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文论与苏轼接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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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梅、欧与苏轼

20世纪90年代以来,学界普遍认为将诗歌的平淡美作为审美理想的是宋人,并对宋人平淡诗美观的产生及其内涵发表了一系列颇有见地的文章。[1]而笔者以为尚有未说透之处。平淡诗美观表面看与文人的“野逸兴趣”“闲适情调”[2]相关,李商隐也说,“枕石漱流,则尚于枯槁寂寞之句”[3],但这“野逸”“闲适”的背后,更为本质的是处穷与受挫,是不为时用。宋代最受推重的野逸诗人林逋,即“终老而不得施用于时”[4],而“可作这野逸诗派之先辈的王禹偁”[5],也是平生三次被贬,曾作《三黜赋》以明志。至若由“逋峭雄直之气”转入“深婉不迫之趣”的王安石,亦两度罢相,晚岁退居金陵,心境才趋于闲适安逸。又如,推崇“平淡”之美的理学大家朱熹,登第50年,“历仕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6]。宋之前追求平淡诗风的诗人陶、王、韦、柳等,大抵如此。可见,“不得施用于时”是其深层原因。但不得施用于时又未必能平淡,譬如初唐王、杨、卢、骆,中唐孟郊、贾岛,所作则多穷愁不平之鸣。所以,处穷而能超然淡泊,不为时用而能心境平和,才有可能成就平淡诗美或推崇平淡诗美(处富而自愿淡泊者绝少)。梅、欧与苏轼,皆倡导平淡诗美观,其内蕴实质,正是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它不仅是一种美学风格,更是一种人生境界,故对有宋一代产生了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