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霓棠
舞乐相颂,琴箫和鸣,安宁静心,清雅别致。
悯亲舍的清心舞,是少有的大戏。
我很认真的数了一遍,又倒数了一遍,咋舌感叹,还真是一百零八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待他们排练了一遍,挑挑拣拣了几个错误,半个时辰已过,这才三三两两的扎堆休息。
我很是好奇,慢悠悠的挪过去,蹲在地上,看着就近的弟子,询问求解道,“你们弹的什么曲子?”
我记得,前不久在落纸烟,君以陌弹奏的便是此曲,只是他却不愿告诉我,这首曲子的名字。
“霓棠曲。”一弟子满不在乎的看着我,却是很敬仰的说出此曲的名字。
我不敢恭维这个名字,不知是哪个老头写错了字,误导后生啊。
“谁作的?我怎么没听过。”我好奇的继续发问。
“你不是锦瑟公子的人吗?锦瑟公子作的霓棠曲,你竟然没听过?”旁边的弟子好奇的看着我,颇为质疑。
“一看你就只会闯祸惹事,锦瑟公子肯定嫌弃教你。”前面的弟子竟然哄笑道。
“谁说的?!锦瑟公子对我可好了。”我顺口反驳道。
“那锦瑟公子都教过你什么曲子呀?”那弟子竟然质问道,一脸的看不起我。
不料还未等我反驳,身旁的弟子竟先插话不屑,“你连琴都没有,肯定根本就不会弹琴。”
“就是。”一弟子附和道,还不忘拨动几下他的琴弦,讥讽道,“对牛弹琴。”
“你们敢说我不会弹琴?!”我指着那些弟子,愤愤不平,抬手就取出了我的琅月,得瑟的摆在众人眼前。
绿头二胡一出,在一众琴笛笙箫中,绝对亮眼。
想当初,我学琴之路是多么的痛苦,如今,他们竟然还敢公然嘲笑我,哼,我就要让他们感受感受,没人教我弹琴,是有多么的悲伤!
“姐姐今天就给你们开开眼!”我大言不惭的说道,屏气凝神,优雅抬手,一通胡乱拉扯,凄惨磨人,伤心得要随着乐曲而去了。
我顾自得意,自我放纵,很陶醉忘我的拉着二胡,嘴里还不忘哼着情人死别的小调,将与民同乐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只知道,很多人都选择了捂住耳朵。
呵,流殇烟主的琴音,是你们堵住耳朵就能听不见的?
我故意加大了音量,拉得更加悲伤,更加凄惨,更加的揪心磨人。
“啊,我不想活了。”有弟子终于抱头抓狂。
“太悲伤了,我不禁想起了我踩死的小强。”有弟子掩面而泣。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唉,她肯定在地狱待过,太惨了。”有弟子摆头数落道。
强行的一曲结束,我很是满意自己技艺不减,点头自得的接受着众人的膜拜。
“好听吧,要不要再来一曲?”我双眸发亮,看着众人,激动的说道。
“不,不用了,我的隔夜饭已控制不住了。”身旁的弟子捂颈痛苦道,还爬起身来跑远了几步。
“好吧,那我就再来一曲。”我顾自说道,抱着二胡,又拉了一段很欢乐的调子。
“我想起了大婚当天,无辜死去的新郎。”有弟子悲恸道。
“还有那被蜂蛰过的菜花。”有弟子立即附和着。
“夕阳下的黄昏恋,转眼变成了怨灵悲。”有弟子凄惨的呻吟道。
“独留白发人,守着家财与狗。”有弟子掩面嘁声道。
“还有午时的钟声响起,饭堂却选择了休假。”有弟子继续哀叹。
“唉,别拉了。”众弟子看着我,齐声怏怏道。
我这才很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我的琅月,明明这绿头二胡,吊着一块绿色的暖玉,多好看,多喜庆啊,不懂欣赏。
他们见我收回了二胡,也不敢再靠近我,各自坐远了一些,抓紧最后的时间休息。
我闲着没趣,站起身小跑了几步,站到君素文身侧,兴奋道,“君素文,教姐姐弹霓棠曲怎么样?”
