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语文教科书内容及其呈现方式的再概念化
本书所论述的语文教科书是指“语文教材系统”中的“专指语文教材”,特指应用于母语或民族(国家)通用语教育的中小学语文教科书。语文教科书是指为培养具备一定的语文能力和人文素养的公民,根据与之相适应的教学大纲或课程标准设计的系统反映语文学科教育内容的教学文本。因为人们习惯上喜欢把教科书称为教材,所以,为顺应这一习惯,我们在对教科书的探讨中,有时也会称教科书为教材,一般情况下则统称语文教科书。
在语文教科书设计的研究过程中,最主要、最核心的无非两个根本问题:一是关于语文教科书的内容;二是关于语文教科书的呈现方式。因此,本书将紧紧围绕这两个问题展开探讨。
(一)语文教科书内容
当前,对“语文教科书内容”的界定,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1.语文教科书内容指“用什么教”[26]
王荣生认为,语文教材(教科书)内容“是语文教材具体形态层面的概念,指为了有效地反映、传递课程内容诸要素而组织的文字与非文字材料及所传递的信息”。通俗地说,就是“用什么去教”,区别于“应该教什么”的课程内容。教材内容不是学生直接掌握的对象,而是师生教学活动的中介,教材因此也成为教师帮助学生实现课程学习目标的工具和跳板。
2.语文教科书内容即“教什么”[27]
教材内容是由编者选定、组织起来的课程内容,比如,“语文教材的主要内容,不外乎五个方面:阅读、写作、口语交际、语文基础知识和综合性学习”[28]。朱丹的这种观点从现代哲学的角度对“用什么去教”的语文教材内容观进行审视,认为“用什么去教”的语文教材内容观混淆了语文教材概念的内涵与外延,阉割了教材,陷入了肢解选文、各取其用的孤立、片面的形而上学的泥淖。其根源在于视语文为“工具”“虚器”的传统哲学。从“语文是介质”的本体论出发,语文教材内容确乎是指“教什么”,而非“用什么去教”。
3.语文教科书内容指所有可供进行语文训练的内容
崔峦从教材的狭义、广义角度认为,狭义的教材内容是指包括选文在内的教科书中所有可供进行语文训练的内容;广义的教材内容则指包括教科书在内的所有教材配套品种,如教师教学用书、教学软件、朗读录音带、教学挂图、学生使用的《同步阅读》、练习册、生字生词卡片。[29]
4.语文教科书内容是语文教学的载体
韩艳梅从课堂教学实践的视角提出,语文教科书内容是语文课堂教学的重要载体,它以听说读写等一系列实践活动为依托,以语文学习过程中所需掌握的语文知识和策略为工具,通过引导学生学习语言文字、文学和文化,最终为学生终身学习所需的基本的语文能力和素养奠定基础。语文教科书内容由如下部分构成:[30]语言文字、文学与文化(与语文课程的“通过语言学习”相对应);听说读写等实践活动(与语文课程的“学习语言”相对应);语文知识与策略(与语文课程的“关于语言的学习”相对应)。
5.语文教科书的内容指教科书所选择的内容要素及其编排体系[31]
韩雪屏认为,理解语文教科书的内容及其体系,可以从教科书的表层和教科书的深层两个层面入手。语文教科书内容的表层形式,呈现为识字与写字教材、阅读教材、写作教材、口语交际教材、综合性学习教材五个项目。语文教科书内容的深层基础是构成以上各个项目的要素,即知识、技能、方法、策略、思想观点、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等。
6.语文教科书内容即语文教科书的构成名目
持这一观点的顾黄初、顾振彪等认为,语文教科书内容就是指教科书中的课文系统、知识系统、作业系统、导学系统、图标系统、附录系统等。[32]王森然也提出语文教材的内容有知识、课文、练习、助学四个部分。[33]
这种认识实际上将语文教科书内容与语文教科书内容的具体组成要素等同起来。语文教科书内容并非语文教科书的具体组成要素,而是与语文教科书的具体要素相粘连的一个概念,它依附于语文教科书的具体要素而存在。
仔细辨析上述界定,有的将“语文教科书内容”与“语文课程内容”相混淆,有的用“语文教科书”替代对“语文教科书内容”的理解,有的把“语文教科书内容”与“语文教科书呈现方式”混为一谈,有的把“语文教科书”等同于语文教科书的构成名目,有的将“语文教科书内容”与“课文内容”相等同,有的就内容解释内容,同义反复……这种语义的混用,给语文教科书问题的研究平添了诸多烦恼。因此澄清是非,廓清语文教科书内容的一般定义是语文教科书建设科学化的必要前提。
结合以上论述与分析,我们认为,语文教科书内容指为了有效地反映、传递语文课程内容诸要素而组织的各种材料及其所传递的信息。理解语文教科书内容可以从教科书的深层基础和教科书的表层要素两个层面入手。语文教科书内容的深层基础要回答“语文一般应该教什么”,即相关的知识、技能、方法、策略、思想观点、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念等;语文教科书的表层要素需回答“通常可以用什么来教”,按照学界的研究,主要包括选文系统、知识系统和活动系统等。
(二)语文教科书内容的呈现方式
目前,学术界对语文教科书的呈现方式还没有做出具体的界定,但与之相关的概念不少,诸如语文教材结构、语文教材模式、语文教材体例结构等。
