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亲小时候
祖父一回来家里就充满阳光，他身上的那股坚强劲儿让老人孩子都精神抖擞，感觉日子越过越有奔头。
言传不如身教，父亲在祖父的带动下，从小就特别勤奋，父亲力所能及的活儿都帮家里干，在努力与忙碌中，更加感觉时间过的非常快，仿佛一眨眼就到了父亲上学的年龄。
但是父亲哪样都行，唯独不肯去学校读书，原因就是：自己的一只眼睛坏了，总觉得比别人矮一截，不愿意见老师和同学们。
祖父常常鼓励安慰父亲，可是父亲就是自信不起来，祖父为此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为了让父亲去读书，祖父找好多人劝说，但父亲怎么都不肯去，最后祖父去找教一年级的梁老师了，祖父跟梁老师详细说了父亲的情况和态度。
梁老师是个既负责任又有爱心的人，他专程去了家里找父亲，刚见到梁老师，父亲非常不自然。
老师拉着父亲的手，亲切的跟父亲聊了很久，最值得庆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父亲竟然点头答应去上学了。
祖父高兴万分，连忙给这位有爱心又有能力的老师作揖，祖父简直把梁老师当成救世主，无法用语言表达心里的感激之情。
就在这个似乎被上天遗忘了的，伴随了多年厄运的家庭，今天好像要时来运转了。
祖父为父亲准备好了上学用品(一个布袋，一个本子，一只铅笔，一个石笔，还有一个石板)。
后来听父亲说：他上学那年是1953年，正处于夏末秋初的季节，气候倒是怡人，不冷不热秋高气爽。
可是老实的父亲，上学第一天就跟同学打了一架，可能真的是被逼极了。
回忆起当年的情形，父亲还是叹着长气看着远方，眼睛的缺陷在父亲的心里永远是个遗憾。
上学的第一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临出门时父亲跟曾祖父和曾祖母打了招呼，祖父牵着他的手，心情愉快地走出大门。
曾祖母好像看见了父亲的笑容似的，脸上溢满幸福的样子
学校离家不远，也就200米多一点，一会儿就走到了校门口，父亲突然停住了，脸色比天气变得还快，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忽然之间闷闷不乐的说道：“爹，我不敢进去。”
祖父安慰父亲：“森林，咱都跟老师说好了，可不能反悔！做人要守信用！”
父亲看看三三两两的学生都进入了校门，又看看祖父，然后低下头用脚搓着地。
祖父看懂了父亲的心思，就蹲在地上扬起脸，和蔼可亲的看着父亲说：“森林不用怕，有人笑话你爹去跟老师说，老师会保护你。”说话时祖父的眼神很坚定。
父亲在祖父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大步的走进学校的大门，又停下回头冲祖父挥挥手，然后径直走向班级。
祖父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直到走进教室，自己又站了许久，然后才转过身回家去。
这就是我的祖父：母性耐心和父爱如山的双重性格特征，在祖父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父亲走进教室后，看见老师在前面看书，听见有人进屋老师抬头看了看，父亲和老师对视了一下，眼神里略有惧怕，急忙说：“梁老师，我来了。”
老师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父亲：“你叫杨森林，对吧？下次进教室记得敲门啊。”
父亲点点头，老师把父亲叫到前面拉着手向同学们做介绍，同时告诉大家共同学习，相互帮助，然后让父亲做到座位上去。
父亲在第二排，同桌是个临庄女同学，见过一次，但不是很熟悉。
这个同学很有礼貌，往自己的那一边移了一下，给父亲让出足够的位置！其他同学默不做声的看着父亲坐下，就这样，第一节课开始进行了。
老师讲的很细致，也很有耐心，父亲很聪明也很用心，接受能力可强了，老师教的数字都学会了，有些学生投来羡慕的目光，也有些同学露出鄙视的表情！
老师专注的教大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转眼一堂课过去了，到了下课的时间，铃声响了。
老师站在黑板前，和蔼可亲的对着同学们说：“大家来到学校，坐在一个教室里，多么有缘，咱们一定要珍惜，像兄弟姐妹一样相互帮助，好了，就说这些，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出去玩吧，上课铃响了就赶紧回班级，”
同学们听老师说完话就纷纷离开座位，成群结伴儿的走出班级，父亲看看周围的同学差不多都出去了，犹豫了一下，然后自己留在座位上没动。
用笔在本子上写着老师教的数字，老师看到了，就鼓励父亲出去玩，父亲很听老师的话，就离开了座位，走出教室的门，来到操场上。
父亲看见几个同学在一起踢毽子，就走到跟前看他们玩了。
有一个同学踢得不好，每次都踢几下就掉了，他是个没耐性的孩子，踢不好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看见父亲在旁边看，就蛮不讲理的冲父亲吼起来：“就是因为你在这碍事，看见你我就踢不好，去去去独眼龙。”
