三年)时朝廷制礼作乐,以文太平,蜀人魏汉津者,年九十余。献乐议曰:‘人君代天理物……’上从之。礼乐房参详陈旸曰:‘五声十二律,乐之正也。二变、四清,乐之蠧也。二变以变宫为君,四清以黄钟清为君,事以时作,固可变也,而君不可变。太簇大吕夹钟,或可分也,而黄钟不可分,岂古人所谓尊无二上之旨哉?’论多不合,遂迁旸为鸿胪少卿。冬十月,帝鼎成。”

《长编拾补》卷二三“崇宁三年正月甲辰”按语:“《编年备要》云:魏汉津献乐议,上从之。礼乐房参详陈旸曰:‘五声十二律,乐之正也;二变、四清,乐之蠹也。二变以变宫为君,四清以黄钟为君。事以时作,固可变也,而君不可变;太簇、大吕、夹钟,或可分也,而黄钟不可分。岂古人所谓尊无二上之旨哉?’论多不合,遂迁旸为鸿胪少卿。”

按:《长编拾补》卷二三引《编年备要》,云陈旸因“论多不合,遂迁旸为鸿胪少卿”,时间在“崇宁三年正月甲辰”。此说实误。考陈旸崇宁元年九月己丑官职为太常丞、驾部员外郎兼礼乐房参详官(《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二,《长编拾补》卷二三,《宋史·陈旸传》),太常丞从七品,驾部员外郎正七品,可能是因兼礼乐房参详官的缘故,而由从七品的品秩任正七品的职事;崇宁二年九月因上《乐书》而转一官(《宋会要·乐》五之一八),时官职为礼部员外郎,亦为正七品,“转一官”后当为从六品;而鸿胪少卿为正六品,品秩高于陈旸以前所有官职,而“论多不合”而“迁”,本为降黜而反升迁,当无此理。

《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二:“(崇宁三年)八月戊申(七日),诏:‘讲议司官属依制置三司条例司体例推恩。翰林学士承旨张康国、刑部侍郎刘赓、提举洞霄宫蹇序辰、显谟阁待制范致虚、王汉之等三十五人各迁一官。余四人及尚书省都事任充等,支赐银绢、迁官转资、减磨勘年有差。提举洞霄宫张商英系元祐奸党,及会(曾)言盐法并奏盐数未实;管勾仙灵观吴储,系元祐党吴安诗子;监滑州盐酒税李□,昨为不亲诣通、泰等州措置盐事,特冲替,添差岐亭镇酒税;虞防为毁哲宗谥号,系入籍人,更不推恩。'”

按:《全宋文》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二收作《讲议司官属推恩诏(崇宁三年八月戊申)》, “会言”作“曾言”, “李□”作“李琰”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163册,第380页。,当是;然“系”作“保”,乃误。此诏无陈旸“推恩”名字,然据“翰林学士承旨张康国……等三十五人各迁一官”云云,亦只载5人姓名,其余30人皆略去,今查《宋会要·职官》五之一四:“(崇宁三年八月七日)奉议郎、礼部员外郎陈旸转一官。”“转一官”与“迁一官”义同,可见,陈旸迁为鸿胪少卿,乃是因罢讲议司有劳而“转一官”的缘故。

十月九日己酉,张康国作《景钟铭》并《序》。

《宋史》卷一二八《乐志三》:“于是命翰林学士承旨张康国为之铭,其文曰:‘天造我宋,于穆不已。四方来和,十有二纪。乐象厥成,维其时矣。迪惟有夏,度自禹起。我龙受之,天地一指。于论景钟,中声所止。有作于斯,无袭于彼。九九以生,律吕根柢。维此景钟,非弇非侈。在宋之庭,屹然中峙。天子万年,既多受祉。维此景钟,上帝命尔。其承伊何,以燕翼子。永言宝之,宋乐之始。'”