顾明远先生主编的《教育大辞典》对“教材结构”有这样的解释:[34]“教材结构是各科教材之间的合理组合和各科教材内容各要素、各成分之间的合乎规律的组织形式。”叶立群(1997)指出,教材“需要采用多种形式,通常用的是文字的阐述、图画、图表、表解、实验、作业等”。[35]廖哲勋(1999)认为:“教科书的基本结构是教科书内容要素、各成分之间合乎规律的组织形式。”“教科书的各要素主要包括知识要素、技能要素以及必要的思想教育要素和一些审美、心理要素等,教科书的成分是指教科书的目标、内容和各学科学习活动的方式。”[36]丁朝蓬(2001)认为,教科书是学科结构与教学结构的统一,是深层结构与表层结构的统一。[37]苏鸿(2003)认为,教材结构是由教材系统中各基本要素之间的联系方式、组织秩序及时空表现形式组成的有机整体,教材结构的系统设计应注重完善教材的内容结构,构建教材的程序结构,优化教材的形态结构。[38]任丹凤(2003)对教材的体系结构进行了研究。她认为,一个完整的教材体系结构应该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知识系统结构,体现的是学科知识自身内在的发展顺序和层次关系;另一部分是知识应用结构,说明的是知识与事物的联系以及知识与人的关系。[39]
就语文教科书来说,顾黄初将语文教科书的内在结构分为四大系统:范文系统、知识系统、作业系统、导学系统。[40]洪宗礼将教材结构分为范文系统、知识、导学、训练、图表、附录六大系统;[41]韩雪屏将教材结构分为课文、提示、作业、知识、图像五大系统。[42]张鹏举认为,教科书的体例结构是指教材各组成部分的搭配、排列及其组织形式,是为适应教材功能的需要所涉及的一切结构形式方面的问题,它应包括目标系统、训练系统、辅导系统、检测系统。一般来说,中学语文教材相对完备的体例结构应包括如下项目:总体说明、分册编写说明(或编辑意图)、单元组合说明、课文教学要求(或教学目标)、教学方法(学法与教法)提示、教学(教与学两个方面)程序提示、纵横联系(或称复习旧知识)、题解、注释、旁批、思考练习题、检测手册(作为教材的附录)等。[43]
韩艳梅提出,语文教科书在内容的呈现上大致应从以下四个要素来考虑,即文字叙述、图表编排、结构性线索、版式设计。[44]
根据上述阐述,可以将教科书呈现方式界定为教科书内容存在的方法与形式。语文教科书内容的呈现方式是指把语文教科书内容诸要素统一起来的结构方式和表现手法。在这一界定下,本书对语文教科书内容呈现方式的理解有以下几点:
1.教科书内容的呈现方式包括整体内容的组织形式和具体内容的显现形式两个方面。前者是指整体内容以怎样的框架呈现;后者是指某一特定内容是以怎样的具体形式呈现的。
2.语文教科书内容的结构系统,可以从形式结构和实质结构两个层面分析。语文教科书内容的表达系统包括文字系统与非文字系统。
3.语文教科书内容的呈现方式具体而言,包括编撰结构、形态特征、语言表述等可承载内容及其意义的因素,这种因素是物化的,是有具体形态的。教科书内容的呈现方式涵盖“内容的结构系统”与“内容的表达系统”两个方面。简单地理解,内容的呈现方式就是内容在教材中应如何表达,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给学习者,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学习者,它是教材设计的一个重要问题。内容一旦被选择后,一定要以便于学习者理解的方式呈现出来,并与学习者的个体精神世界达成一种相互开放的对话关系。
在引入教科书内容的呈现方式这一完整概念后,本书用语文教科书内容的呈现方式代替“语文教材模式、语文教材结构、语文教材体例”等全部含义。
语文教科书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任何内容都不可能脱离一定的教科书形式,任何有效的形式也不可能不表现出一定的内容,两者互为依存,不可分割。但两者又不互相等同,教科书呈现方式是语文教科书外部的方面,表现为有形的线性结构,直接诉诸人们的感觉、知觉,属于物质的范畴;而语文教科书内容则是一个语文教科书内部的方面,是人们的认识和情感,只能存在于一定的语文教科书形式之中。
[1] 朱绍禹:《中学语文课程与教学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94页。
[2] 转引自赵中建《美国课程标准之标准研究》,《全球教育展望》2005年第5期。
[3] 转引自赵中建《美国课程标准之标准研究》,《全球教育展望》2005年第5期。
[4] 转引自赵中建《美国课程标准之标准研究》,《全球教育展望》2005年第5期。
[5] 巢宗祺等:《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解读)》,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8页。
[6] 王荣生:《评我国近百年来对语文教材问题的思考路向》,《教育研究》2002年第3期。
[7] 王荣生:《从知识状况的角度看语文课程》,《教学月刊》2001年第6期。
