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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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望师兄安

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苏适意就开始练起了剑,一个早上都端坐着不动实在是太难受了,她现在腰酸背疼,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中秋和七夕又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以为少主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正在发泄。

直到感觉自己的筋骨舒展开了,苏适意才停下来。看见七夕和中秋正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走近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她二人浑身一震,七夕假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少主午膳吃点什么?”

苏适意伸了个懒腰,今天南言终于不在了,她依旧吩咐只要精简就好。

中秋和七夕一下子泄了气,还以为最近少主胃口好了,没想到又是昙花一现。她们也只能变着法给少主备些滋补的东西,不然少主再瘦下去可就一点肉都没有了。

两人应声退下,不做逗留。苏适意不喜欢别人随便来打扰,她们都深知这一点,所以从不在少主没有吩咐的时候擅自进她房间,只在外院请示。

苏适意一进屋就软在床上,思绪不断。

今天明面上是其他各城就中京的扩军问题进行商讨,她和南言还有华如昼没有明显针对,南言甚至都没有说话,但真正的交锋都在他们三个人之间。

其实中京扩不扩军对江南目前的影响不大,她大可以真正的置身事外。但是如果她要在这次中京濮蜀南陵的乱局之中护得江南周全,并且还能渔利的话,那就要站在中京一侧。

远在中京的余一白也深知这一点。他选择江南江北做盟友,不只是因为这两城的实力,更重要的是,无论其他的几个城池,哪个对他伸出援手,事后都可能狮子大开口,更有甚者还有可能会控制中京的局势。但是苏适意和南言是他的师弟师妹,至少不会趁人之危。

之前余一痕听到他的论断,当时就气笑了:“兄长,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师弟师妹能够抵得住诱惑,不趁机对我们发难吗?”

余一白那时淡然的点点头:“信。”

他现在坐在城主宝座上,回想起那时自己的坚定和信任,对自己,又像是对什么人说了一句:“切莫令我失望啊。”

余一白正出神,门外有人来禀,左司马求见,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位步伐稳健,走路带风,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上战场的中年男人进来,先跪下请安,得了余一白的免礼,又动作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

“左司马有什么事吗?”

左司马江通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臣今日是向主上请一道赐婚旨。”

上座的余一白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左司马要为谁请旨?”

江通跪下:“回城主,小女别枝今已十七岁,君太师府的太夫人相中她为孙媳,老臣特来向城主请旨。”

余一白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气色微微有些发白,看起来便是病中不足的模样。一向最忠心也是最关心城主的左司马这一次却没有先行告退,而是安静的跪在下首等待他的答复。

很久,殿上都没有任何的动静,连呼吸声都可以听的分外清楚。余一白轻轻挥了挥手让他起来,温声说道:“我与别枝一同长大,深知她的脾性,倘或不如她意,她定然不肯下嫁,不如让她自己挑一位如意郎君。加之近来中京局势如何,左司马你也清楚,恐不是赐婚的好时机。”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一时之间有些气短,喝了好几口茶才压了下去。

江通面露不忍的神色,上前一步劝到:“主上您千万注意身体。”

“只是…别枝已经同意了。”

余一白看了一眼屋外飘着的雪花,感觉被白色刺伤了眼眸,有些痛感,不很强烈,却又十分不适。

他伸出手,向着炭盆的方向虚握了一下,热气萦绕在手上,却只是更加干燥,没有丝毫的温暖进入心底。

余一白摇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疲惫的闭上眼睛,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江通面露犹豫之色,还是坚持待在原地没有动。

“主上,别枝说…她知道错了。”

好像是什么钝器猛的敲打在心上,余一白震惊的抬起了眼睛,许久,又垂下眸子。

“别枝她…还说了什么?”

余一白感觉声音有些干哑,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

他有些炫耀似的对着心底某个角落展示着,也没有什么其他,只是丹田这里有些滞涩,只是呼吸有些艰难,这只是他的病症而已。

是他的身体太弱了,仅此而已。

“我会考虑。”

余一白将自己端坐起来,带着很少有的两份威严。

江通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主上,太医来了。”一位守在门口的侍卫禀道。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照之前的方子抓药便是。”

侍卫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吩咐人去抓药煎药。

黑漆漆的药汁端上来,余一白举起通透的小碗,仔细打量。

一定很苦,所以那个人才会时常皱眉,才会想尽一切办法不吃药。

不像别枝,她总是带着恬淡的微笑,喝完每一口药汁。

他亲口说过,娶妻当如别枝。

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是因为看见那人和南言针锋相对的样子太过刺眼,还是因为只是想让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但是最终那个人都没有,她只是好奇的来问谁是别枝,是不是他的未婚妻。

他赌气说是。

消息传的太快。

别枝微笑的样子让他没有办法解释。

触及南言看那人的眼神的时候,他更加不想解释。

胸口闷的快要炸开。

余一白稍稍调息,又用师父传授的内功运行周天,感觉好了许多之后,慢慢展开刚刚送到的邸报。

“三万人啊…”他低头喃喃自语。

手在那份邸报上轻轻拂过,细细的从头读过,逐字逐句,像是母亲瞒着父亲偷偷教他读一些“不务正”的古诗一般。

虽然是冬日,看到最后那句“望师兄安”,却像春和景明,柳絮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