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生岭村人格的超级力量
生岭村位于天汉镇,在县城北15公里处,由二牛村与郑地村合并而成,胡旋安申报村主任,无人对垒。商品经济社会,拜金主义是当今的核心词语,富人主导村政,依然有普通人攻城略地,给社会注入斑斓的色彩。位卑不必低头,自强不息,必然切取属于自己的一片蛋糕。
(一)大方总是丰收年
2008年11月20日,进入二牛村,发现一位年近五十岁的男子在前行走,我追上去,站在房前的空地里聊开。结束谈话,拖着自行车寻觅下一个“目标”,田中一位68岁的老人正在插篾建篱,我凑上去,他笑脸相迎,展开话题。他提醒,不必问姓名,谈这谈那要坐牢。告别老人,骑车继续寻寻觅觅,见一家工厂的传达室里聚集四五人,其中还有一位女性。多人场合,不符合我单独采访的惯例,扑空一段时间后,饥不择食,只得将就。运气不错,他们以陆川本为中心互动式地展开群聊。我想找组长,他们指点厂内的一位职工。他48岁,正在流水工序中装箱,与我聊几句。
11月27日,再次抵达二牛村,一位66岁的老人正在晒太阳,请他谈论。谈话间,隔壁一位青年下楼旁听,他姓毛,37岁,我转向他,邀我上楼续谈。再请求指点能人,他报出66岁的马心学,一位老文书。我到马心学家,夫人告知在拔萝卜,我找去,路上相遇。他到家,一卸下担子,立即交谈。
11月28日,走进一家工厂,拜访郑地村小组长毛大木,他在机器边与我聊。
11月30日,在郑地村调查,见围墙内一位白发男子在整理柴,我进入。他搬条凳子让我坐下,然后介绍自己姓江,59岁。
年近五十岁的男子说:“有人哄我竞选,我经营企业,再当村官,忙不过来。父亲当过大队长,穷村也有人对小小‘芝麻官’的职位眼红,告状说父亲为赌徒放哨,因此坐三年班房,我有点怕。”
建篱老人谈论:“我当过兵,儿子的工厂规模不小。选举不去投票,交给老婆,不必办理委托手续。组长、委员都是贪官,选上就看不起老百姓。他们赌嫖齐全,新老一样。不过,村长胡旋安还好,村民有困难,能出力帮助。”
陆川本介绍:“胡旋安第一任还不错,不看轻人,有求再忙也来,叫得应。郑地村人也讲他好,听到起码有15人这样讲。他们村上届村长道路没有浇通,这届胡旋安办成。
“民房落成要大庆,村委办公楼上梁,泥工、木工想吃一餐,书记不同意。胡旋安自己出钱,买来馒头、糖果招待,还鸣放鞭炮。报账员讲出这件事,我们才知道。
“他有烟,大家分来吃,穷的人也一样对待。”
晒太阳老人说:“早餐店里,胡旋安在场,付掉其他人的钱。”
马心学也说:“胡旋安为人大方,年纪大的村民,生活有困难找他。他说向上争取救济有难处,干脆自掏腰包送二三百元。开会用餐,说吃他的。一轮轮分烟,我敲他的背,提醒开支太大。”
毛某谈感受:“我建房,与邻居发生矛盾,找胡旋安,谈妥。
“书记有建筑公司,他负责具体项目。”
陆川本谈选举:“他以前没有当过组长,2005年与老村长竞争,全靠拉票。老村长有致命伤,上级下达指示,炸毁没有下葬的坟墓,老人花五六千元建坟,伤心大哭。胡旋安在感情上占优势,在第一轮不利的情况下反转,像毛笋一样拔上来,一步到顶。”
上班的组长说:“上届他来拉票,对他才有点了解,当上后名气大起来。那时我拎流动票箱,有些村民无所谓,要我们写写算了。”
马心学拉开话题:“2008年原郑地村村长阿德不敢竞争。镇规定,规模企业必须助农,阿德为二牛村288位老人各出50元,交合作医疗费,还为另一村出二万元,尽管如此,仍然不能与胡旋安争锋。二牛村1990人,郑地村1530人,他更没有优势。”
白发江某说:“上届竞选村长,阿德与前任村长票数接近,发动厂里一百多位职工拉票,勉强超出。”
毛大木谈为人:“阿德厂开在以前的小学里,宣布拍卖学校,缴押金五万元,张贴布告,以为无人竞标,却来十人,他占不到便宜,改为不卖。当一届村长,占地建成厂房,住房边扩地,没有征求村民意见,我组损失十多万元。其他村民跟风,田里建房,很乱,土管部门来拆墙。
“2008年如果竞选村长,郑地村80%不投他。”
(二)雨后春笋的人间副本
11月21日,采访郑地村小组长桃梅木,他正在建房,仍然抽空接待我。
11月28日一大早,直奔郑地村老干部商承亮家,他儿子办厂不顺利,以为是律师讨论债务,了解底细后转入正题。
陆川本开启话题:“郑地村的阿木选上委员,胡旋安等人在我村为他拉票,力度相当大;阿木在郑地村也为胡旋安拉票,互相帮助。阿木给我村书记的公司开拖拉机,结下人缘关系,他原来是个懒汉。”
马心学说:“阿木的儿子寄拜胡旋安,胡旋安到各组为阿木拉票,他的话生效。选后,胡旋安要阿木支付饭钱,用于为他拉票请客,共两桌,阿木答应支出。阿木也是平地出笋,太突然。
“阿木年轻时谈恋爱,女的大12岁,长相不错。岳父不同意,她嫁人后,阿木一直缠住不放。他今年40岁,办理结婚手续,妻方的儿子也娶媳妇。妻子的前夫再娶外省女子,随来一个女儿,不幸自己中风瘫痪。”
白发江某评论阿木:“江湖义气很重,年轻时要打架,现在肯干,开拖拉机。”
商承亮说:“他父亲早死,结伙成帮,年轻不懂事。”
我想核实马心学的说法:郑地村自来水供给不充分,上游的一户支管分流太多,下游的20户供水困难,阿木查看,用水泥封堵支管,保证其他农户用水,显示工作魄力。他解释:“那户地势高,二楼水压不上,关一下总阀,蓄势才能压上。有时关了忘记打开,影响其他人供水,阿木出面讲过。供水总量不足,阿木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两村合并,书记、村主任来自二牛村,村委又占多数,失去平衡,出现补缺工作。
陆川本说:“郑地村那位女子演讲能力很强,却落选。”
马心学更清楚:“郑地村妇女主任诸二彩参选,缺100票,聘请为委员。”
毛大木的述说更具体:“选举后一个月,组长、村民代表会上宣读任命书。郑地村阿木一人管不过来,诸二彩分管郑地村的妇女工作。”
问起聘请事,桃梅木说:“郑地村干部不足,打电话咨询县选举委员会,少一人是否可以。回答说没有问题,但工作来不及做。因此,提拔一人,任命诸二彩。”
2011年4月11日回访二牛村,布告栏里胡旋安又一次当选,阿木也一样。与两位村民交谈,对胡旋安肯定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