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也罢，也罢
少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经挣扎后，他还是去附上去问了一句：感冒了？
有些明知故问。
凌晨一点的男生寝室，有轻微的鼾声。没有心事的人，早已入睡，有心事的人，注定彻夜难眠。
温言第一次点开微信，没有回复。
第二次点开微信，没有回复。
第三次点开微信，依旧没有回复。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她应该是睡了，他想。事不过三，关掉手机，闭上眼睛，温言强迫自己入眠。
一秒、两秒、三秒……八秒、九秒、十秒。思绪清醒的异常，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南夏在看完亓晏讲得两个笑话后，她骗了他。她没有睡觉。根本睡不着。失眠，失眠，无尽的失眠。
刚发的朋友圈，又有新的人去评论。她饶有兴趣打算去回复，点开一看，温言。愣了许久，才回复：嗯，发高烧。
温言第四次点开微信，主页下方的发现处，显示有一条消息。他有些急切的点开。是她回的。
“记得按时吃药，多喝热水。”思索再三，他还是点开了与她的对话框，发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里满是关心。
这么晚了，还能收到温言的消息，南夏有些讶异。她还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晚都还没有睡，但是想到上次他说快期末了，她就打消了要问他那个问题的念头。估计是为了期末的考试成绩，在熬夜复习。南夏原本还抱有期待的，觉得温言是特意在等她的回复。现在看来，果然又是她想多了。
温言一直都有晚上熬夜到很晚的习惯，高中是这样，大学也是这样。
高二，南夏刚认识温言的时候，每周六放学回家，必定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去访问他的空间，而且是反反复复的访问，生怕错过他新发的动态。南夏本来是很不喜欢熬夜的一个人，但是在某一次她晚上做作业做的稍有些迟，临睡之前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她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全名K歌，又鬼使神差的点开了温言的全民K歌主页面，发现就在几分钟前，他新发布了他唱的一首歌。南夏很欣喜的点开听。那晚，她入眠时，循环播放的歌曲是他唱的那首《也罢》。一整晚，低沉的嗓音一直都在她的耳边萦绕着，怎么听都听不够。
“有人也罢
无人也罢
用力挣扎却奈何世事浮夸
是场误会吧”
后来几周，周六晚上，南夏都会在固定的那个时间去听他新发的那首歌或者去看他新发的一条动态。她是第一个去收听的，她是第一个去评论的，她也是第一个去点赞的。南夏在学习成绩方面，一直都是不争不抢，随遇而安的态度，唯独是与温言有关的一切，她事事都想成为第一个知晓的人。
渐渐的，南夏也总结出了温言熬夜的规律。她知道他哪个时间点在线，那个时间点不在。有好几次，她差点睡过去，为了不错过他，她还给自己定了一个闹钟。凌晨一点过的闹钟，不是为了提醒自己应该去睡觉了，而是提醒自己，那个少年要发动态了。
她在陪着他，在和他同一的时间段，即使他们没有见面，即使他对她还不熟，即使他们曾在学校里无数次擦肩过，也未能换来他的一次回头，她也是有陪着他的。以最熟悉的网友身份，以一个现实中的陌生人身份，以一个暗恋者的身份。
时间会让他们变熟的，熟一点，更熟一点。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他面前混个眼熟。以后，他一定会知道她的，一定会的。她无比的坚定。
这是南夏藏着的一个小心思，只针对温言一个人才会有的小心思。
长夜漫漫，今夜注定无眠。谁的往事里没有藏着一个人。
洛林见着南夏已经好几天晚上没有和温言打过视频电话了。反倒是每天下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随意店，带着电脑、高数书、演算本。某一天，她和宋时鸣去随意店买奶茶的时候，刚好撞上亓晏正在给南夏讲题，南夏听的一脸认真。洛林还拿出手机，特意的给他们两个拍了一张特写。
回到寝室，洛林亮出照片，开始“严刑逼供”南夏。
“说吧，这几天下午都去干什么了。”
“复习呀。”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两个人。”
“还有一个谁？”
“亓晏。”
“你到是挺诚实的。”
“为什么要不诚实。”
“想好了，打算放弃温言了？”
“不知道。”
“你和温言还没有和好？”
“吵架都没有，哪里来的和好。”南夏有些失落，也有些无奈。
洛林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亓晏挺好的，人看着也阳光，不比温言差。”