《文献通考》卷一三四《乐考七·金之属》:“宋徽宗崇宁三年,作大晟乐,铸景钟成。景钟者,黄钟之所自出也。垂则为钟,仰则为鼎。鼎之大终于九斛,中声所极。制炼玉屑,入于铜齐,精纯之至,音韵清越。其高九尺,拱以九龙。惟天子亲郊乃用之,立于宫架之中,以为君围。于是命翰林学士承旨张康国为之铭,其文曰:‘天造我宋,于穆不已。四方来和,十有二纪。乐象厥成,维其时矣。迪惟有夏,度自禹起。我龙受之,天地一指。于论景钟,中声所止。有作于斯,无袭于彼。九九以生,律吕根抵。维此景钟,非弇非侈。在宋之庭,屹然特峙。天子万年,既多受祉。维此景钟,上帝命尔。其承伊何,以燕翼子。永言宝之,宋乐之始。'”

《宋会要·乐》三之二四:“十月九日,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侍讲张康国奉敕撰《景钟铭》,其序略曰:‘皇帝践位之五年,崇宁甲申,考协钟律,保和太合(和),以成一代之乐。有魏汉津者,年过九十,诵其师说,以谓今之所作乃宋乐也,不当稽用前王之法。宜以皇帝身为度,自度而为权、量,以数乘之,则声谐而乐成,无所沿袭。其法始于鼎,以量容九斛为鼎之大,取斛之八加斗之一,则鼎变而为景钟。景〖钟〗(引者按:“钟”字衍文),大也。九九之数兆于此,有万不同之所宗也。度高九尺,植以龙虡,其声则为黄钟之正,而律吕由是以生焉。大祭祀、大朝会、大享燕,惟天子亲御则用之,以肃群臣。其下则宝钟,子以承继也。其周则四清之钟磬,奠方隅以拱卫也。平时弗考,风至则鸣,贡(贵)天籁而本自然也。钟成于秋七月癸丑。'”

《宋会要·乐》五之一九:“(崇宁三年)十月九日,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侍郎(讲)张康国奉敕撰《景钟铭》,其序略曰:‘皇帝践位之五年,崇宁甲申,考协钟律,保合太和,以成一代之乐。有魏汉津者,年过九十,诵其诗(师)说,以谓今之所作乃宋乐也,不当稽用前王之法。宜以皇帝身为度,自度而为权、量,以数乘之,则声谐而乐成,无所沿袭。其法始于鼎,以量容九斛为鼎之大,取斛之八加斗之一,则鼎变而为景钟。景,大也。九九之数兆于此,有万不同之所宗也。度高九尺,植以龙虡,其声则为黄钟之正,而律吕由是以生焉。大祭祀、大朝会、大享燕,惟天子亲御则用之,以肃群臣。其下则宝钟,子以承继也。其用(周)则四清之钟磬,奠方隅以拱卫也。平时弗考,风至则鸣,贵天籁而本自然也。钟成于秋七月癸丑。'”

按:《玉海》卷一〇九:“崇宁三年十月九日,翰林承旨张康国撰《景钟铭》。(《铭》见《长编》。)”《宋史全文》卷一四:“(崇宁三年十月)己酉,诏翰林承旨张康国撰《景钟铭》。”今查《长编》残缺太甚,不见《景钟铭》原文。其《铭》文见于《宋史·乐志三》、《文献通考·乐考七》。又有史料附载《铭》文与此不同者。翟汝文《景钟铭》作于“维政和乙未五月甲子”(《忠惠集》卷一〇),强渊明《景钟颂》作于“宣和元年”(《挥麈录·后录》卷三)(详下)。

十八日戊午,铸帝鼐成。

《皇宋十朝纲要》卷一六“:(崇宁三年)十月戊午,帝鼐成。”

《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崇宁三年)冬十月,帝鼐成。”

《铁围山丛谈》卷一:“崇宁甲申,议作九鼎。有司即南郊为冶,用中夜时,上为致肃不寐。至是,于寝望之,焚香而再拜焉。及既就寝,已仿四鼓矣。忽有神光达禁中,政烛福宁殿,红赤异常,宫殿于是尽明如昼,殆晓始熄。鼎一铸而成。”

