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笼中奇迹
老狐轻而易举地游到“石鱼”所在的那个小汀上，轻而易举地咬死了母鸭，把母鸭拖上岸，就在灰灰的笼子前饱餐了一顿鸭肉，然后叼着吃剩的鸭子扬长而去。
凌晨时分，灰灰才从昏迷中醒来。它是被鼻腔深处的一阵刺痛弄醒的。
一条饥肠辘辘的大蚂蟥从水泥地的裂缝中爬出来钻进了昏迷中的灰灰的鼻腔，抢在灰灰打出第一个喷嚏之前迅速地将吸管扎进了灰灰的血管。
灰灰连连喷着鼻，打着喷嚏，可鼻腔里的活物分明还在。灰灰一边惊恐地抓着鼻子，一边匍匐着往后退缩。爪子根本没法清理鼻腔，往后退缩更是徒劳。蚂蟥把身体拉得细细的，紧贴着鼻腔壁，喷鼻和打喷嚏都奈何它不得。
看着灰灰惊恐万状、痛苦百般的样子，隔笼的依依不知道灰灰遇上了什么麻烦，又帮不上忙，只能隔着栅栏来来回回地奔跑。
不断地吸血使蚂蟥的身体越来越粗，它到底“抓”不住了，被一股气流冲出了鼻腔。吸足了鲜血的蚂蟥已有人的小指般粗，在水泥地上袅袅蠕动。
惊魂未定的灰灰看着地上的蚂蟥，内心充满了恐惧。它的鼻孔还在流血。
蚂蟥吃力地曲折起身体，奋力几蹿，滚进水泥地的一条裂缝，不见了。
灰灰从此对地上的裂缝非常反感，非常警惕。
这天早晨，池塘上长时间地回荡着小鸭子悲哀的叫喊。十多只小鸭子现在只剩下五只，其余的已在昨晚夜袭的混乱中死于非命。这些小鸭子没有完全弄明白昨晚发生在黑暗里的事件，所以天一亮就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叫喊着寻找妈妈。
查笼的管理员根本不在意这些小鸭子，也没有发现母浣熊的受伤。他们今天做的一件好事是将灰灰迁居到了依依的笼子。
一进依依的笼子，灰灰就熟门熟路地逃进了高处的小木屋。依依紧跟着也进了小木屋。两头猞猁并排趴伏在“高处的洞穴”里久久没有动静。它们的见面仪式早在昨天就隔着栅栏举行过了。
两个年轻的管理员有点失望，他们原以为一公一母两头猞猁的合笼会有些情节发生。为了引出情节，他们顺手将跑到老树下来找妈妈的两只小鸭子投进了猞猁笼子。笼子里面立即充满了小鸭子惊恐无助的哭喊。
依依从“洞口”探出头来看了一会儿，又缩了回去。和人在一起的鸭子使它忆起了林家的鸡。灰灰趴着，一点不为所动。它的囚禁生涯虽然不算长，可对人类的把戏已经反复领教，它不相信人，不相信和人发生关系的东西。小鸭子是人放进笼子来的，是“人的东西”，它当然不相信。
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两头食肉的猞猁和两只小鸭子居然在一个栅笼里和平相处！这使游人非常惊讶。如果这一天不发生另一个奇迹，猞鸭同笼的奇迹可能还会发展。
另一个奇迹发生在这天的深夜。
深夜，那只老狐又从郊外来到了动物园。这一次，它还把它的两只小狐带了来。它要让两个孩子熟悉一下这块觅食的风水宝地。
一进动物园，两只小狐就紧张起来——这里的空气里分明流动着许多猛兽的气味嘛！这可不是好玩的！
尽管老狐反复召唤，两个小家伙龟缩在墙根那儿就是不肯动弹。它们挤在一起，眼睛里布满了恐怖，喉咙里发出表示恳求的吱吱声——妈妈，我们还是回去吧，还是回去吧……
老狐走近来，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小狐身上轻扫了几下，又用力拍打了几下。轻扫是表示安慰——别怕；拍打是表示不满——没出息！快跟上！
小家伙还是不肯行动。
老狐吱吱低吠着开导小狐。无奈狐的语言太过粗疏，没法把诸如动物园的特殊性啦，栅栏的作用啦等等向小狐解释清楚。
两个小家伙互相挤着，都想挤到对方的身后去，让对方先走。
