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别离
过完年以后，我早早的回到了临菑，本来回来这么早也没什么事，但正月初八那天是情人节，我觉的这样的日子应该跟大熊一起渡过，所以初六就回来了。我瞒着大熊想给她一个惊喜，年前回家以后，天天跟大熊短信联系，问她情人节那天有没有事，大熊表示没事还问我能不能回来陪她，我故意表示有些为难回不去，然后打算回去给她一个惊喜，只不过跟很多爱情电视剧的情节一样，我想给她的惊喜，发现给她带来的只是有些吃惊，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当我偷偷的潜回临菑后，情人节那天下午，我坐着公交车来到她们家楼下，去之前我特地买了一盒巧克力打算送给她，本来应该买束花的，但问了问价格都太贵了，并且感觉送花太高调了，就算送给她，她也不敢拿回家去，扔了又觉的可惜，还是送巧克力实在一些。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第一次过这样的节日，本来是想约她去看电影的，那年的春节档还没成为电影的热门档期，上映的电影寥寥无几，可看的似乎只有周星驰的《长江七号》，从年前上映到年后，为了跟大熊一块去电影院看，强忍着一直没去网上下载抢先版。等到今天约她一起去看。这样的日子感觉还是稍微庆祝一下好。我想本来孤伶伶地过这样的日子，突然给她一个惊喜她肯定会很高兴吧！
到了她们小区以后，我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她一直在家里啊！还问我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然后，我告诉她我在你的楼下，你开窗就能看到我了。
这时没等到她大吃一惊，等到的却是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起来，问我怎么不说一声就突然来了，我感觉她语气不对，问她怎么了。她又说她没在家，而是跟她父母去了她姥姥家，一时半会回不了，让我先回去！
我表示不信，问她：“情人节，你父母带你去跟着你姥姥一起过节吗？这种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啊！”
大熊显得有些不耐烦，说：“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到，我正吃饭，不跟你说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这时候有了一种似乎自己突然变成阿杜的感觉，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在她家楼下坐了好几个小时，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在不断的西移，慢慢的我才发现，虽然我认识她这么久，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在等了三个小时后，竟然等到大熊回来了，当大熊看着我坐在她们家楼下的时候，她还是惊奇的“啊”的一声。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我坐在台阶上。我想不出该问她什么。
“嗯……你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跟同学出去逛了逛。你不是在老家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呃…，我真的好惊喜啊！”大熊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敷衍我。
“你不是说你跟你爸妈去看你姥姥了吗？跟你姥姥过情人节过的好吗？”我也嘲讽的说。
“怕你多想才这么说的，我没去我姥姥家，是跟一个同学去逛街去了。”
“什么样的同学？”
“是我一个初中的同学。”
“是不是以前那个追你的那个？”我问道。
“不是，”大熊有些生硬地说了一句。
“又换人了吗？”我阴阳怪气的问道。
大熊沉默着，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看来是击中她的要害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随便，别人哄你几句，叫你几声宝贝你就当真了？你那么好追的话，会被人看不起的！”
“你的意思是你看不起我？”
“没用，我看不起的是那些整天三心二意，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我这句话说的有些不明所以，但感觉大熊气的嘴角都歪了。
“既然看不起我那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愿意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就是要管”。
“你管不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还不是这样的呢！”
“你是不是跟别人好了，如果是的话，我不会拦着你的！只是不想你瞒着我”
“没跟别人好，只是有个人整天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能怎么办？”
“那你还说没有，一个男的会没什么事整天给你打电话吗？理由除了是想追你还能有什么？”我感觉有些窝火了。
“那好，就算他大概是喜欢我好了，这样你就安心了吧！这样你满意了吧？”
“不满意，你就不能拒绝他吗！”
“我还能怎么拒绝，短信我一般不回，电话也很少接，他还是我同学，我还能怎么对他说，告诉他你别追我。”
“你不会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吗？”