《宋会要·舆服》六之一四:“《御制九鼎记》:‘……以崇宁四年乙酉三月戊戌朔二十有一日戊午,即国之南铸之。中曰帝鼐,金二十二万斤。镕冶之夕,中夜起视,炎光属天,一铸而就。上则日月、星辰、云物,中则宗庙、朝廷、臣民,下则山川、原隰、坟衍。承以神人,盘以蛟龙,饰以黄金,覆以重屋。既而群鹤来仪,翔舞其上,甘露感格于重屋之下。不迁之器,万世永固。'”

按:《铁围山丛谈》“鼎一铸而成”云云,当指帝鼐。《宋会要》所载“一铸而就”者即为帝鼐,而文字稍详。但前者为崇宁三年“甲申”,后者为崇宁四年“乙酉”。据《皇宋十朝纲要》、《九朝编年备要》,当以崇宁三年十月为是。

《长编拾补》卷二五移录《能改斋漫录》载魏汉津《制造九鼎状》后,又录《演繁露》“景钟垂则为钟,仰则为鼎”云云,则直以“景钟”为“帝鼐”。又,李文信云:“帝鼐也叫景钟或景阳钟。”李文信:《上京款大晟南吕编钟》, 《文物》1963年第5期。疑非。据魏汉津《制造九鼎状》“帝座鼐”“外有六围”“中叠五重”云云(《能改斋漫录》卷一二),所言为“帝鼐”而非“景钟”,与刘昺《大晟乐书》论“景钟”文字有别(详下),知帝鼐、景钟实二。考九鼎虽为“律鼎”,然宋人史料罕见有用为乐钟的记载,而景钟则每逢亲祀必用之(详下)。景钟虽“其法始于鼎,以量容九斛为鼎之大,取斛之八加斗之一,则鼎变而为景钟”(张康国《景钟铭》序),但实非即帝鼐。考九鼎为“神器”,不可直接用为乐钟。“九鼎以奠九州,以御神奸”(《宋史·礼志七》)、“神像大器”、“不宜处于外”(《宋会要·舆服》六之一五、一六)。崇宁四年三月专设九成宫以奉安九鼎,大观元年十二月有按月分祀九鼎的礼乐制度,政和六年九月又专设“圆象徽调阁”于大内以奉祀九鼎。其中帝鼐尤为“神像大器”,史料多有祀帝鼐的记载(详下)。据《宋会要·舆服》六之一五、一六及《礼》五一之二三、二四,连稍“迁移”九鼎赴大内因择日不当都被视为“不祥”,可见直接用为乐钟的可能性极小。又考“景钟”铸成于崇宁三年七月,“帝鼐”铸成于崇宁三年十月;又据《文献通考·乐考三》:“(魏汉津)请帝三指为黄钟之律度,铸帝鼐、景钟,谓之雅乐,赐名曰《大晟》。”《宋史·乐志一》:“于是蔡京主魏汉津之说,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为度之文,以帝指为律度,铸帝鼐、景钟。乐成,赐名《大晟》。”即“帝鼐、景钟”并称,可见“帝鼐”非“景钟”。

本月,得宋公戌“謌钟”于应天府。

《宋史》卷一二九《乐志四》:“先是,端州上古铜器,有乐钟,验其窾识,乃宋成公时。帝以端王继大统,故诏言受命之邦,而隐逸之士谓汉津也。”《宋会要·乐》五之二〇:“时端州上古银(铜)器,有乐钟。验其欵(窾)识,乃宋成公时。”

