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练兵（2）
晚上，校场里升起篝火，众人仍不允许被休息，都要一起围在火堆旁。
卢之遥正站在最前面，拿着一块黑板，正教大家伙识字。
这自然也是沈梦的主意，一个字都不识得人，还谈什么素质，还怎么能让他明白忠诚、道义、视死如归等这些观念。
但卢之遥的教法他又不能认同。
卢之遥手拿一根木棍，当作戒尺，让这些士兵们跟着念，念完之后就是摇头晃脑地读、背，最后再抽人起来写，写不出来就打手……他把他私塾里那一套给拿出来了。
这和沈梦的初衷不符啊。
好在沈梦自己也教过书。他便自己重操旧业，拿着白石灰，在黑板上写下“兵”，然后对众人讲道：“兵，上边是马（繁体字，准确点叫隶书），下面两点是人的两条腿。这就是告诉我们，当兵的，无论是骑在马上，还是在地上靠两条腿跑，都要去杀敌人。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就再看两遍，然后写出来。”
“你明白了吗？”沈梦问向卢之遥。
虽然被沈梦这种不合常理的教书方法搞得莫名其妙，但卢之遥也是聪明人，他很快明白了沈梦要教这些人认字的目的，是要通过认字来让他们懂得作为士兵的一些道理。
于是，他也跟着讲了“日”：“日，就是太阳。太阳升起来，就像这个字的边框一样，为什么中间要加一横呢？这一横是加在我们的心里，只要我们心里有了这一横，有了这个决心和意志，我们就能像太阳一样站在天上，俯览万物。”
沈梦越来越喜欢卢之遥了，这是一块璞玉，不但在白天的训练中不怕吃苦，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激情，而且聪明、知晓事理。
…………
卯时鼓响，校场上便开始了继续的行列训练，继续练习行进间的阵型。
沈梦对这些刚才从流民转换身份过来的人有了更多的认识，也就对他们也有了更多的耐心。
练不好就重新练，不用心的人就用做俯卧撑来惩罚。
在沈梦的心目中，他的部队，无论在什么时候，面对什么情况，都必须整齐划一，团结一致。
让他欣慰的是，这五十三名流民，再苦再累，没有一个人申请退出。
更欣慰的是，这些人虽然笨、反应慢，但是他们对掌握了的东西，便能做得十分熟练、标准。虽然行进间还是散乱，但他们站立时的昂扬气势、跪和起这两个动作，都能做得铿锵有力。这些人还很瘦弱，也挂着新兵蛋子固有的羞涩，但他们高昂的头，真让沈梦依稀能看见他们日后的风采。
难怪戚继光只招农村人当兵，他们身上淳朴、厚实的品质，才是一个士兵身上最大的优点。
沈梦此时也在庆幸，如果他接手的一支成型的部队，一支老式军阀部队里混惯了日子的兵油子，训练的过程或许轻松些，但最后的结果绝对不如他眼前的这些人。
到了下午，行进间的队形已经能基本保持，沈梦改练下一个项目。
毕竟这些队形问题，不是短期内就能做好的事，大家掌握了基本的要领，以后再每日照常练习便是了。
下午练兵器。
沈梦和大牛、大奎商议了一下，空手搏斗和兵器训练，先让士兵们熟悉兵器，然后有了这个基础，再练空手搏斗。
自然都是用木棍代替武器。
五十个人的武器，沈梦还是能够从城里找来的，只是这样的话，动静太明显，肯定会惊动曹县尉。他们现在还远不具备和县城里的士兵正面交手的能力。
卢之遥把张麻子他们的几把刀全部缴获了过来，但只有六把刀，沈梦便选取了虎子等五人平时表现优异的人使用，又让卢之遥自己把剑换成刀。战场上格斗，刀才能具有杀伤力，简单实用加上重量和长度，才是最可靠的保障，剑还是用作平日里显耀比较好。
众人大多都是一头削尖的木棍，沈梦便让他们当作是长枪、长矛来训练，由大牛和大奎教习。自己带着几个有刀的人，来学习下劈、横削、上挑等一些用刀的基本技巧。
众人学习兵器的兴趣，显然比演练行列的高多了，也都不觉得累，纷纷操练起来，都显得尤其兴奋。但学习兵器的要求也更高，力度、准度样样不能缺，所以练习的时间也就会更长。
晚上，大家还是围在火堆旁。卢之遥要求的每晚学习三个字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便都松懈下来，各自说着一些轻松的话。
突然，有一个人哼起了他家乡的曲调，是用鼻子哼出的一些简单而笨拙的调子。渐渐地，也有几个人跟着哼出来……
军营里便难得有了一些别样的风情。
或是受到了这种曲调的感染，那些说着话的人都安静下来，大家都只静静地看着，再有眼泪缓缓浸出。火光映照在他们质朴的脸上，显得肃穆，带着丝丝悲凉。
晚风吹过，似有若无。
沈梦也沉醉其中，他不知道这些简单调子的由来，也听不懂这个时代的音律，但他能够感受到。有些情感的传承是亘古不变的，此时，他便感知出这种情感，来源于这个时代人们苦难的生活，更有这些远离家乡的人对故土点滴的思念，是属于“将军白发征夫泪”一类的挣扎和无奈，也有眷恋。
这些还不能称之为士兵的流民，他们也是一个个带有情感的人，能感知生活里各种辛酸苦辣的人。沈梦想，自己会爱上这些人，但自己更有责任让这些人强大起来，努力活下去……
沈梦突然灵光一现，站起身来，走到这些人中间。待众人都安静下来后，大声唱道：“团——结，就是力——量。”
这一次，场中是彻底安静了。
众人都看着这位年轻、严厉的长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沈梦知道大家的困惑，他也没法给他们解释这叫唱歌，只有扯开嗓子继续唱：“团——结，就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