“你觉的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不是吗？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只能算是备胎是吧！好几个人同时给你献殷勤，想跟谁好就跟谁好，这样你觉得很爽，是吧？”说这话时，我似乎能够感到自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有些忍不住要留下来了。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大熊说道，“我愿意跟谁好你管不着？连我父母都管不着，也不用你管我！”
“跟他在一块比跟我在一块让你高兴是吧，是吧？”
大熊没有再回答我的质问，叹了口气说：“我累了，要睡觉了，你回去吧，等你脑子清醒了再说！”
我刚要说“你等等”，她已经转身走了，很快消失在转角的黑暗里。
那天晚上在回去的路上，每走一步路，我都觉得自己有些生无可恋。后来我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从来没有感觉这么难受过，这种情绪过了很久都没平息下来。
后来走着走着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簌簌流了下来，眼泪先是在眼眶里转了转，然后终于溢了出来，滑过脸庞，从最初的一滴泪夺眶而出，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接下来便不可收拾。我想到周华健跟任贤齐唱的《别傻了》：我的心痛痛痛进心里，
我的眼泪流不停。
从新山流到新加坡家里，
老天还在下着雨。
可惜老天此时不作美，既不下雨又不下雪的来配合我的伤心，回去以后先去了网吧，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QQ上把她拉黑并且把空间里的留言删除。与此同时，这几个月来的感情，便如眼泪消失在雨水中一样，了无遗痕了。
那天晚上，我失魂落魄的回到空无一人的群租房考研公寓里，看到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用，我到楼下买了一瓶二锅头，回去大口大口的猛喝，第一口就呛得我眼泪鼻涕又流出来了，最后喝的我晕头转向，躺在床上我又给大熊发了条短信，说我们暂时还是分开吧！不要再见了。当时我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太幼稚，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么一任性，好多事情就错过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我感觉头疼欲裂，想到昨夜的情形恍如隔世，看到打算送给大熊的巧克力在床上被我压扁了，又看到昨晚给大熊发的短信，感觉到有些后悔了。
我想了想，打算再给她写一封很长的信，去网吧以QQ离线留言的方式发给她，想到这，我先趴在床上开始写草稿。
我首先给她道歉，说昨晚不该说很多很过火的话，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然后我说，可能因为我们只是网友吧！所以对于彼此都没什么了解的机会，所以我一直想努力地去了解你，也希望你多了解我，虽然不知道你高考以后会去哪里上大学，未来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在一起，可我相信但愿心似金佃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虽然现在我不能对你承诺些什么，也不能要求你什么，更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你开心。但是希望你明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是我们现在彼此都还太陌生了。希望你能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们对彼此有更多的了解。总之，我希望我们还能和好如初，再每天去等你放学，像一个护花使者一样护送你一起回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写完看了看觉的不怎么满意，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何苦跟她低三下四的道歉呢！想了想还是算了。
就这么拖了好几天，我没再给她打电话也没给她发短信，关系似乎就这么一下子就断了。后来就开学了，我想她应该开始准备高考了吧！不应该再去打扰她了。
而她就象一剂毒品，当我得不到时拼命想，享用时有如坠云雾中的快感，清醒后却是无边的痛苦。
我决定将过去的一切和她有关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忘了我们重新相识的那个夜晚，月光照耀着的胡同、没有回头的背影，还有那一转身看到手机彩光照耀着的微笑脸庞、漫漫回家路上废话连篇的撤科打诨，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忘掉。刚开始的时候进行得还算顺利，但不论如何努力想忘掉，我心中总是还残存着一些朦胧而彷佛像空气一般挥散不去的回忆。随着时光的流逝，那回忆渐渐地形成了一种单纯、清楚的形状。我现在可以用一句话来替代这个形状了，也就是那几句歌词：
回忆是抓不住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让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
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
需要多勇敢。
跟大熊分开后的几天，老天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伤心，开始配合着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夹雪，刚开始是雨，慢慢的变成了雪，落到地上又变成了水，雨水打湿了地面，到处湿漉漉的，天空中的雾霾都飘舞不起而被打落在泥土里。本来就觉的心情烦闷，现在更没心情出去，天天闷在屋里，整天觉的度日如年，日子太长。
