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王霞博士的大著《宋朝与高丽往来人员研究》一书即将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她发来邮件，希望我为新著撰写序言。虽然每年年末的两个月异常繁忙，但作为王霞的硕博指导老师，对于学生的著作出版，从心底还是感到高兴和鼓舞，因而愿意通过撰作序言，回顾王霞在学校学习研究往事，点评新著得失，并谈谈自己的一些看法。

2005年，王霞考上陕西师范大学东亚史方向硕士研究生。学习过程中，她就显示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2006年正好有去韩国留学的机会，经过选拔和考察，王霞获准前往韩国金刚大学留学。在韩国的一年中，她不仅查阅了很多古代中韩关系史方面的珍贵资料，而且取得韩国语中级证书，不仅能进行韩语口头交流，还可从事论文翻译。因为学习勤奋，为人真诚，得到韩国著名佛教史研究专家金相铉教授的好评。回国后又抓紧时间准备硕士论文，并顺利通过论文答辩，硕士毕业后联系到赣南师范学院科技学院任教。

硕士毕业生能进入高校工作，应该还是比较好的去向，但她并不满足。2012年，已经成家的王霞又考上陕西师范大学中外关系史专业方向博士研究生。此后的三年中，王霞身负家庭、孩子及学业的多重压力，选择宋与高丽关系研究领域，如饥似渴地投入到学习研究之中，以至于撰写博士论文最后阶段竟然大病一场，足见其学习研究投入程度之深。2015年，她如愿以偿取得历史学博士学位，随后入职江西理工大学，从事教学科研工作。

那么，本书的撰写情况如何，其中又有什么亮点或者值得推崇的东西？

众所周知，宋朝与高丽关系是古代中国与朝鲜半岛关系史上的重要转型期，中国大陆分裂的政治格局决定了这一时期宋丽关系的特殊性。有关宋与高丽的研究，学界近十年来已取得了较为丰硕的研究成果。王霞硕博阶段一直以古代中国与朝鲜半岛关系作为主要研究方向，所著《宋朝与高丽往来人员研究》一书着眼于宋朝与高丽间的往来人员，把微观研究、专题研究和宏观研究结合起来，通过对使节、商人、留学生、求法僧、移民这五类人群进行微观考察，把握他们的群体特征，勾勒出这一时期宋丽间全方位交往的生生样像，是一部颇为深入的宋与高丽关系研究的专门之作。

全书分为五部分，紧紧围绕宋与高丽间的往来人员主题展开研究，此与以往研究成果多选取宋与高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交流着眼点不同，本书选题角度新颖，史料运用合理，为重新诠释宋丽关系涉及问题提供了可能。通观全书，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值得关注：

首先，作者在对基本文献材料的梳理和解读上下了一番功夫，并据此澄清了一些问题。比如通过史料考证，得出宋与高丽首次交往的时间是961年，而非学界一般认为的962年。同时，作者还重视使用史料统计的研究方法，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全书制作表格多达21幅，以表格的方式展现宋丽交往过程中往来的各色人群，既有史料数据分析，又有理论阐述，更有合理的推证，其得出的结论更具说服力。与此同时，全书资料运用合理，即在利用现存正史、编年史等常见典籍的同时，也注意到宋人文集、类书方志、笔记小说、奉使游记，乃至从考古材料中找寻史料，并且关注到《高丽墓志铭集成》、《高丽使节要》等韩方石刻墓志史料。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两部资料在以往国内学者的研究中几乎从未被使用过，作者以此为基础，以解读墓志的方式引入移民个案研究，成为本书的一大亮点。如书中探讨韩国保存的几方北宋移民墓志，其中对出自福建沿海一带移民蔡仁范、林光、刘载、刘志诚墓志的研究尚属首次，并填补了该领域的空白，这些都是值得大书特书之处。

其次，本书深入探讨宋丽双方官方使节、民间商人、留学生、求法僧和移民五大人群涉及问题，得出的结论为把握多元政治格局下宋丽关系的真实面貌提供了重要参考，为重新定位宋丽关系在中国与朝鲜半岛交往史上的地位提供了核心依据。作者在研究结论中把宋与高丽关系的“独特性”总结为一种外在交流模式的转换。宋代以前，中国与朝鲜半岛的交往主要表现为中国对朝鲜半岛的认可与接纳，是“迎进来”模式，进入宋代，这种“迎进来”模式发生改变，逐渐被“走出去”模式取代，以商人和移民为代表的宋人纷纷“走出去”。“迎进来”模式下的中韩交往，中方是被动接受者，而“走出去”模式下的中韩交往，中方是主动发起者。这一结论是本书值得关注的亮点。

再次，本书得出研究结论而又不拘泥于此，作者较好的总结了宋丽关系对以后中国与朝鲜半岛关系的影响。第一是交通，宋代使中国与朝鲜半岛的交通真正进入了“海洋时代”。第二是海上贸易，宋商开古代中国商人大规模赴朝鲜半岛贸易之始。第三是移民，中国古代移民在朝鲜的具体活动，史书记载较详者自宋代开始。第四是留学生，朝鲜半岛向中国派遣留学生自宋代开始进入低潮。作者通过勾勒这些动态的人群活动，向读者展示出一幅鲜活生动、多面立体的宋丽关系画卷，值得读者驻足浏览。

本书值得称道的地方应还有许多，笔者在此就不一一列举。当然，尽管王霞博士有留学韩国的经历，并粗通韩语，但从整体看，除过《高丽史》、《高丽史节要》、《高丽墓志铭集成》等原始史料，以及国内外目之所及、韩国老师、朋友提供的高丽时代研究成果之外，因为获得韩国方面最新研究成果的渠道有限，其对韩国学界研究动态的掌握运用仍有进一步加强的必要，这应是从事中外关系史研究学者面临的共同问题之一。相信随着中韩两国学术交流的深入扩展，在以后的教学研究中，这些问题均会迎刃而解。

无疑，这是王霞博士出版的第一部学术专著，期待其再接再厉、发愤图强，在以后的教学科研中发掘潜力，深耕已有研究领域，开拓新的研究阵地，做出更多更大的成绩！

拜根兴

2018年11月22日

于西安南郊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