父亲看着那个霸道的小男孩，没说话，只是愤怒的使劲瞪着他。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男孩继续冲父亲吼：“独眼龙、独眼龙、独…”还没等他骂完，父亲气急了，一下子跳到小男孩面前。
双手抓住他的双肩，脚下一扫就把他绊倒了，骑在他的身上，举起拳头，对着小男孩的胸口一顿打，小男孩儿防不胜防，父亲边打边说：“让你再骂人，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小男孩儿这时也忘了骂人了，只顾哇哇的哭，旁边的同学有正义感的，也觉得男孩儿太过分了，拍着手叫好，喊着：“该打该打，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人。”
有的同学胆子小，吓得赶忙跑进屋里找老师了，不一会儿老师跑来了，急忙把父亲拉起来，嘴里喊着：“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父亲收起拳头，赶紧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再看那个小男孩儿，身上头上都是土，边哭边抹，脸上弄得跟个花猫一样。
老师仔细看了看，那个男同学也没受什么伤，毕竟都是小孩儿，也没有多大力气，虽说有点疼，但却打不坏，老师严厉的问：“杨森林，你为什么打人。”
还没等父亲说话呢，旁边有个好心的男同学就说了：“老师啊，这不怪他，是李黑子(小名)欺负人，把杨森林逼急了，他才动手的。”旁边好多同学也替父亲说公道话。
老师一听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父亲是被逼的，确实是这个男同学太过分了，然后老师狠狠地批评了那个叫李黑子的男孩。
告诫他要尊重他人，不可以歧视同学，那个男同学得到教训，再也不嚣张了，低下头跟老师认错，向父亲道歉，父亲也礼貌的原谅了他。
与此同时，老师也严肃地提醒父亲：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老师，不可以私下用武力解决，父亲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场同学间的战争结束了。
各自吸取了教训，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这一次矛盾对父亲来说并不是坏事，全班同学通过这件事，对父亲刮目相看，再没人敢欺负他了，父亲也从来不欺负别人。
这回在同学中父亲可以受正常人的待遇了，而且自信了很多，这也许是上天给父亲一个挺起腰板做人的机会。
时间一天天的过，父亲渐渐的喜欢上校园生活，学习也特别用心，考试总是名列前茅和同学们相处也特别融洽，除了在学校表现的好，在家也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
祖父出去卖货回来的晚，父亲每天放学都是先帮曾祖父母干家务活儿，干完活儿再写作业，从来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贪玩儿，邻里们都夸父亲是个好孩子。
时间悄悄地流逝，不知不觉的父亲上四年级了，这时父亲早已是班级的班干部，学习依然那么优秀，父亲还经常帮助同学们，同学们和老师都很喜欢父亲。
老师很器重父亲，但对同学的爱都是平等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想的也多了，总是心事重重的，老师看在眼中。
有一天就找父亲单独谈了一次话，老师用关怀的语气问父亲：“你最近为什么不开心？”
父亲犹豫了一下，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说：“老师，我不想读书了。”
“啊？”老师很是惊讶：“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有困难可以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
父亲看着老师诚心诚意的关心自己， 非常感动，哽咽着说：“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家的情况特殊，我爹要出去卖货维持生计，我奶奶双目失明，而且年纪越来越大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为我吃苦受累，我要帮他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老师听了父亲的话，眼里充满泪花：“森林，老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想为家庭担起责任，可是你现在太小，学业荒废了太可惜，我希望你还是克服困难把初中读完！”
父亲摇摇头默不作声，但眼神里透着坚定，老师看透了父亲的心里，知道他无论说什么都得辍学了，老师虽然惋惜但心里更佩服父亲的行为！
为了家庭放弃了学业，无论这个选择对与错，父亲都无怨无悔，因为当时的家庭环境只能这样做！老师最后也不再挽留，支持了父亲的做法。
不上学以后，父亲像大人一样，为家里分担忧愁，父亲有时出去卖糖挣点儿帮家里零花钱，家里就不那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