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土匪来了
“大奎，谷口正面这片山坡交给你了。记住，土匪要冲上山，你就把他们压下去，他们想返身去谷口，你就跟在他们后面追杀。待我进山谷里后，自然会和你一道，到时你听我的吩咐便是。切记，一定要等到大牛封堵谷口的时候，你才能现身。”
“跳蚤、幺鸡，你们分别带着几个人，守在山谷的两侧。这两侧全是陡壁，土匪不可能从这里上山。所以你们就一个任务，在这两侧堆积起尽可能多的石头，我要你们把每一块石块都砸到狗日的土匪的头上，我要看见他们在这山谷，全部他娘被砸成肉饼。
“都明白了吗？”
“明白！”
…………
各自明确任务后，沈梦让他们都到校场去，和士兵们在一起，陪他们一起烤火，一起唱歌。他觉得战斗前的气氛，应该是热闹的，是兴奋的，就像热血在身体里奔腾，似要冲出来一样。
自己却独自留在营内，闭上眼睛，设想着战场上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虽然有些仓促，或许也正好。
第二天一早，鼓响。
凛冬已至，天色昏暗。同是以往起床的光景，校场上却见不到些许亮光，远山似墨线，大地还沉寂在一片死睡之中。
游击队所有队员在校场集结完毕。他们有的人拿着刀，更多的人手持木棍，但无一例外，都握得很紧，握得棍子发出“梆梆”的响声。
沈梦率众人走出营房，奔赴战场。
这是沈梦来到玉山的第十五天，也是这些士兵们走进这座军营的第十天。进来时，他们手无寸铁、目光涣散；出营时，他们拿着武器、目光坚毅。进来时，他们是流民，现在他们要像一个战士那样，去消灭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他们或许也正期待，用一场战争来完成自己身份的转变。
只不过半月的时间，玉山已不再是一块荒芜之地。沿着河流，沿着山谷而上，甚至在那山腰之间，已不见了荒草，已变作了一块块的田地，田地间，埂垄阡陌，田地旁，似繁星点缀着些田家农舍。已经有农人在田间穿梭，他们要趁着清晨最初的亮光，来播下日后收获的希望。
中国的农民大概就是这世界上最勤劳的人了吧。
当然，他们也是最有智慧的，生命力是最顽强的。
这是一次沉默的行军。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伴着日出东方、星夜西沉，只听得见深秋的风在山林间飘荡。
走在最前方的沈梦也选择了沉默，他的所有豪言壮语都留在了平日训练时的点点滴滴。他此时要用沉默，来传达对士兵们无言的信任……
到达山谷后，全队五十九人集结一处，沈梦站在队伍前方，面朝众人。
“这是我们的第一战，也是你们当中绝大部分人第一次踏上战场。你们在军营里已经接受了训练，但这还不够，只有经历了战场的检验，你们才能真正成为士兵。今天我带你们到这里来，便是要让你们成为真正的士兵，便是要让你们明白：真正的士兵，一定要在战场上永往向前、无所畏惧；真正的士兵，考虑的不是如何逃生，而是如何将你的敌人杀死，只有敌人的尸体才能换取你自己的性命；真正的士兵，是要拿起你手中的武器，并用它来捍卫你活着的价值和尊严……”
“都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声提问，沈梦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明白！”
每个人都也够鼓足了力气，大声回应着。声音撞击在四面山壁之上，又激荡回来，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随后便各自按照命令行事。
幺鸡和跳蚤各带七人，沿着山坡绕到山谷两侧之上，他们从现在开始，就要不停地去四周收集巨石。
大牛领十名最精壮的士兵而去，他们也需要立即开始准备，收集一些木头作为栅栏，和荒草做成草球。待土匪进谷后，封死谷口的重任便落在了他们身上。
大奎带着九人，一面帮着大牛做封死谷口的准备工作，一面也寻找谷口正面的隐蔽之处，待沈梦等人退回谷内时，随时准备接应。
剩下沈梦和虎子等二十二人，便朝着山谷外进发，去迎击匪众。
沿途砍伐树木，让它们杂乱地横在路上，又找出一些短小结实的树枝，将一头削尖，掩藏在这些路上的树干树枝间。这样可以延缓土匪的追击，尤其是要阻止骑兵的追赶。
一直走出五里，方来到路口交汇处。前方一条大道通往恩阳，身后两条小径，上山的一路便是通往埋伏的谷口，下坡一路通往河谷。
沈梦不敢怠慢，立即吩咐虎子带一精干之人沿大道而去，在前方刺探，如遇土匪来侵，立即纵火为号。自己则带余下众人下坡，用携带的工具将道路凿烂，又从一旁坡上放下碎石，再扯来众多鲜草，覆盖其上。要彻底将这条道路封死，至少给土匪造成错觉，这里只有上坡一途。
忙完这些，太阳已离靠近西边群山，沈梦便让大家就地休养，调整精神。自己则一直盯着大道前方，等着虎子的信号。
深秋的白天本就较短，眼看着日落西山，空中已是暮霭冥冥，前方却没有任何音讯。
沈梦放心不下，又派了两人前去。
虎子一人回来禀报：并没有土匪进犯的踪迹。
沈梦又率着众人回到山上，趁着夜幕之前，生火烧水，胡乱就着些炒熟干粮泡热水吃了。看着身旁比自己尚“年长”的虎子，啃着一块饼子，只囫囵一口，也不甚细嚼，又就着一盅热水，一齐吞入肚中。
索性无事，便寻些话来与他说：“虎子，你老家是哪里的？”
“回队长话，我是阆州千佛人。”虎子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地答道。
沈梦把他拉着坐下来，“不过是些随意摆谈的话，莫要这么严肃。”
这样一来，虎子反而显得更加局促，僵着身子。随后眼里放出真挚的光芒：“队长，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我们家乡那边的人都知道，在阆州城被围困时，有一位骑着白马的少年英雄，从天而降，所有敌人见了他，都要吓得跪地求饶。只要有了他在，阆州城……就会……”
“就会固若金汤，永远不会被攻破。对不对？”沈梦笑着化解了他的尴尬。
虎子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踌躇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剩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你可知我为何要单枪匹马冲入敌军？”沈梦问道。
虎子诚实地摇着头。
“因为我的长官，铁锤都的都头李大锤，他当时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我要去救他。”
虎子抬起头来，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以后队长如果也遇到了危险，我也要第一时间冲过来，保护队长。”
望着他诚挚的面容，沈梦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心里一阵欣慰，用手拍打着他的肩膀。
“还记得你刚到军营时，为何还未击鼓，你便已经站在了校场上？”
“我那时一想到可以成为士兵，便特别兴奋，整夜都睡不着，所以干脆就起来到校场上去等。”
“好样的。”
…………
一整夜过去了，王老虎和山匪并没有攻来。莫不是消息有误？
上午也没有攻来。
沈梦便趁着这个时间，把之前给大家讲的一些交战时具体事宜，又干脆利用实地演练了一番。
午后，正当沈梦等到十分不耐烦的时候，前方山一侧燃起大火。
土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