《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七:“先是,端州忽上铜器,验其欵识,乃宋成公时物。而端州上兴王之地,故诏文有曰‘获《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广川书跋》卷三《宋公钟铭(音茎)》:“崇宁三年,应天府得古钟六于崇福院。其一为黄钟之宫,高一尺四寸八分,钮高四寸,两舞距一尺四寸半,横一尺三分;两栾距一尺六寸八分,横一尺有二寸。其二为大吕之角,高一尺三寸四分,钮高四寸一分,两舞距一尺三寸五分,横一尺;两栾距一尺六寸三分,横一尺一寸五分。其三太簇之徵,高一尺二寸八分,钮高三寸九分,两舞距一尺三寸二分,横九寸二分;两栾距一尺六寸。其四夹钟之商,高一尺二寸七分,钮高四寸,两舞距一尺二寸三分,横八寸八分;两栾距一尺四寸,横尺有二寸八分。其五姑洗之羽,高一尺一寸五分,钮高三寸八分,两舞距一尺五分,横八寸;两栾距尺有二寸三分,横九寸三分;其六(缺)。铭曰:‘宋公成之钟。’按《史记》,平公名成,当周简王时,共公卒,华元、鱼石立少子成,是为平公。立四十四年,当鲁昭公时。见《书》、《春秋》。宋本商后,而商出自帝颛顼,当高阳氏之世,乐号六茎。今考于《书》曰,乐名,其字与茎同。《列子》以为莹,其实一也。……天子方作《大成(晟)乐》,以绍百王绝业,故尝求钟之制不得。周之旧钟存者众矣,侧□则堕而不应,横贯则扶摇而不得定考击,备设则震掉而或不得尽其音声,有司患之。翌日,制诏丞相、御史,以钟为正。故今钟得调焉。乃下诏曰:‘得《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非天相之,其能尽感德之事哉!”

《续考古图》卷四:“崇宁三年甲申岁孟冬月,应天府崇福院掘地得古钟六枚,以宋公钟又获于宋地,宜为朝廷符瑞,寻上进焉。刻文六字。按六钟形制文饰皆同,形扁而锐,不垂,六钟各杀一寸为羌。每钟皆刻曰‘宋公成之茎钟’,字形漫灭,仅可识焉。按宋自微子开二十六世,平公成立平公钟,此钟故刻曰‘宋公成之茎钟’,六茎自是帝颛顼之乐也。第一钟以黍尺校之,钟体高二尺,悬高五寸,舞间径一尺四寸,铣间径一尺七寸。第二钟体高一尺九寸,悬高五寸,舞间径一尺二寸,铣间径一尺五寸。第三钟体高一尺八寸,悬高五寸,舞间径一尺二寸,铣间径一尺四寸。第四钟体高一尺七寸,悬高五寸,舞间径一尺一寸,铣间径一尺四寸。第五钟体高一尺六寸,悬高五寸,舞间径一尺三寸。第六钟体高一尺五寸,悬高五寸,舞间径九寸,铣间径一尺二寸。按周备六代之乐,惟阙六(缺)五英,惟歆武,然则周德既衰,诸侯各备古乐。既有歆武,则宋宜有六茎也。”

《玉海》卷一〇九:“《大晟乐书》:‘应天得六钟,篆其带曰茎钟。作乐之初,得《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

《困学纪闻》卷三:“说《诗》者谓宋襄公作钟之乐。按《博古图》有宋公成钟,《大晟乐书》:应天得六钟,篆其带曰茎钟。诏谓:‘获《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此奸谀傅会之言。宋公成亦非襄公,用以说《诗》,陋矣。”

《宋史纪事本末》卷五:“先是,瑞州上古铜器有乐钟,验其款识,乃宋成公时,帝以端王继大统,故诏言受命之邦。”

按:“宋公戌”,宋人多误为“宋成公”或“宋公成”,而又将“宋公戌之謌钟”误为“宋成公之茎钟”。又,诸史多误“得宋公戌钟”之处为“端州”,实为“应天府”。“南都”、“应天府”、“睢阳”同,为获古钟之所,宋人多误为“端州”,后世误刻或有作“瑞州”。又,据《续考古图》,获古钟在崇宁三年十月;《续考古图》托名于“吕大临”,实在南宋绍兴年间(详见《四库全书总目·续考古图提要》)。

