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生而不易可否欢
“医生，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打掉他。”看着那袭白大褂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女子惊呼了起来，“不要，不要！”
“小姐，先生交代过的，对不起，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才是和他一体的，你们要尊重我的意见才对！”她颤巍巍地说道，说着从病床上跳了下来，“你们别碰我，别碰我！”
“对不起，小姐，先生交代过的，我先给您打一针麻醉剂，很快的，你放心，不会有疼痛，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医生道。
两个护士随即便上前按住了她的双手，强制将她按回到了病床之上，她无力地摇着头，麻醉针已经插入到了她的血管中，意识一点点涣散。他那张冷漠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整个脑海中就只有他说得两个字“打掉”，她终于也昏了过去，嘴里喃喃念叨着：“那就打掉吧！”
医生戴好手套正欲动手时，门外出现了拳打脚踢的声响，一波人碰上另一波人，乱糟糟的。终于另一波人闯了进来，制止住了医生。
待到女子睁开眼睛的时候，方才那名带头的男子即刻上前道：“没事的，孩子还在！幸亏你留了心眼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幸好赶上了，不然他日后后悔都无济于事了的。”
女子恍恍地摇摇头，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件事他也太过分了，话说年轻时候没责任感玩玩也就罢了，再说他年轻时候也都没这么放荡的啊，我现在都改邪归正了，他这个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男子愤愤道，一直骂着他，替她打抱不平着。
“二哥！”她终于开口了。
“我在，妹子，你有什么委屈都说，他们几个都没有原则地宠着小五，我才不怕，反正我这人脸皮厚。”
“二哥，我也不想要他了，孩子，打掉吧！”她倒吸一口凉气，眨着眼睛道。
“打…打掉？我们几个兄弟现在孩子基本大点儿的都十来岁了，就小五，好不容易盼到你怀孕了，以为他基本也会想结婚的事了…现在事业稳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小妹，你别急啊，我给他打电话说一下，说不定他…”
“二哥，不用了，你送我离开这里吧，我也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离…离开？那你要去哪里啊？还有孩子，你现在，伯父伯母都不在了，你一个人…”
“我有我的打算，孩子我自己处理，也不劳他动手了。”
“这…”
“你就告诉他，我会如他所愿的，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再也跟他没一丝瓜葛！”
“小妹，你信二哥的话，把这个拿着，有事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好！”她收下了。
“这个孩子能生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甜甜感叹，“亲爸不要他出生，亲妈也顺带失望地不让他出生。”
“你觉得如果他出生不来，你会在这儿看半天的吗？”他瞥了她一眼，“没有悬念！”
“那也说不定啊，说不定我的一天就是这么短暂，从他那个精卵结合成受精卵的一刻开始然后到才成型被打掉！”甜甜说得一本正经。
“人类啊，真是残忍，孕育生命，又唾弃生命。”
“我倒是觉得挺对的，也是在为后代的幸福考虑。我生前就下过决心，以后若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活得幸福快乐，我宁愿不要他出生，毕竟人世间还是挺苦的。与其让他痛苦地活着，倒是不如不要出世！”
“那是在把你的臆想强加给你的孩子，那是两个生命个体，你怎知你所认知的不幸福就是他的痛苦，你怎知他就不能在苦难中活得开心快乐。”
“这个，不讨论这个问题了，看看他是咋活下来的，这娃活着真是不易，还没出生就这么不容易的啊！”她说不过就开始转移话题了。
“你可以出手了！”
“啊？啊！喂，师父，不会的吧，她还真就自个去医院了，我的一天不会真就这么结束了的吧？”
“说不定，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好了，甜甜看着她拿着号进去了，并且貌似真是下定了决心，医生动手了，她急得团团转，看了看一旁悠闲自得的他，愣住了。
“这么紧急的关头，你干嘛呢？”
“这么紧急的关头，你还在这儿准备跟我说些废话！”
甜甜无语，飞奔而出，去了医院，闯进了病房，她已经被打了麻醉剂，昏迷了过去，医生被突然闯进来的这个男人吓到了。
“医生，我是孩子的爸爸。”
医生看看她，再看看他，他无可奈何地掏出自己昨天省下来的钱塞给了医生，讨好道：“医生，一会儿她醒了，您告诉她，我来过，并且帮我好好劝劝她，孩子留下来吧！”
“年轻人，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
“我……医生，我有病，得了很严重的病，治不好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甜甜吞吞吐吐道，很像是忽悠人的语气。
“你自己跟她说吧！”医生漠然地走了出去。
他便在床边等了好一会儿，盯着人家肚子看了半天，之后还好奇地上去摸了摸，心里在想：爱情的结晶，你可是承载了你妈妈对你爸爸全部的爱的，可惜啊，如果不是意外发生，你应该也会很幸福的，比谁都幸福的吧。
尚帝默默骂她一句：谁说没有这份意外发生，人家就不能幸福了呢？
“你来了？真的是你吗？”突然间，她就醒了，把甜甜吓了一跳。
“嗯，是我！”
“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不要我了的吗？”她收起脸上的笑，偏过头去，倔强地保持着一丝冰冷。
甜甜想了想，又想了想，该怎么回答的呢？哦，对了：“孩子还在，我们间的联系就不能断！”