老狐走到附近一个空栅笼那儿，重复做着想挤进去而不能的动作，用以说明栅栏的作用。
因为那是个空笼子，两只小狐就壮起胆跑去观察，还试着啃咬铁栅。铁栅的冰冷和生硬使它们很惊讶。这个栅笼的栅隙挺窄，它们学着妈妈的样子挤了几次也没挤进去。老狐还领着它们绕着栅笼走，一边走一边做“挤进去”的动作。
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小狐终于有些领悟了。在老狐的不断鼓励下，它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跟着妈妈走路。它们咬着妈妈的尾巴亦步亦趋，八只精致的小脚爪在陌生的水泥地上战战兢兢地挪动。它们在河狸笼前走过，在麝笼前走过，在豪猪笼前走过……
走着走着，两个小家伙终于松开了小嘴，脚步也慢慢地从容起来了。它们已经明白了——栅笼里的敌手是不必怕的。
老狐熟悉这个动物园，知道某个笼子关着某种动物，每次进园的路线基本上是固定的——就是说，它是不会走近虎狼狮熊这些大型猛兽的。明知道被囚的猛兽奈何它不得，可它还是不敢走近它们。大型猛兽散发出的那种祖传的威慑力和那种莫名其妙的死亡气息会使它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透心彻骨的恐惧感。
回望放松下来的小狐，老狐有点得意——不错，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挺聪明的。它得意得太早了，接着发生的事故证明它对儿女的教授过于笼统和心急了。
三只狐来到猞猁笼前时，两头猞猁正盘踞在高处的小木屋里。灰灰现在对栅栏的认识已经相当透彻，几乎不再理睬栅栏之外的情况了。
老狐爬上了笼外的老树。这几棵长在河边的老树都相当厉害地向池塘倾斜着，要爬上去是很容易的。老狐曾经在这些老树上成功地掏过几次鸟巢，对这些树是非常熟悉的。
老狐的上树引起了灰灰的兴趣。它紧张起来，两眼炯炯地盯着老狐，同时调整四肢，做好了纵跃的准备。这棵老树的一个枝杈穿过栅栏进入笼中。如果老狐爬上这个枝杈，灰灰会突然跳到这个枝杈上去。树枝的突然震荡完全可以使老狐栽个跟斗。
老狐并没有利用这个旁枝，一蹿到了高处，向池塘中央那个“石鱼小汀”瞭望——有闹分居的水鸟吗？
两只小狐不甘寂寞，学着老狐的样子也上了树。要说狩猎，它们还在初学阶段，一不小心就会把出猎当作游戏玩。它们一个跟着一个攀上了那根伸进笼子的树枝——这根树枝是扁的，走在上面一弹一跳的挺好玩。
灰灰等待着小狐进一步靠近笼子。
两个小家伙却不敢太靠近笼子。老狐警告过它们——不可以太靠近笼子。
受到小狐的惊扰，借宿在笼子里的两只小鸭子不安起来，啾啾地叫唤着，都想钻到对方的肚子底下去。
小狐听见了笼子里的啾啾声——咦！这不是鸭子的叫声吗？其中一只小狐顺着横枝靠近了栅栏，尖尖的小脑袋在栅栏间探来探去。它看见了小鸭——哎呀，这里头果然有小鸭呢！
另一只小狐赶紧也来张望——小鸭在哪儿啊？
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栅栏间相叠着……它们毕竟是初出茅庐，一不小心就将妈妈的警告忘记了。
灰灰就在这一瞬间凌厉出击。没等小狐明白过来，它们的小脑袋就卡在了两根钢筋、一根树枝还有一只爪子之间了。紧接着，它们中的一个嫩嫩的尖吻就到了灰灰的利齿之间。
下边的小狐奋力退缩，侥幸逃脱，坠下树去。上边那只小狐则被灰灰咬住，并强行拖进了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