据陈梦家考证:“宋徽宗朝所铸造的大晟编钟,其形制取法于当时出土的宋公成(戌)钟。《续考古图》卷四:‘崇宁三年甲申岁(1104)孟冬月应天府崇福禅窟掘地得古钟六枚,以宋公钟又获于宋地,宜为朝廷符瑞,寻上进焉。'《广川书跋》卷三曰‘崇宁三年应天府得古钟六于崇福院’,并记六钟为黄钟之宫,大吕之角,太簇之徵,夹钟之商,姑洗之羽,□□之□。宋改宋州为应天府,故址在今河南商丘县南,系春秋时宋国所在。宋公六钟的图形、铭文,详载于《博古图》卷二十二,附曰‘惟太祖有天下,实起睢阳,故国号大宋。是六钟既出于宋地,而铭文又有曰宋公成,则其于受命之邦出为太平之符者,正其时欤?由是作乐之初,特诏大晟府,取是为式,遂成有宋一代之乐焉。’以上三书,并记六钟大小相次的尺寸,并称为‘宋公钟’。钟铭六字曰‘宋公成(或释为戌)之謌钟’,因第五个字稍残泐,宋人误释为,并谓‘宋本商后,而商出自帝颛顼,当高阳氏之世,乐号六茎’,故以六钟为六茎,详《广川书跋》(《博古图》略同)。大晟编钟取式于宋公六钟,而六钟出土于宋太祖初起睢阳,故徽宗赐大晟乐名诏曰:‘获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宜赐名曰《大晟》。'《宋史·乐志》述此诏后曰:‘先是端州上古铜器有乐钟,验其窾识乃宋成公时,帝以端王继大统,故诏言受命之邦。’以出土地为端州,以宋公成为宋成公,以端州为受命之邦,都是错误的。”陈梦家:《宋大晟编钟考述》, 《文物》1964年第2期。李幼平补云,宋人误释之为“”而通“茎”李幼平:《大晟钟与宋代黄钟标准音高研究》,第26页。

又,据李幼平考证,“宋公成”亦当为“宋公戌”之误:“大晟钟作为这次新乐改制过程中设计、铸造的青铜乐器,其形制、纹饰,直接取法于当时出土的‘宋公戌钟’。在《宋会要辑稿》、《宋史纪事本末》等历史文献中,宋公戌钟也被作为宋公成钟。然而,‘吴侃叔云:“《左·昭十年传》:‘宋公成’。《公羊》作‘戌’。《史记》亦作‘成’。今观是铭,当以《公羊》为正。是平公器也。颂壶铭:‘甲戌’、丰姑敦:‘丙戌’文皆作‘戌’,与此同。又按《左·昭二十年传》:‘公子城’。杜注:‘平公子“,城”与“成”同。’若平公名‘成’,其子不得名‘城’也。”'……《博古图》(即《重修宣和博古图》——引者按)明确记载了大晟钟与宋公戌(成)钟的关系。(附《博古图》中著录的宋公戌钟之一“钟体摹本”与“钟体铭文拓片”——引者按)宋公戌钟六件,形制相同、大小相次……因此,宋徽宗在诏名新乐时称:‘获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宜赐名曰《大晟》。'”李幼平:《大晟钟与宋代黄钟标准音高研究》,第25-26页。李幼平考证资料详实可信。据此,知“宋成公”,当为“宋公戌”之误。

又,据李幼平考证:“‘崇宁三年应天府得古钟六于崇福院……铭六字,铭曰宋公成之钟……翌日,诏丞相御史,以钟为正,故今钟得调焉。'(董逌《广川书跋》卷三)应天府由宋州而改名,其地望在今河南商丘县南,系春秋时宋国之所在地。‘惟太祖有天下,实起睢阳,故国号大宋。是六钟既出于宋地,而铭文又有曰宋公成,则其于受命之邦出为太平之符者,正其时欤?由是作乐之初,特诏大晟府,取是为式,遂成有宋一代之乐焉。'(《宣和博古图》)……然而,《宋史》撰修者在转述此诏之后,称‘先是,端州上古铜器,有乐钟,验其窾识,乃宋成公时。帝以端王继大统,故诏言受命之邦……’如此一来,不仅将宋公戌说成了宋成公,更以徽宗继承皇位之前曾受封的端王一名,将端州与出土地点联系到一起,并将其作为受命之地进行了错误的解释,致使今人在讨论大晟钟遗物时,将其所法之器宋公戌钟的发现地,或误作瑞州——今江西高安,或误作端州——今广东高要。”李幼平:《大晟钟与宋代黄钟标准音高研究》,第25-27页。“应天府得宋公戌钟六件。诏取为式,铸造新乐编钟。【广川】【博古】【考述】/【3】【6】【7】均误作端州与宋成公。”“【3】”即“《宋史》”“, 【6】”即“《宋史纪事本末》”“, 【7】”即“《宋会要辑稿》”李幼平:《宋(金)代编钟及新乐议制编年》, 《大晟钟与宋代黄钟标准音高研究》,第152页,第143-144页。

