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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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陌生世界

晴天一道霹雳,引无数星辰哭泣。然而在那遍布白云的天空,没人感应到,大片的星魂突然暗淡,它们飞快地浸没光幕,护送着那道灵魂远去。

在路上,蒋钦舟心态之复杂程度,完全颠破了她十几年来与世无争的淡然。

她向来不喜欢打探身边人的私事,所碰见的人里面也没有太多冲动的偏执者。

他们大多亲和有礼,或气宇轩昂。所有人衣着光鲜,看起来就像是成功人士的样子。

这得益于她那位亲舅舅的维护,蒋家的掌权者是拿这位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亲母的早逝,小孩刚来时沉默得让人心疼。再加上她也十分符合蒋家一众老少的眼缘,使得她再没有吃过人情冷漠的苦楚。

人家愿意宠着,旁人也只能在心里感叹一下这孩子命好。没有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已经算是不错,哪里还会上赶着告诉她人间险恶,世事无常。

是以,在鲜花和赞扬声中长大的孩子。虽然凭着本身的聪慧,可能认识到这捧在眼前的世界并不如表面那般干净。

虽也明白,这世界向来隐藏着那么一堆肮脏污秽的事,还有一群游走在奔溃边缘求路无门的人。但因为年纪和阅历,终究不愿深想。

一个人究竟能够失控到什么状态,才能不理会自己的生命,心里只充斥着报复的情绪?这点,她只从她那个便宜父亲的身上略微窥见了一二。

原则上讲,那位亲爹的人生戏幕无疑是大起大落的。从成功的有志之士一再败落到什么都没有的结局,令人唏嘘的同时亦不免被暗骂一声活该。

她母亲生前给他的名誉,位置,最终一个不剩的被她全部收走。谁叫那人,竟敢觊觎她的东西,还妄图让她顶替一场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

在一无所有之际,眼睁睁看着最受宠的大儿子在他的规划中提前一步进牢反思,最讨厌的孩子混得风生水起,这种心理的落差无疑最令一向自得之人难以忍受。

所幸他后来的人生里,不会有机会一直对着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人耄耋终老,心里是不是轻松了一大截?

蒋钦舟表示不知道,也不在乎。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是继续仇视或幡然悔悟,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掀动她心中的一丝涟漪不成?

她觉得自己最傻的是,明明心中做了决定,却不奉行。在早就戳破了那位弟弟的伪装,知道他并不是如表面那般单纯善良的孩子时,她心中已经警惕。

可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执着能够到达这种地步,这位向来能够将情绪控制得滴水不漏的小少年,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演员。

若不是将自己死死困在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面,以后的林家,未必没有可能存在独属于他发言的位置。

可惜了,终究是年轻了些,在经历一番惊吓和辱骂后,这位沉不住气的孩子最终决定带走了自己的唯一依靠并拉上整个林家陪葬。

小舅舅果然是小舅舅,她得到了那些资料,从而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林祁。这小子心性纤细,表里不一,要当心反噬。

小舅舅的评价,此刻又出现在她的脑中,使得她有些微懊恼,更多的还是可惜。

灵魂状态的蒋钦舟在了解一切事情的经过以后,恢复了平静。看着下方惊慌失措的众人紧紧围绕着自己。

救护车呼啸而去时,少年失了温度的躯体静静躺在冷硬的水泥地上,嘴角绽放的那一抹笑,她知道,是解脱。

读懂了其中意味,这是第一次当着她面上演的有差别对待的一出戏。蒋钦舟静静看了一会儿,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

穿透了心脏怎么能够救得回,那些人不过是害怕被迁怒罢了。她放弃了继续与光幕挣扎,十分顺从地瞌上了双目。

短短人生,若问她是否有什么遗憾,她倒真回答不出。也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不对的,但她懒得变更,似乎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

是挣扎也好顺服也罢,总有一天会到仔细清算的时候。光幕里放映的场景全是她的过往,蒋钦舟却拒绝观看。因为,无论是好的坏的,都只是镜花水月,徒惹杂思。

终于,在一片漆黑中,她陷入了沉睡,只是睡梦里也不太安宁。

这样讲来或许不算准确,因为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进入别人梦境的旁观者,而这个人的面貌就好似她的孪生姊妹一般,两人对比起来如同照镜子。只是...性格上面,却差得甚远。

如同一个全新的世界,富丽堂皇的宫殿,纪律严明的仆从。细节上的种种显现,让蒋钦舟莫名猜测,那红墙高瓦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的帝国文明。

这个世界与她先前待着的地方截然不同,这点毋庸置疑。索性是在梦里,索性实在无聊,难道说这是所有人的必经之历?她开始认真揣测其存在的可能性。

蒋钦舟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在没有看到那黑白冥使勾人魂魄的时候,就明白了某些传说实为人之编造。至于为什么编造,也许是因为无聊吧。

但是有没有这种可能,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同的场景,可能是周边磁场或其他因素形成的某种特殊氛围,使逝去的人一不小心踩到了某种重合的关键点,所以被困其中,或者简单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她不记得这周边有什么影城在拍大型古装电视剧啊,况且,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上,哪个大手笔能够揽下这么大阵容拍起了古装剧,跑龙套的却只有这么点人?

蒋钦舟笑笑,目光再次穿梭在这大得有些离谱的宫殿。殿内仅有的侍从或无聊地打着瞌睡,或互相小声说道着什么。

一个重彩深沉地檀木大床上,勾叠着层层粉墨帷帐。那里面有一个小小婴儿,她不哭不闹,似乎陷在其中,亦或是早已窒息在广袤无边的深沉帷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