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神山追求

《史记》卷二八《封禅书》说，“八神”之中，“四曰阴主，祠三山”。司马贞《索隐》:“小颜以为下所谓三神山。顾氏案:《地理志》东莱曲成有参山，即此三山也，非海中三神山也。”这一认识可能是正确的。

不过，所谓“三神山”确实打动了秦始皇的心，激发了他的长生追求。《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记载:

齐人徐巿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巿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害中“三神山”神话，其实有相当复杂的生成渊源。有学者指出，“在世界神话中，海洋大都与宇宙创生论有密切关联。”《山海经·海内北经》:“蓬莱山在海中，大人之市在海中。”“‘海中’的‘蓬莱山’，在于方丈、瀛洲神山神话相互结合增衍后，始见其神圣空间的性质。”《史记》卷二八《封禅书》:

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张守节《正义》据《汉书》卷二四上《郊祀志上》引录了这一说法:

《汉书·郊祀志》云:“此三神山者，其传在渤海中，去人不远，盖曾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白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至，三神山乃居水下;临之，患且至，风辄引船而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

有神话学者指出，“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以及“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等说法，说明了三神山的浮动性，而它“终莫能至”的远隔与神秘，更加强了其封闭、隔绝的神圣空间意向，以及它“异于凡俗的异质化空间特征”。[19]可能“在渤海中”“三神山”的神异特性，更刺激了秦始皇的追求欲望。

关于秦始皇的“三神山”“诸仙人及不死之药”追求，《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还写道:

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始皇巡北边，从上郡入。燕人卢生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

以“求仙人不死之药”为目的的“入海”航行，曾经组织多次。“卢生说始皇曰:‘臣等求芝奇药仙者常弗遇，类物有害之者。’”可知除“韩终、侯公、石生”外，尚有“卢生”等。方士们“使入海还，以鬼神事，因奏录图书”透露的信息，即使如“亡秦者胡也”这样具有明显负面性质者，秦始皇也是相信的。卢生“入海”带来的政治预言，甚至影响了秦始皇的战略决策。

秦始皇后来因侯生、卢生出亡大怒曰:“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20]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巿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21]

“三神山”传说是“燕、齐海上方士”共同的文化创造。而据《史记》记载，“齐人徐巿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很可能作为“齐人”的发现和“齐人”的宣传，“三神山”成为秦始皇“求奇药”的追寻目标。而秦始皇有言“徐巿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指出“齐人徐巿”应是花费最多的探求者。而《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又记载，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还过吴，从江乘渡。并海上，北至琅邪。方士徐巿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得，费多，恐谴，乃诈曰:‘蓬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愿请善射与俱，见则以连弩射之。’”可知徐巿“求神药”应有多次“入海”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