任之奇上《宋乐宝钟文》。

刘跂《学易集》卷八《定陶任颖士墓志铭》:“颖士讳之奇,姓任氏。……以通仕郎监南京曲院。或发地得铜钟六,验其欵识,曰:‘宋公成之钟。’人莫能考,颖士叹曰:‘当始基之邦,获先世之器,岂偶然哉?’著《宋乐宝钟文》一篇上之,朝学者服其精博。”

按:任之奇《宋乐宝钟文》已佚,或为释“钟”之文。

赵佶作《帝鼐铭》,约在此时。

《皇宋十朝纲要》卷一六“:(崇宁三年)十月戊午,帝鼐成。上亲为之《铭》。”《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八:“(崇宁)四年三月戊午,宰臣蔡京言:‘九鼎告成。'……《帝鼐铭》,御制;《八鼎铭》,实京为之。”

《玉海》卷八八:“(崇宁)四年三月戊午,成。……上为《鼐铭》, 《八鼎【铭】》命宰臣撰。于中太一宫南为九殿奉安,名曰九成宫。”“《崇宁鼎书》:《书目》:‘一卷,九鼎制度并铭文。《帝鼐铭》,御制;余《八鼎铭》,宰臣撰。'”《资治通鉴后编》卷九六:“(崇宁四年三月)戊午,蔡京言:‘九鼎告成。'……《帝鼐铭》御制,《八鼎铭》命京为之。”

《续资治通鉴》卷八九“:(崇宁四年三月)戊午,蔡京言:‘九鼎告成。’诏于中太一宫之南,为九殿以奉安。……《帝鼐铭》御制,《八鼎铭》命京为之。”

按:据《皇宋十朝纲要》,知赵佶作《帝鼐铭》在崇宁三年十月,而诸史与蔡京作《八鼎铭》“联书”为崇宁四年三月,实非同时所撰(详下)。

十一月二十六日庚申,有事于南郊,提及铸九鼎之事。

《宋大诏令集》卷一二二《崇宁三年南郊赦天下文》(十一月二十六日)“:……修德锡符,上粲玑衡之政。铸金象物,下隆鼎鼐之基。……”

按:《宋会要·舆服》六之一四“鼎”条:“《祭鼐鼎篇》云:‘崇宁三年二月,以隐士魏汉津言,备万物之象,铸鼎九。'”《宋会要·礼》五一之二二“祭鼐鼎”条:“徽宗崇宁三年二月,以隐士魏汉津言,备百物之象,铸鼎九。”唐士耻《隆鼐铭》:“乃崇宁建号之三载仲春之月,用隐士魏汉津言,备百物之象,爰铸九鼎。”均言铸九鼎“备万(百)物之象”,此为《崇宁三年南郊赦天下文》“铸金象物,下隆鼎鼐之基”云云所本。九鼎铸成于崇宁四年三月,《崇宁三年南郊赦天下文》“下隆鼎鼐之基”,亦与之吻合。

《全宋文》据《宋大诏令集》卷一二二、《宋朝事实》卷五收作《崇宁三年南郊赦天下制(十一月二十六日)》,有校补曾枣庄等主编:《全宋文》,第163册,第389-3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