不比温言差，可终究不是温言。
遇到温言之前，南夏谁也不期待，遇到温言之后，她只期待他一个人。她知道少年的生活是少她一人不少，多她一人不多。起初她的期盼也不大，也不过是希望他能知道她而已。后来他真的知道她了。以前她从未设想过以后他们的交集会有多深，对他，她也从未奢望过太多。所以上次国庆节后，她们的关系变得那么熟，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是意外，是惊喜，她当是老天同情她，给她的一点回报。
现在，回报结束了，他们又变回到从前。本来，她就不该奢望他太多。
温言上次给南夏买的零食还没有吃完，那盒德芙巧克力，一直被她当成宝，放在书架上，时不时的还会拿出来擦拭一番。就是舍不得吃。
现在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看着那盒德芙，也觉得很是碍眼。拿下来，毫不温柔的拆开，一口气吃了三个。越吃她心里越难过，越吃她心中越苦涩。
眼泪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着掉了下来，她擦了一遍又一遍，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崩溃了。
难过、苦涩、矛盾、挣扎、焦灼、担心，这些种种的情绪交织成一张网，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她做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她觉得自己快被压垮了。
下午又到了该去随意店复习高数的时间，南夏照了一下镜子，眼睛还是红红的，外带有一点肿。顾不了那么多，南夏还是出门了。
亓晏看着南夏红肿的眼睛，犹豫再三，忍不住调侃道：“出门之前，你在看韩剧？”
“没有，怎么了？”南夏正在演算一道题，却怎么也算不对。
亓晏拿起旁边的高数书，漫不经心：“那你眼睛那么红？”
“很明显吗？”南夏停下手中的笔，有些烦躁的乱画了几笔。
“而且今天做题的效率也不高……”
“那是你出的题太难了。”南夏狡辩。
亓晏一边撇嘴一边点头：“所以……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比打针还可怕？”亓晏又补充问了一句。
“没有比打针可怕，但是比那更痛，比韩剧更狗血。”南夏连用了三个“比”。
“可以分享一下，让我高兴高兴。”亓晏坏笑。
“徒手摘星。”南夏只说了前四个字。
后面的爱而不得，是之后，亓晏上网去百度的结果。他朝笑她，说她一个大学生还像一个小学生似的那么非主流。
她没有反驳，懂得人自然懂。显然他不是那个懂她的人。
亓晏不是不懂，恰恰他什么都懂，但他装作不懂。他知道她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但他从来没有问过，他想通过时间将那个人一点一点的从她的心里挤出去。他不是想取而代之谁，他只想光明正大的，驻扎进她的心里。可是，温言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那种影响，让他心里很没有底气和自信，能够抓住她。他问过她，她心里的那个男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温其如玉，言念君子。”她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眼里闪着光，嘴角噙着笑。整个人都明媚的不像话。
以前寝室里在讨论，说有的女孩在说话时眼睛会发光，他不信。他当时有一个很直男的想法，逗得寝室里的人哈哈大笑，他的那个想法是：她眼睛又不是迪迦奥特曼的激光眼，还会发光，不是扯淡吗？
但是在看到南夏说出那句话，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若有光，他信了。
那双明亮的眸子，那样的笑容，那样的南夏，怎么也让他挪开眼。比第一次在部门招新上见到她时，都还要耀眼些。
但南夏眼里闪着的那道光，他从未再在其它时候，她看向任何地方、任何人时，再看到过。除了那个人。
又要过了很久，他才会知道，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的名字就藏在那句话里。
温言，温……言……一个连名字都能成诗成句的人，他真的很想和他见一面。看他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让那个女孩等他那么久。连他同她相处那么久，都不曾动摇过她的心。
他也优秀，他也骄傲，他比他更喜欢她。
可，谁让他比他更先让她认识呢？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吗？
或许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