君素文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然后走开了。
这明晃晃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我果断的跟上了君素文,却不料腰上绳子绷紧,差点又将我弹回去了。
君素文眼疾手快,抬手瞬间抓住了我。
我心里暗想,小破孩还是很在意他胡闹姐姐的嘛。
“君素文,你有多久没叫过姐姐了?”我看着君素文,煞有其事的说道。
“你觉得呢。”君素文悠悠开口。
“来,叫声胡闹姐姐来听听。”我瞬间爆炸,兴奋的说道。
君素文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抓着我,微笑着,竟然真的喊了声,“胡闹姐姐。”
“真乖。”我随口赞扬道。
“你真的很欠揍。”君素文颇为认真的说道,手指一点一点松开,最后陡然将我放开,挥着手笑道,“拜~”
我看着君素文,一脸懵逼又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的被弹回了原地。
这个小弟变了,跟着君子竹和君以陌学坏了。
明明以前,把君素文绑在树上,脱光裤子打他屁股的人,是我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唉。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排练了一遍又一遍,待他们下课放学之时,君素文才好心走过来,帮我和小蓝解开了绳子。
呜呼好人哉。
“君素文,你是个好人。”我和小蓝激动的感谢道。
“多谢夸奖。”君素文淡定之极,端着手,认真的补充道,“对了,二哥说我们排练之前,就可以给你松绑了。”
说着,君素文头也不回,悠悠哉哉的走人了。
徒留我和小蓝气得牙痒痒。
“君素文,你个小坏蛋!”我郁闷之极,破口大喊,转念一想,不对,都是君以陌小气鬼,吃饭的时候不放开我,找个人来放我还不靠谱,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想着,我和小蓝就分道扬镳,气鼓鼓的跑回了棠离院。
棠离院中,琴音亲和,如适如括。
我气鼓鼓的走进去,双手叉腰,看着端坐在地上抚琴的君以陌。
君以陌抚的竟然是他那压琴室底镇宅的锦瑟。
不知何时,他竟将锦瑟琴弦修复完整了。
我顿时怒气全无,凑上去好奇拨弄。
“你什么时候修好的?”我好奇问道。
“今天。”君以陌淡淡的回应。
我猜想,他定是怕我又给他拆了,所以将我绑了一下午,然后自己偷偷摸摸的去修宝贝,太过分了。
我哪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我都不知道,你的锦瑟叫什么名字。”我好奇的说着,左右张望翻动,企图找到名字。
君以陌似知我所想,抬手拉过我的手,在他身前的瑟板之下摩挲,轻声说道,“以前名叫‘避棠’,我今天改了。”
“哇,你以前对我真的是满满的恶意。”我咋舌讥讽道,住的地方要棠离,心爱的琴瑟要避棠,他是有多不待见我。
“那是认识你之前取的。”君以陌略带歉意的说道。
“那现在呢,让我看看叫什么名字。”我好奇的将头凑了过去。
“旰棠。”君以陌果断的说道。
呃,好吧,我还是不看为好。
我故意挑开话题,想起今天听了一下午的霓棠曲,兴奋的抓着君以陌,激动的说道,“君以陌,你教我弹霓裳曲好不好。”
“棠。”君以陌纠正道。
我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嗯?”
“霓棠曲。”君以陌极其简单的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是霓棠曲了,不过肯定是你当时打瞌睡,将霓裳的‘裳’字写错成了‘棠’字,你不好意思认错,所以就将错就错,我说得没错吧。”我摇头晃脑,煞有其事的说道,摆出一副你不用狡辩我都知道的表情,故意盯着君以陌看。
“不是。”君以陌竟然还是狡辩了。
不承认错误的行为是该打的,端正的锦瑟公子,怎么可以知错不改呢。
“不可能。”我果断的说道,心想流殇烟主的推理怎么可能会错!
“宇棠如霓裳,难遇更难弃,故作霓棠曲。”君以陌淡然的解释道,连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
他这也太淡定了吧。
我在心里疯狂腹诽,故意说道,“棠,棠花的棠吗?”
君以陌低头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间,竟然笑了,轻声应道,“嗯。”
“你那么喜欢棠花,不然我再给你的院子种满棠棣花好了。”我故意隔应他道。
“不好。”君以陌淡定拒绝。
哼,小样,以你那独一无二的过敏原,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为什么,你自己说过的,你喜好棠棣花。”我故作讶异,撑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棠棣花开荼靡,万遍不如有你。”君以陌轻声说道,手指十分不舍般摩挲着我额间的棠花印记,顺势抚摸我的脸,而后揽着我的脖子,让我靠在了他的腿上。
“教你弹琴。”君以陌淡淡的说道,抬手又轻轻抚上了锦瑟旰棠。
子衿渐疏,轻捻狂骨,流光过隙成殇。
杏梁罗雀,双燕如客,离人何处无瑟。
朱红吟璧,琅月似锦,沉思年少放浪。
七弦素来,柳下如陌,棠棣花开失色。
江夏漫漫,云梦缈缈,落纸不在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