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ES宏观经济形势分析(2015年第2季度)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专题一 第2季度财政形势分析与展望

蒋震

一 2015年1—5月财税收支形势的分析

2015年1—5月,财政收支形势延续了2014年以来的增长趋势,财政收支的增长回归到一个较为稳定的状态。

(一)财政收入

1.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总量和结构分析[1]

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总量来看,2015年1—5月的变化趋势主要包括:

第一,各月的增长率均为个位数,延续了2014年以来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个位数增长的趋势,而且各月的增长率变动起伏较大。2015年1—2月、3月、4月、5月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分别比上年同月增长3.2%、5.8%、8.2%、5%[2],其中,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中的税收收入同比增长分别为0.8%、2.5%、5.8%、0.4%。而2014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率为8.6%,其中税收收入同比增长7.8%。由此可见,前5个月,无论是一般公共预算收入还是税收收入,都较2014年有着较为明显的回落。

第二,2015年1—5月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率大部分低于经济增长率。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第1季度国内生产总值为140667亿元[3],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7.0%。按照这个标准来比较,只有4月份的增长率高于经济增长率。

第三,2015年1—5月,虽然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率各月变动较大,但总体呈现“前低后高”的特征。1—2月的增长率起点较低,然后3月的增长率不断回升,直至4月份达到波峰,5月又回落至5%。

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结构来看,2015年1—5月的变化趋势主要包括:[4]

第一,从分级次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来看,前五个月,地方本级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率均高于中央。2015年1—2月、3月、4月、5月,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增长率分别为-1.7%、3.2%、8.1%、3.3%[5],而地方本级增长率则为7.5%、7.4%、8.2%、7.1%。[6]只有4月份中央和地方本级的增长率较为接近,其他月份地方本级增长率显著高于中央。

第二,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的结构来看,前五个月中各个税种的变化趋势差异较大。

国内增值税:这类税种的收入在前五个月呈现低位增长的特点,但增长率呈现逐月回升的趋势,1—2月、3月、4月、5月分别为2.2%、1.2%、2.4%、4.4%,如果考虑到营改增后部分行业营业税收入转移为增值税收入的影响,增长率分别为-0.6%、-1.2%、0.3%、2.3%。引发这种增长趋势的原因在于工业增加值增长率在不断放缓。

国内消费税:前五个月,这类税种的收入增长率均显著高于同期的税收收入增长率,1—2月、3月、4月、5月分别为2.5%、31.9%、22.7%、23.5%。后3个月如此之高的增长率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成品油消费税调整等因素造成的。

营业税:营业税收入增长率显著高于同期税收收入增长率,1—2月、3月、4月、5月分别为4.9%、4.6%、6.2%、4%,如果考虑到“营改增”后部分行业营业税收入转移为增值税收入的影响,增长率分别为7.9%、7.7%、7.9%、7.4%。

企业所得税:此类税种的收入增长总体表现较为良好,大部分月份增长率显著高于税收收入增长率,1—2月、3月、4月、5月分别为10%、7.7%、7.2%、-5.6%。但有一个特点就是,工业企业的企业所得税的增长率不理想,四个月都为负数,这说明当前整体经济形势处于下行的状态导致工业企业利润下降。

个人所得税:此类税种的收入增长表现非常好,1—2月、3月、4月、5月分别为-7.1%、12.8%、21.4%、17.2%。除了1—2月份之外,其他月份的增长率均为两位数,因此,个人所得税成为税收收入增长的重要贡献点。但是它的收入规模偏小,无法从根本上改善税收收入的增长趋势。

进口货物增值税、消费税和关税:前五个月,这两部分税收收入增长率均为负值,且下降幅度都接近或者超过10%,这说明总体经济形势下进口形势较为严峻,引发了上述情况的出现。

其他税种:除了上述主要税种之外,其他税种的收入增长率差异较大。增长率下降较快或者微弱增长的有契税、土地增值税、耕地占用税,而增长率上升较快的有城镇土地使用税、证券交易印花税、车辆购置税。特别是近一段时期以来,我国股市较为活跃,成交额增长率较快,对印花税的快速增长形成带动作用。

非税收入:1—2月、3月、4月、5月的非税收入的增长率分别为22.7%、20.8%、27.2%、42.9%,此类收入的增长率表现非常突出,均为两位数[7],成为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的重要贡献点。

2.政府性基金收入总量和结构分析[8]

从前五个月的政府性基金收入总量来看,一个总体趋势是各个月份增长率都呈现负增长的趋势,而且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速度非常剧烈。从1月到各个月份的累计数,比去年同期下降幅度均在30%以上。其中,1—5月,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14143亿元,比去年同期下降35.7%。[9]

从政府性基金收入结构来看,地方政府性基金收入增长率下降较快,1—2月、1—3月、1—4月、1—5月累计增长率分别为-36.2%、-35.6%、-37%、-38.3%。[10]其中,国有土地使用权收入下降最为显著,增长率分别为-36.2%、-36.1%、-38.2%、-40.1%。这说明,由于总体经济形势下行对国有土地使用权市场带来了严重影响。不仅与房地产相关的税收收入增长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国有土地使用权收入受到的影响更为剧烈。

