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文革”已经过去了40多年,在新的历史时期,作为现代文学史上有影响的作家,是否可以再研究呢?这里,问题的提出显然针对的是现代文学大家郭沫若在“文革”中所犯的错误。很明显,郭沫若在“文革”期间所犯种种错误,基本上是没有骨气的。他之前的东西不可能写的一无价值,他惧怕“文革”的威严,害怕毛泽东的威严,在“四人帮”的逼迫下第一个提出要把所有的自己所写的书都烧掉。中国人最痛恨没有骨气的人,所以他在“文革”后遭遇“无耻文人”的辱骂,也就很自然的事情了。
实际上,理性该理性,历史该历史。在“文革”过了四十多年后,以理性的态度重新研究郭沫若的历史剧,把正确还有正确,把错误还给错误,这才是科学的态度。我觉得王小强的这篇博士论文采取了这种科学的态度,是值得称赞的。值得一提的是,王小强又把这种思想推进了一步。他说:“‘反思郭沫若’现象中,是非曲直,于今已经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这场‘反思’本身,对于郭沫若研究,起到了一定推动的作用,即通过‘反思’完成‘祛魅’,在历史的沉淀中还原一个具有丰富个性的郭沫若。”这些话都说得很好。但我们似乎可以不仅“还原”一个丰富的郭沫若,还可以进一步呈现一个“真实”而又“真实”的郭沫若。因为在历史剧中,郭沫若的思想、性格、个性毫无遗漏地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对于一个作家的研究来说,最重要的是要看研究者对于作家研究的关键是否有重要的推进。这里要提到几点,首先是研究者对郭沫若早期作品生成的分析。与以往的研究不同,过去研究者只是在20年代的历史语境上重来反去、絮絮叨叨,而较少有真正进入郭沫若艺术世界的。这对极为重视自己“内部”的郭沫若来说,对其作品作者中介的把握显然是不够的。王小强对郭沫若强调“艺术是内部发生的”作了深入的分析。他以“面向历史的心灵救渎”,“个性解放浪潮中的艺术凝结”等具体分析作出回应,我认为他对此的推进,是论文的贡献之一。
郭沫若历史剧一步一步发展,在情节和人物设计上,层层深入,王小强在这方面做了过细的研究,表现了论文的创作能力。郭沫若的最高成就是他的《屈原》。《屈原》一大艺术特征是象征。王小强认为:“出于历史事实的制约,郭沫若不能改变史剧题材故事的基本走向,即‘善’的力量的毁灭和‘恶’力量的残存。但是,在郭沫若看来,历史不只有惰性的一面,在史剧创作中,更主要的是历史的积极一面,即人类在文化的道路上总是能够战胜兽性的畛域,并不断向前迈进。为此,郭沫若认为,史剧题材的处理,不但在精神文化结构上,能够与现实社会形成同构关系,还应当能够对未来有所昭示。这便触及了他对历史题材隐喻性处理的第三个层面:象征意味层。”所以,历史学把事实现实记录下来,戏剧作家在认识这真实之后,写出更现实的历史剧来,开掘出并发展“历史精神”。王小强对此点的重视和强调,也是很深刻的,可以说把象征问题说透彻了。
本书作者十分注意郭沫若“人民本位”“人民共荣”,及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的“民族自决”的思想。并指出郭沫若的“人民本位”观点的要义来:“郭沫若的“人民本位”思想不是一个狭隘的文化思想,它是宽泛的,宏阔的。”特别值得提出的是,王小强又把“人民本位”思想转到艺术批评的真善美标准上来,他的论述是深刻的,因为在一定的条件下,政治与艺术是相同的,他的见解是有有新意的。
王小强还如此年轻,只要继续努力,一定会在学术上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