“你什么意思？你还要来自己亲自动手才放心的吗？”
“不是不是啊，我…那个……”尚甜甜，你可不可以做事前先打个草稿！
“孩子我养，你走吧！”
“我不是不想养，是我养不了的！”甜甜差点儿就要把真相说出来了，不过这语气实在是不像，实在是太敷衍了，“我…我其实是得了不治之症的！”
“不治之症，你不如说你即将脱离地球寻找外星人得了，你走，是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世上好男儿多了去了，我要什么样的没有，干嘛非得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那我走了，孩子留着吧，以后我不在了，你也有个念想！”他起身道。
她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散，不由得又是泪眼朦胧。
甜甜这个铁，真是扎心了啊。为保证万一，甜甜还就真时不时去探望探望她，真是比他的亲生父母还要操了太多的心，直到孩子出生前一天，他去世了的消息传到了她家里，紧接着，孩子就出生了，一生一死，同一家医院里，谁也没有见上谁最后一面。
甜甜快进了那个悲伤的镜头，着实悲伤啊，她在他的墓前哭得昏天黑地，孩子也整理整夜地哭，仿若知道些什么一样，哭声比谁都响亮。还有那些个一大家子一大家子人也都在偷偷为他抹眼泪了，他默默地一个人承受了多少，没有人知道。
葬礼惊动了一整座城，天南海北的人闻讯赶来，凡是同他相识的人都赶来了，只是啊，……
半生累，尽徒然，碑文完美有谁看。
数月后，小家伙的笑终于引得了家人们的笑颜。她带着小家伙住进了他们家，家里还有小家伙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一生也就他一个儿子，从小引以为傲到大，不曾想这般早早地就离世了，这件事让他们近乎于一夜白头。
老夫妻俩合计了一下双双辞去了工作，他们反思着，也是他们平日里近乎于全忙着科研工作，儿子方面又无需让他们操心，所以平时对他的关心也是太过疏忽了的。
于是乎，他们全心全意地在家照看着孙子，而她还无法从悲伤中缓过来，待到孩子半岁大的时候，她便出国待了一段时间，临走时她这样说：“爸妈，我真的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每每看着孩子我就会想起他，我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不想要我生下来，他知道我睹物思人会有多难过的，他世事都在替别人考虑，我…对不起，我…”
说罢她已经泣不成声了，还未待孩子叫她妈妈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少人感叹：“这孩子太可怜了，一出生就没了爸爸，现在妈妈又不在身边！”
甜甜也是这么想的，心里为他酸得不行不行了的：“师父，我是不是错了，他是对的，我干嘛非要来多此一举的啊？”
“一家人在一起，贫瘠得揭不开锅的人可怜吗？”
“唉，做人啊，就是难！”
“你往后看！”
甜甜一下子就快进到了他三岁的时候，那场面简直惊呆了她。
“大爸，驾，快跑，快跑！”小男孩搭落在一男子的双肩上，一边抓着男子的头发，一边笑呵呵地喊道，“大爸，大马儿，快跑，快跑！”
“累了，不跑了，被你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子揪着跑成何体统？”男子已是气喘吁吁，故意停下来道。
“我不管，跑！”小男孩揪着他的头发就道。
“咿呀，疼，疼，小祖宗，你轻点儿！”男子呲牙咧嘴求饶道，“哥哥来了，去，跟哥哥玩去！”
“哥哥嫌我太小，不跟我玩，哼，我还嫌弃他大，不跟他玩呢！”小男孩有脾气地道。
广场上一个十来岁的大男孩正乐此不疲地用手中的遥控器操纵着半空中的飞机模型。
“儿子，过来，带弟弟玩！”男子呼哧着。
大男孩瞥了瞥他们，委屈道：“我上次就跟他玩的，结果他一下子就把我辛辛苦苦拼凑出来的模型的机翼弄坏了。”
“你咋这么小气的啊？听话，你过来！”
“再说小尘对这玩意也不感兴趣的啊，是吧？！”大男孩狡黠地看了看小男孩。
“嗯嗯，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他说着还又使劲地拽着他的头发。
“好好好，那咱们继续玩大马儿的游戏好吧！”
“好好好，好哦，大爸真好。大马儿快跑，我们去三爸家蹭饭！”
“蹭饭都会了？谁教你的啊？”他好笑道。
“嗯……忘了！”
“走走走，飞喽！”他双臂有力地扶着他，快步向前跑着，诱得小男孩都快笑岔气了。
“三爸三妈，我来蹭饭喽！”小男孩老远就嚷着。
“你真是大言不惭，我说你蹭饭你该就真蹭饭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首先开门迎接着，“你怎么又骑到了大爸的头上了啊，我要去告诉二爸，让他打你屁股！”
“上次二爸打你屁股了呢，真是大言不惭！”小男孩高高在上地怼了回去，别看他小小年纪，学东西那可叫一个快。
“三爸爸，三妈妈，小尘来了！”
“来了就进来啊，还客气什么？”厨房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正忙活着呢！
“老三呢？”二爸把他放了下来，随意地坐下来道。
“老三啊，我刚出去让他买条鱼，小尘不是最爱吃鱼的吗？”她一边忙活着一边说着。
“妈妈，有没有鸡腿？”小姑娘问道。
“吃肉会长胖的！”还未待女人应和，小男孩先声道，“长胖了就不好看了！”
“这又是谁教你的？”
“这个我记得，二爸家的姐姐教我的，二爸家的姐姐比你温柔多了，以后肯定比你招人喜欢！”小男孩吐着舌头道，说完便就躲到了大爸的怀里，懒着不走了。
“大爸，你看他，我要告诉爸爸去！”
“告诉爸爸什么啊？”三爸回来了，一回来就道，“来，乖女儿，帮爸爸把东西拿去厨房给妈妈！”
“哼！”小姑娘对着他嗤之以鼻，继而接过东西屁颠屁颠地进了厨房。
小男孩则是伴着鬼脸，笑个不停。
“怎么，小尘，姐姐欺负你了吗？”三爸问道。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我欺负姐姐了！”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摸了摸他的头。
“你牙都没长齐，还欺负谁呢？”他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