虽然如此，可不知为什却再也不想去主动联系大熊，对重归于好没有了幻想，可能觉的彼此之间虽然有也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可感觉对她的感情也就只能到此而止了，好比两条平行的直线，无论彼此距离怎么近，拉得怎么长，终合不拢来成为一体，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趁早分了算了，只是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想起曾经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在这样的一刹那，心里会忽然间若有所失，感觉仿佛失落了什么，但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去填补的。
开学后，我更加肆无忌惮的旷起课来，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比以前更频繁地到稷下大学去听课，我从稷下大学网站上下载了整个学期的课程表，把自己喜欢的课排的满满的，尤其喜欢听稷大历史系的课。稷下大学本来就是一所以历史悠久出名的大学，历史系尤其出名，只不过研究历史跟研究别的不一样，研究成果卖不了钱，页发不了财，研究的再好也不像别的院系那样能分到国家的财政拨款，反而越研究越反动。
不知道为啥，那时候竟然喜欢上了一门《世界古代史》的课，可能是因为教师的关系，第一次知道历史课竟然可以讲的这样有趣，本来枯燥无味又一个个陌生的人名地名，讲课教师却能讲的生动活泼，引人入胜，从两河流域讲到古埃及，从古埃及又讲到古印度，讲了一个学期还停留在三千年前，听的我感觉像是听外星人的故事一样。听的我只有周末没课时才去省图书馆看书，那时候每天开始过起了不跟周围任何人说话的日子，我既不愿和我们宿舍的那些人说话，去稷大上课的时候，又觉的没资格跟稷大的学生去交谈，每天也不知道听了这些课未来能干什么。而我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末位听课，这样的课程除了我在旁听以外，偶尔还能见到有些打算考研的学生也来听，他们大部分是来跟未来可能的导师混个脸熟，我想，可能我也会被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了吧。
我就这样的过着“大神”般的生活，每天听课听烦了就坐在那里发呆，有时候一个人静下来后，突然又会莫名其妙觉得烦躁不堪，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经常会一边独自在街上四处闲逛，一边想着自己此后该何去何从。
那时候在班里和宿舍里，除了孔乙己和小马哥以外，大部分人都不再理我，到了非跟我说话不可时，也只是几个字。大多数的同班同学见到我也都露出“陌上相逢讵相识”的态度，我也不屑的报以“楼前相望不相知”般的架势来回敬。
有时候，我在旁听之余也能在稷大偶尔遇到孔乙己，不知为何，竟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他还是每晚来稷大上晚自习，有时候，还能跟他一起回去，有一段日子，孔乙己似乎喜欢上了一个经常在同一个教室上自习的女生，她似乎是刚刚毕业准备来考稷大研究生的。在孔乙己的形容里，他似乎对这女生一见钟情，她在孔乙己的心目中算得上是十足的窈窕淑女——美丽、温柔、脸上却又略带高傲的神气，像个冷美人，孔乙己说到她的时候，不自觉的似乎就会脸红。不过孔乙己明显是在单相思，仅止于崇拜她而已，还没有勇气找机会和她接近。那时候，我们偶尔的谈话总是谈到这个女生，我劝他要勇敢一点，要抱着就算追不上，你也不会失去什么的心态区追她就好了，反正我们无产阶级失去的只会是枷锁，但得到的将会是整个世界一样。
我记得他还特意向我请教应该怎么和她表白，怎么跟她说第一句话这种问题。
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了，我自己都没搞明白，也没办法去指导他去追女孩子。不过令人惊讶的事，没多久她似乎真的去表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像阿Q那样像说着“我要和你困觉”一样去表白的，不过结果很明显是很悲惨的，有天晚上孔乙己拉着一张苦瓜脸回来以后，二话不说就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似乎哭了大半个晚上，我感觉他似乎被她心目中美好的女神狠狠的打击了一回，初恋似乎就这样破灭了。
从此以后孔乙己开始用更加努力的学习来麻醉自己，从他黯然的脸色和苦涩的笑容里，我看得出他被伤的很深，不过他什么也没对我说，也没对别人说，对于他第一次爱的人，从此避而不谈。从前那股自信和热情消失了，他表现得自卑而沮丧。在别人对他开玩笑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他笨拙地、有点讨好地竭力向别人显示他并没用喜欢过别人。我感觉到像他这种在特殊环境里长大的人，除了寒窗苦读以外，心里也曾经像大多数正常人一样，有过好多的奢望，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黄金时代，虽然那时他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智商不高只会死学的书呆子。
每到晚上快下晚自习时，我总是踯躅在稷大的校园里，久久不愿离去，夜幕下的稷下大学看起来比白天更加有历史味道，虽然都是些仿古建筑，可好多也有三五十年的历史了。新建的综合大楼辉煌的灯火勾勒出五光十色的景象，跟仿古的古建筑遥相对应，令人感觉置身于历史交错的眩目中。校园里，成对的情侣们背着书包拉着手，愉快地说笑着，纷纷的走来走去。一排排灯火通明的宿舍楼，传来各种喧哗打闹，这样的场景，总是让人感觉到一种难言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