(二)财政支出

1.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总量和结构

在经济增长率和财政收入增长率不断放缓的大背景下,中央陆续出台了一系列稳增长、促改革、调结构、惠民生的重大政策措施,财政部门采取了一系列积极的财政政策措施,加强预算支出执行管理,从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总量中可以看到这个特征。

第一,从总量来看,前五个月,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各月及各月累计的增长率变动较大。1—2月、3月、4月、5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同比增长率分别为10.5%、4.4%、33.2%、2.6%;[11]1—2月、1—3月、1—4月、1—5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累计同比增长率分别为10.5%、7.8%、26.4%、11.1%[12],各月的累计数大部分高于2014年全年的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增长率8.2%。

第二,从结构来看,前五个月,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主要方向是优先用于保障民生支出。财政支出作为积极财政政策的重要内容,充分发挥稳增长、促改革、调结构、惠民生的积极作用。2015年1—5月,在主要支出领域中,按照支出增长率由高到低的顺序是:节能环保支出,增长29.7%;交通运输支出,增长18.6%;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增长18.5%;医疗卫生与计划生育支出,增长16.5%;城乡社区支出,增长14.3%;住房保障支出,增长13.9%;农林水利支出,增长12%;教育支出,增长11%;文化体育与传媒支出,增长7.9%。

2.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的总量和结构

前五个月,与去年同期相比,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呈现非常显著的下降。2015年1—5月,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累计达到13004亿元,同比下降22%。[13]分政府级次来看,地方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下降21.9%。其中,受到国有土地使用权收入下滑带来的影响,国有土地使用权支出同比下降高达23.4%。

二 当前财政收支形势面临的挑战和机遇

从数字上来说,2015年1—5月的财政收支形势留给我们的思考是全方位的,其中蕴含了众多挑战和机遇,值得我们去体会、辨析。

第一,传统行业的产能过剩问题仍然较为突出,影响了企业效益提高和财政收入贡献度。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冲击至今,我国较为成功地应对了这次危机对我国带来的负面影响,在中央政府的政策调控下,各级政府都采取了切实措施,但是也存在“副作用”,产能过剩的问题一定程度上便缘于此。地方政府之间的激烈的招商引资竞争,导致了部分行业的产能扩张十分明显,企业固定资产的投资热情高涨。然而,集中投资必然会在随后的一段时期内集中释放产能,市场供求关系会遭受较显著的冲击。

果不其然,自2012年以来,部分行业,例如煤炭、钢铁、水泥、有色金属等传统行业,出现了不同程度产能过剩的问题,市场竞争加剧甚至处于过度竞争状态,企业亏损增加,严重影响了企业效益。如果这种问题继续存在,显然会对市场竞争、金融环境、社会稳定等各方面产生负面影响。这既为我们提出了转变经济结构的“预警”,也让我们深入思考目前我国经济发展模式所带来的各种问题。按照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的精神,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从全球的视野来推动我国经济结构的全面转型升级,这既是优化经济结构的重要任务,也是寻找新的替代经济动力的现实选择。

第二,我国部分新兴产业的快速发展,可能会成为我国潜在的重要经济增长动力,这是拉动经济持续、稳定增长,推动经济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机遇。世界各国的经济增长经验表明,每一轮强劲的经济增长大多伴随着技术突破,目前我国这种高投入、低水平竞争、资源约束加剧的增长模式是难以为继的,必须走出一条依赖于技术创新的新路子。幸运的是,“互联网+”等新兴产业的兴起恰好为我们提供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目前,人类正又一次经历着一场由互联网技术和大数据产业所引发的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我国站到了转折点上,只有紧紧把握住这次机遇,我国经济才能实现“弯道超车”,快速实现长期以来与西方国家在科技领域的差距,对于缓解当前经济增长率减速、经济进入新常态的影响,显然具有明显的现实意义。从实际来看,我国的新兴产业增长很快,据公开资料来看,2013年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速度较快,在工业经济发展中逆势上扬,部分产业增长速度达到工业经济总体增速的两倍左右,总体盈利状况良好。[14]大数据和云计算、超千万亿次计算机、第四代移动通信技术、基因测序等新兴产业均表现出强劲的发展势头,我国在有些领域的技术进步和产业发展已经位居世界前列,这都是拉动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潜在增长点,为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可以说,我国正在培育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内在动力。

第三,近期,我国围绕着“稳增长、促改革、调结构、惠民生”出台了一系列税制改革措施,发挥了显著的减税作用,一定程度上对税收收入产生影响,能够从长期增强市场主体的活力,对培育潜在的经济增长动力有重要利好。

