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毛泽东的艰苦奋斗作风与湖湘文化的勤俭思想密不可分
左宗棠曾说：“吾湘之人，厌声华而耐艰苦，数千年古风未改。惟其厌声华，故朴；惟其耐艰苦，故强。”[46]自古以来，湘人对于功业和名节异常重视，但是对于物质生活的要求却极其简单，颇有英国早期清教徒之风。晚清名臣曾国藩身居两江总督的高位，每年有着数万两银子的养廉银，但他的生活极为节俭。每天以豆腐、腌菜、泡菜佐食，只在客人来的时候稍加荤菜，其徒李鸿章认为：“恩师的一日三餐连满人的一般百姓都不如。”[47]不仅对自己要求苛刻，对于家人他也有严格要求，他给长子曾纪泽的信中说：“余服官三十年，不满稍染官宦气息，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可也，略丰亦可，大丰我不可敢也。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反俭难，尔尚年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习惯懒惰。”[48]另一名臣左宗棠的生活也非常简朴，他告诫家人说：“吾积世寒素，近乃称巨室，虽屡申儆不可沾染世宦积习，而家用日增，已有不能撙节之势。我廉金不以肥家，有余辄随手散去，尔辈宜早自为谋……恪遵功令，勿涉浮嚣，庶免耻辱。”[49]为此，他一生都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湖湘先贤这种尚功重业、勤俭朴素的生活作风深深地影响了后世。
毛泽东群众路线同样的形成显然深受湖湘文化中勤俭思想的影响。他特别强调艰苦奋斗，还在新中国成立前夕，他就给一些干部打了预防针，要他们警惕资产阶级的腐蚀拉拢：“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50]毛泽东要求各级干部明白，建立新中国，只是革命迈出了一小步，还有很多的艰巨任务等待共产党人去完成：“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如果这一步也值得骄傲，那是比较渺小的，更值得骄傲的还在后头。在过了几十年之后来看中国人民民主革命的胜利，就会使人们感觉那好像只是一出长剧的一个短小的序幕。剧是必须从序幕开始的，但序幕还不是高潮。中国的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党内讲明白，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51]毛泽东反对在物质生活方面斤斤计较：“因为革命胜利了，有一部分同志，革命意志有些衰退，革命热情有些不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少了，过去跟敌人打仗时的那种拼命精神少了，而闹地位，闹名誉，讲究吃，讲究穿，比薪水高低，争名夺利，这些东西多起来了。”[52]
对于如何勤俭建国，毛泽东要求从小事情做起，从细微处着眼，防微杜渐。他提出：“要使全体干部和全体人民经常想到我国是一个社会主义的大国，但又是一个经济落后的穷国，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要使我国富强起来，需要几十年艰苦奋斗的时间，其中包括执行厉行节约、反对浪费这样一个勤俭建国的方针。”[53]毛泽东认为，艰苦奋斗是军队的政治本色。他还要求以辽西战役当中战士们不吃群众的苹果为例，提出只有这样才能不脱离群众。
对那些腐败现象，贪污和浪费的行为，毛泽东可谓深恶痛绝。新中国成立后，他提出：“浪费的范围极广，项目极多，又是一个普遍的严重现象，故须着重地进行斗争，并须定出惩治办法。”[54]他不仅要求从行为上遏制这些行为，还要求从思想深处查找其根源：“反贪污斗争和反浪费斗争的开展和深入，必将接触到各方面存在着的各种程度的官僚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工作作风。这种作风，是贪污和浪费现象所以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原因。”[55]毛泽东将保持艰苦奋斗作风作为共产党不脱离群众的重要法宝。他提出：“要勤俭建国，反对铺张浪费，提倡艰苦朴素、同甘共苦。……同人民有福共享，有祸同当，这是我们过去干过的，为什么现在不能干呢？只要我们这样干了，就不会脱离群众。”[56]
从理论一脉相承的关系上看，毛泽东群众路线无疑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产物，其突出表现即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来分析和解决群众问题。然而，从上述分析论述中也可以看出，毛泽东群众路线的形成及其实践过程中，也时时闪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别是湖湘文化的影子。可以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特别是湖湘文化精华，是毛泽东群众路线的另一重要思想源泉。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践，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完美结合，使得毛泽东的群众路线具有了更强的中国特色、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因而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责任编辑：周建刚）
[1]刘云波，湖南省社科院研究员；王安中，湖南省社科院副研究员、博士。基金项目：湖南省毛泽东研究中心重点项目“毛泽东群众路线与湖湘文化研究”（14MZDYJZ04）。
[2]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1847年12月—1848年1月底），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11页。
[3]李贞颖：《神话：远古记忆的重述与解读》，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94页。
[4]王辉斌：《商周逸诗辑考》，黄山书社2012年版，第399页。
[5]刘义钦、史言喜、梁文娟：《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读》上，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年版，第15—17页。
[6]张治富：《经典诵读诗文精选》，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8页。
[7]廖彬宇：《国学旨归：老子汇通（三）》，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834页。
[8]同上书，第835页。
[9]廖彬宇：《国学旨归：老子汇通（三）》，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835页。
[10]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第9册，巴蜀书社1990年版，第408页。
[11]王夫之著，舒士彦点校：《读通鉴论》，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286页。
[12]王夫之：《船山全书》第10册，岳麓书社1996年版，第1049页。
[13]张鹏、张明林：《毛泽东情感实录》，红旗出版社2013年版，第8页。
[14]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参议会的演说》（1941年11月6日），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09页。
[15]毛泽东：《论合作社》（1943年10月），载《毛泽东著作专题摘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1883页。
[16]毛泽东：《中共中央为抗战六周年纪念宣言》（1943年7月2日），载《毛泽东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47页。
[17]毛泽东：《坚持艰苦奋斗密切联系群众》（1957年3月），载《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85页。
