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敌人已至
“什么？陛下要查封三才书坊？！”
午后皇宫中发生的事情飞速的传入皇城中的高门大户里。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高门大户的女子咬紧了手中手帕，心里为那位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店主发起了愁。若是书坊被封，她们以后要上哪儿去才能买到像女人天地里那般有意思的书籍？
她们也曾试探过自家父兄的口气，看看能不能再挽救一下那家书坊，然而得到的无一例外是同样的回复。
“一个敢叫女子大逆不道的书坊绝不该出现在这世上！趁国君还没有下令彻查之之前，你们手里买来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书籍也必须立即销毁！”
这一天，一本又一本被闺阁女子或是大媳妇小媳妇视若珍宝的书籍被投进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里。透过那噼里啪啦的焰火，她们想起来每一本书的封面上都写着的那句话：
靠依附于别人而生存下来的人，只能是奴隶。
北齐国的女人，来到这世上，就得在家从父兄，出嫁从夫婿。有些女人，看似在家里活得风光，嫁人后也活得风光。但是真遇上了事情，做主的还是男人。
有些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不论她们是如何想的，现实永远摆在那里，没有办法发生任何改变。
但是三才书坊出现了，慕莲这个人出现了，她会成为那个不一样的人吗？还是，只能……昙花一现？
皇城秋水楼，这里向来是城中女子所钟爱的打发时间之地。
然而今天，天色尚早，秋水楼就开始关门了。
楼内的一间密室里，十来个年轻女子正围坐在一张圆桌前，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三才书坊不能倒！诸位试想，我们皇城女子社为何而存在？不就是要为当世女子争一口气吗？如今这世道不公，不许女子科考，宫中的那些所谓女官也不过是肉食者们的玩物！三才书坊的主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我们女子声张正义，我们怎能对此事袖手旁观？”
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拍桌而起，雪白的鹅蛋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在场的另一名女子沉稳的敲了敲桌面道，“小乔，你先冷静一下。三才书坊出事，我们这些在座的人都不愿意看到。但是你不要忘了，这天下如今是在谁手上？三才书坊刚一出事，城里就开始流传书坊主人慕莲的事情，说她罔顾人伦，强行拆散许多家庭，更是将那些可怜老弱妇孺虏上落凰山，为她所奴役，这是有人故意将她的声名彻底毁掉！三才书坊已成了一个大漩涡，普通人等一旦搅和进去，那将是粉身碎骨！”
此言一出，在场的不少人纷纷低下了头，不再言语，有人在轻声叹气，还有人在悄悄抹着眼泪。
名唤小乔的女子愤恨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她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这双手，文不能声讨敌人，武不能提刀杀鸡，要它又有何用？！难道这世上的女子，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小乔无奈悲愤，其他在场的女子又何尝不是？她们平日里表现何等高傲，眼高于顶，视许多男子的追捧为无物。然而一旦遇事，撕开那层虚伪的现实，背后鲜血淋漓的真相，又是何等刺眼？
房间里，不知不觉弥漫出一股带着绝望的气息。
沉稳女子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她再次敲了敲桌子，引起了众女的注意。
“大家现下不必如此悲伤，结局未定，慕莲未必会是输得那个。更何况，你们难道忘了皇城还有一位仇女侠的存在？”
听到“仇女侠”三个字，其他人的眼神都纷纷亮了起来。没错，她们还有嫉恶如仇的仇女侠！这件事情如今传得如此厉害，仇女侠一定也听到了消息！若有她在，三才书坊未必会倒！
日近黄昏，书院街的草木都被染上了枯黄的颜色。
慕莲关上了三才书院的大门后，一撩衣袍，直接盘腿在门前的青石板上坐下。
整条书院街上，嗅到风雨将至的气息的人家，生怕惹祸上身，此时都已关上了门。因而宽阔的道路两边，无比寂静。
晚风拂过，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了慕莲面前。
后者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穿银色长裙的美丽女子，单手握剑，站在她的面前。
“原来是你。”女子狭长的紫色眸子里快速闪过一道回忆的光，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原来是你。”慕莲冲她扬唇一笑，随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要坐下吗？”
银裙女子眼中划过一丝不解，“你可知道禁军头领庞达正带着五千黑甲军朝这里赶来，要封掉你的书坊？不止如此，典狱司、白夜楼、绣女坊也都派了人手过来，想要你的性命。情况危急如此，你还能安心？”
慕莲听完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还有不少熟人要来。正好可以一次性解决了。这位女侠，在下慕莲，还不知道阁下姓名？”
“仇千雪。”
“幸会幸会！等下我若是与来人打起来了，还请仇姑娘暂作壁上观。”
仇千雪闻言心中更惊，她仔细看了慕莲许久，发现自己面前这个明明才十几岁的女子面上竟是真的毫无畏惧，心里虽是十分好奇，却也不再往下问了。
两人不再说话，现场又恢复了沉默。
直到约莫一刻钟后，一阵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大群黑压压的人群正在从远处逼近这里，其中有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一马当先的策马来到三才书坊前。
他远远就已看到慕莲正坐在书坊门前，此时也不停马，反而夹紧马肚，策马加速起来，径直往慕莲所在的地方践踏过去。
马匹速度飞快，离慕莲的位置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仇千雪的右手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她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
然而慕莲始终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就在马匹的蹄子高高扬起，下一秒就要踩在慕莲的头顶，让她头颅炸裂的时候，慕莲动了。
她伸出右手，只向前轻轻一推，骑在马上的黑山只觉得自己面前陡然出现了一座无形的高山，让他无法逾越！
“不好！”他低呵一声，正好弃马后退，下一秒，一只紫色真气汇聚成的大手掌从空中直接落下，将他连人带马狠狠拍入地下近十米。
“呸！大胆贱民，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动手，你想死吗？！”
从地底一跃而出的黑山，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水，而后目光狠戾的盯着慕莲。若非他前些日子突破到了地级，恐怕刚刚就死在这个女人的掌下了！
反观慕莲，此时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原来你是朝廷命官啊！敢问你这位朝廷命官在骑娇楼里奸杀、虐杀了多少无辜平民女子呢？”
什么？！黑山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在骑娇楼里做下的事情，只有极少人知道，为何……
慕莲似乎没察觉到眼前男子身上爆发出的杀气，接着道，“不要告诉我只有十几个或者几十个。从你身上，我闻到了至少杀害了上百个女子才有的血腥气。”
“呵呵，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怕了吗？”黑山本是俊秀的面孔上此时变得极其扭曲，“女人都是贱人！一群下贱的东西，死了就死了！你以为我会感到害怕吗？”
仇千雪眉头一蹙，右手大拇指压着剑鞘往前一推，准备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