近期,税制改革领域出台了一系列重要改革措施,例如不断深化“营改增”改革,以及“营改增”后应税服务的出口适用“零税率”政策;对部分小微企业暂免征收增值税和营业税;对小型微利企业实行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围绕着支持服务业发展、鼓励企业技术创新、加强生态环境保护、促进节能环保、促进就业创业等领域出台了一系列税收优惠政策措施。这些政策措施的落实,对促进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它们会引发较显著的减税规模,会影响财政收入的增速,这一点从2015年1—5月的税收收入增长趋势上能够有所反映。而且,随着税制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所引发的实际减税规模会更大,影响财政收入绝对数量的增速,但财政收入的“质量”会提高。例如“营改增”一旦扩大至建筑安装业、不动产、金融业甚至生活性服务业,引发的减税效应将会非常惊人。

第四,我国区域发展、城乡发展的不平衡恰恰为我国持续、稳定的经济增长提供了一个“稳定器”。我国东、中、西部巨大的区域发展差距以及城乡发展的不平衡,决定了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的进程是不一致的,经济新常态更多的是东部发达地区和城镇地区经济进入更加成熟阶段的一个必然结果,但很多中西部地区以及农村地区仍然有着非常显著的经济增长空间。虽然,我国东部地区的基础设施已经非常完善,依赖于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拉动东部地区经济增长的空间愈加趋窄,但是中西部地区的基础设施远未达到完善的程度,农业、交通设施、能源、水利、通信等领域仍有着较大的空间;在过去几十年的发展过程中,城市基础设施水平很高、供给充分,但农村地区的公共服务并没有达到与城市一样均等化的水平。所以说,投资手段的运用在中西部地区和农村地区仍然有着广阔的空间,仍然可以期待投资依然是重要的经济增长动力。

第五,我国面临着消费升级的重大机遇,它直接或间接影响了我国服务业的发展乃至产业结构升级进程。过去三十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带动了城乡居民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与之相适应的是,人民群众的消费需求也呈现出不断升级的趋势。值得注意的是,即使农村居民的收入水平仍然与城镇居民有着差距,但农村居民也有着消费升级的需要。消费需求的升级很大程度上表现为对服务业产品的需求更加强烈:社会分工的不断细化,增加了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人民群众对于享受型产品的需求,直接引导生活性服务业的大发展。服务业发展将成为重要的经济增长动力,这个领域税收收入的贡献率将不断提高。关于这一点,也可以从2015年前五个月的税收收入增长趋势中看出来。

三 下半年财政收支形势的展望

财政收入增长的减缓所带来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展望2015年6月之后的财政收支形势,一个关键点仍然是激发市场主体的活力,强化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发挥全面深化改革的红利。只有市场主体的活力被充分激发,广大人民群众的创业、兴业的热情被点燃,我国的经济结构调整才能有着长期的、稳定的基础。财政收支形势才能够缓解,甚至有着二次反弹的可能。

预计在2015年6月之后,财政收入形势可能会进入一个较为稳定的增长状态,而且在目前尚无新的重要经济增长动力出现做支撑的情况下,财政收入形势仍然会延续2015年1—5月的趋势。但是,这种局面会在局部得到缓解,例如部分新兴产业领域的持续活跃、消费升级带来持续改善服务业发展的环境、小微企业持续做大做强等,这些都将成为重要的潜在经济增长动力。

要客观看待小微企业本身的成长,也许十个小微企业中,九个失败了,但是生存下来的唯一一个企业也会在成长过程中将其他九个企业的资源吸收整合,这既是市场经济规律的体现,也是一个资源配置的必然过程。所以说,政府只要创造好的市场环境,加速小微企业的成长和资源配置进程,经济增长便有着稳定的动力,财政收入的稳定增长便能够实现。

支出方面,财政收入增长放缓也使得财政支出的压力不断增加,特别是民生领域的一些刚性支出,所以预计2015年6月之后的财政支出压力仍然较大。但是这从根本上促进政府职能和职责的优化配置,适当收缩政府支出范围,在保证基本民生支出的基础上,厘清政府和市场的边界,强化财政支出的绩效管理,从用好财政资金方面做文章。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


[1] 数据主要来源于财政部网站“2015年1—2月、3月、4月、5月财政收支情况”。

[2] 但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同口径增长分别为1.7%、4.2%、4.7%、3.4%。

[3] 由于目前只收集了1季度的经济增长率数据,只能用各月财政收入增长率与之进行相比。

[4] 由于税收收入是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主体部分,因此本文侧重于分析税收收入的结构特征。

[5]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同口径增长率分别为-1.8%、3%、7.9%、2.9%。

[6]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地方本级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同口径增长率分别为4.7%、4.9%、2.1%、4%。

[7]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非税收入同口径增长率都为个位数。

[8] 数据主要来源于财政部网站“2015年1—2月、3月、4月、5月财政收支情况”。

[9]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影响,同口径下降32.1%。

[10]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影响,同口径分别下降33.2%、32.8%、33.3%、34.8%。

[11]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影响,各月同口径分别增长9.5%、3.6%、31.6%、1.6%。

[12]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影响,各月累计同口径分别增长9.5%、6.9%、12.7%、10%。

[13] 如果考虑到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影响,同口径下降19.6%。

[14] 资料来源于中国共产党新闻网,转引自《经济日报》“2013年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回顾”,http://cpc.people.com.cn/n/2014/0106/c83083-240314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