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要钱要粮
玉山的军营里倒是还有一些粮食，但那是留给当地流民的，他们才把土地开垦出来，又正好是冬天，种子都还没播下去呢。即便从中抠一些出来，也不过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县城的百姓又刚遭受了战乱，都是家破人亡，也不能从他们身上去想办法。相反，利州、剑州那边天天打仗（这世道，哪里不是天天在打仗），再过几天，不知道又有多少流民要涌进来，这都是一张张要吃饭的嘴啊。
惹急了，老子也去“打死地主老财，抢他金银财宝，分他房子土地……”，沈梦一急，在心里渐渐发狠。
一分钱，难倒多少英雄好汉！
大牛见沈梦迟迟不开口，逮住卢之遥就问：“你阿爹不有的是钱，你管他去要些来，实在不行，就当是我们借的。”
虎子也跟着附和：“我们当兵打仗，为的不就是保卫县城，你老爹是县令，这军费本来就该他出。”
“家里要是真有钱财粮食，还用诸位兄弟吩咐？我早就去取了来。玉山那近一千人的流民，是怎么安置下来的，你们比谁都清楚，早把府上的家底给掏空了。现在家父新上任，手底下那些官吏、差役，都还是四处借了些银两，才勉强发了半个月俸禄，还哪里有多余的钱财给我们？”
卢之遥也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那怎么办，难道这兵就不招了？且不说县城里这些无业游民，到处打家劫舍，巴州的董光浩可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呐，我们不招，他这些天可是招得正起劲。难不成，我们就凭这三十几把刀去给他拼？”
“招，肯定得招。”沈梦终于开了口，“就按照你们原先各队的数量招。”
“那……军粮和军饷？”
“我就不信这恩阳县里都是穷人，哪家富就去刮哪家，还有山上的土匪窝，哪个有钱老子就剿哪个。”沈梦这回是真的下了狠心。
他想起明朝亡后，那些在国家危难时哭着喊穷的王孙世族、土豪地主们，最后哪个不是被李自成刮出大量的油水来？离开阆州前，随便抢了一个土地主，家里都能搜出上千两的钱财，这偌大的恩阳县，总有几个何老赖。自己可不愿意走崇祯帝和李仁矩的老路子。
卢之遥听得连连咋舌，自己呆得都是什么土匪军队。大牛、大奎等人却是听得两眼发精光，格外来精神，“对，抢他娘的就是了。”
“虎子，你这就带着你的人去踩点，把城里城外有钱的人家都摸清楚，尤其是那些名声不好的。”
“老大，什么叫踩点？”
沈梦觉得“团练使”这个称呼太别扭，而且还是个副的，就让大伙干脆喊他“老大”，简单明了，当然除了大牛，那货喊他“兄弟”喊惯了，卢之遥也不习惯这个江湖气太重的称呼，又喊回了“沈兄”。
“就是刺探敌情，搜集情报，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得咧！”
虎子领命而去。
沈梦再吩咐大牛等人下去各自准备，但要严守消息，暂时不要对旁人吐露。就剩下了卢之遥，他是亲兵队队长，和沈梦一起住在县衙里。
“沈兄，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
卢之遥就是这点让沈梦看不惯，凡事瞻前顾后，说得不好听点叫妇人之仁，沈梦虽然自己也谨慎行事，但在考虑清楚后，做起事来也算得上雷厉风行。
沈梦眼睛一亮，又冒出一个鬼点子：“卢兄，方才我们商定的抢掠富豪之事，你这就回去装作无意透露给你父亲。”
“这是为何？”
“你甭管那么多，照我说的去做，保管有惊喜自动送上门来。”
卢之遥半信半疑地回卢府去了。
不出一个时辰，卢员外——现在得叫卢知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见着沈梦，又强作镇定。
“哟呵，卢县令，稀客稀客，今天是哪阵风，能把你老人家刮到我这里来。”
卢知县也是无语，他现在是发现了，这沈梦看着年纪不大，脸皮却是比自己还厚。霸占了县衙不还，自己有急事登门相告，他还要奚落一番。
但脸上还是堆起笑容：“沈副使这是说的哪里话，现在这恩阳县里，你是县尉，我是县令，我找你来有事相商，这本是公务。”
“什么事这样急？传一个差役过来就是了，何需明府（县令的尊称）亲自登门？”
看着沈梦这一脸无辜的表情，卢知县心里有火，事情紧急，他也就不饶圈子了，“听说沈副使要去劫掠我县的富豪地主，这可万万使不得……”
“卢县令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沈梦板起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卢知县支支吾吾：“这……听到有人在议论……沈副使，你先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
“有人？谁这样大胆，敢妄谈政论。”沈梦的表情愈发严峻。
卢知县本是兴师问罪来的，现在被沈梦反将一军，顿时没有先前那股锐气，他又不能说是卢之遥告诉他的，急得在原地打转。
沈梦要的就是先把他的锐气挫下去，但戏既然开张了，便得演到底，“我看是卢之遥回来告诉你的吧，难怪刚才他急匆匆地从县衙里跑回去。哼，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看我待会不降他的职，削他的俸禄？”
卢知县更急了，黄豆大的汗水直接从脑门里冒出来，他是个极度疼爱子女的人，从来都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要孩子们吃半点苦。可怜这个精明的县令，此时竟带着哀求的语气。
“遥儿……遥儿可是救过你的性命，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处罚他？再说这件事关系重大，他回来告诉我，那也是为了本县百姓着想……也是为了你我着想啊。”
卢知县已经急得口齿不清，话都说不利索，沈梦也不忍心再演下去了，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扯回正题。
“既然卢之遥已经都告诉你了，我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我是正打算要去劫掠那些富豪地主，现在招兵之事已经刻不容缓，没有钱财和粮食怎么行，我只能去他们身上想点办法。其实这件事我也正准备来向县令大人汇报，现在正好，不知道大人的意下如何？”
“沈副使要招兵，这没有问题，但要钱财和粮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解决，万万不能动那些富豪地主啊，他们可都是本县的支柱。沈副使在这些方面可能有所不知，县里的钱粮赋税，大半都得靠他们上缴，如果再发生灾荒和什么紧急的事情，临时急需要钱粮，还得去求他们，才能凑上来一些。而且这些人可不是普通平民，哪个在州里、甚至是军队里没点人脉关系？现在你去劫掠他们，那不是把我们自己的退路都给封死了吗，这县里可就彻底乱啦……”
卢知县这一通话如机关枪一般扫出，沈梦有点蒙了，这“打死地主老财，抢他金银财宝，分他房子土地……”看来不像书上写得那样简单，但如此已是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就要钱财粮食，其他的暂时也顾不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
“这事我能当作不知道吗，这可是关系到本县的安危大事，这样好不好，钱粮的事情我去想办法，你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保管给你送来。你就安心坐在县衙里等就是了，我的沈副使。”
这就解决了？也太简单了吧。
看来自己真得和这些官僚多亲近亲近，所谓各有所长，取别人之长补自己所短是也，沈梦又领会了一个道理，自己以后就安心当个全职军人，这些理财民生的事，便交给卢知县这样的官员去处理。
但他还是存了好奇，“现在钱粮这般吃紧，三天时间，你不抢不夺，又能从哪里得来呢？”
卢知县得意起来，两只眉毛飞扬，似乎在说：小子，知道大爷的本领了吧，以后凡事要多来和你大爷商量。也故意卖了个关子，“本县令自有方法，这你就别过问了，总之，三天后给你送来便是。”
只要解决了钱粮的问题，沈梦开心还来不及，也就不去计较卢知县的小人得志。双手抱拳：“如此有劳明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