[18]方克：《王船山辩证法思想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44页。
[19]王夫之：《尚书引义》卷3，《船山全书》2，岳麓书社1988年版，第314页。
[20]王夫之：《周易内传》，《船山全书》1，岳麓书社1988年版，第510页。
[21]王兴国：《略论近代湖湘文化的经世致用特点》，《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11月。
[22]王兴国编：《杨昌济文集》，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65页。
[23]毛泽东：《实践论》，载《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87页。
[24]毛泽东：《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节选）》（1942年12月），载《毛泽东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67页。
[25]毛泽东：《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1934年1月27日），载《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38页。
[26]毛泽东：《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节选）》（1942年12月），载《毛泽东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67页。
[27]袁南生：《外交舞台上的湖湘人物》，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377页。
[28]刘晴波主编：《杨度集》，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96页。
[29]陈独秀著，乔继堂选编：《陈独秀散文》，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160页。
[30]毛泽东：《关于重庆谈判》（1945年10月17日），载《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162页。
[31]毛泽东：《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1945年8月13日），载《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128页。
[32]毛泽东：《关于重庆谈判》（1945年10月17日），载《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161—1162页。
[33]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1938年10月14日），载《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22页。
[34]毛泽东：《论联合政府》（1945年4月24日），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5页。
[35]毛泽东：《为人民服务》（1944年9月8日），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04—1005页。
[36]毛泽东：《一九四五年的任务》（1944年12月15日），载《毛泽东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43页。
[37]毛泽东：《组织起来》（1943年11月29日），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33页。
[38]毛泽东：《论联合政府》（1945年4月24日），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5页。
[39]毛泽东：《文化工作中的统一战线》（1944年10月30日），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12—1013页。
[40]毛泽东：《学习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和辩证法》（1963—1965年），载《毛泽东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24页。
[41]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参议会的演说》（1941年11月6日），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09页。
[42]毛泽东：《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1958年1月），载《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55页。
[43]毛泽东：《干部要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1958年5月20日），载《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55页。
[44]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1942年5月），载《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64页。
[45]毛泽东：《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的选举方针》（1945年5月24日），载《毛泽东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373—374页。
[46]左宗棠：《左宗棠全集》书信1，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615页。
[47]赵奇云：《勤俭是一种风度》，《三亚日报》2013年7月5日。
[48]张文凤：《从廉洁文化的内化到个人秉性的塑造——晚清重臣曾国藩的廉洁思想及其现代价值》，《人民论坛》2013年第20期。
[49]左孝同：《左宗棠家书》，启智书局1936年版，第155页。
[50]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1949年3月5日），载《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38页。
[51]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1949年3月5日），载《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38—1439页。
[52]毛泽东：《坚持艰苦奋斗密切联系群众》（1957年3月），载《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84页。
[53]毛泽东：《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1957年2月27日），载《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40页。
[54]毛泽东：《实行增产节约，反对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1951年12月），载《毛泽东文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09页。
[55]同上。
[56]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1956年11月15日），载《毛泽东著作专题摘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21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