[8] 王荣生:《香港作文教学与研究述评》,倪文锦、何文胜:《祖国大陆与香港、台湾语文教育初探》,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344—345页。
[9] 孙绍振:《改革力度很大,编写水平太惨——初评新版初中、高中(语文课本)第一册》,《北京文学》2001年第3期。
[10] 韩雪屏:《审视语文课程的基础知识》,《语文建设》2002年第5期;李宇明:《语文现代化与语文教育》,《语言文字应用》2002年第1期。
[11] 陈斌、何世英:《试论当代语文教育的现状及其对策》,《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1年第5期。
[12] 王荣生、许志先:《语文教师教学内容选择的现状调查及分析》,《语文学习》2005年第1期。
[13] 李海林:《谈谈语文教材的语文性》,《语文教学通讯·初中刊》2005年第11期。
[14] 李娜:《〈拿来主义〉教学内容述评》,《语文学习》2006年第6期。
[15] 孙绍振:《直谏中学语文教学》,南方日报出版社2003年版,第181—187页。
[16] 王荣生:《建设确定性程度较高的语文教材》,《语文建设》2007年第4期。
[17] 王荣生:《建设确定性程度较高的语文教材》,《语文建设》2007年第4期。
[18] 王荣生:《对语文教科书评价的几点建议——兼谈语文教科书的功用》,《中国教育学刊》2007年第11期。
[19] 王荣生:《对语文教科书评价的几点建议——兼谈语文教科书的功用》,《中国教育学刊》2007年第11期。
[20] 王荣生:《语文科课程论基础》,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261—311页。
[21] 叶至善:《叶圣陶文集》第13卷,江苏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244页。
[22] 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下册),教育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744页。
[23] 倪文锦、欧阳汝颖:《语文教育展望》,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17页。
[24] 王荣生:《评我国近百年来对语文教材问题的思考路向》,《教育研究》2002年第3期。
[25] 石鸥:《最不该忽视的研究——关于教科书研究的几点思考》,《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2007年第9期。
[26] 王荣生:《语文科课程论基础》,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239页。
[27] 朱丹:《“教什么”与“用什么去教”辨》,《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
[28] 周庆元:《语文教育研究概论》,湖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71页。
[29] 崔峦:《我国小学语文教材编制的研究》,江苏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95页。
[30] 韩艳梅:《语文教科书编制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华东师范大学,2001年。
[31] 韩雪屏:《语文课程教学资源》,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42页。
[32] 顾黄初、顾振彪:《一项开拓性工作——对国外母语教材内容做比较研究,语文课程与语文教材》,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335页。
[33] 王森然:《中学国文教学概要》,商务印书馆1992年版,第26页。
[34] 顾明远:《教育大辞典》第一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286页。
[35] 叶立群:《课程教材改革探索》,人民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56页。
[36] 廖哲勋:《课程学》,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213页。
[37] 丁朝蓬:《教科书结构分析与内容质量评价》,《教育理论与实践》2001年第8期。
[38] 苏鸿:《论中小学教材结构的建构》,《课程·教材·教法》2003年第2期。
[39] 任丹凤:《论教材的知识结构》,《课程·教材·教法》2003年第2期。
[40] 顾黄初、顾振彪:《语文课程与语文教材》,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76—78页。
[41] 洪宗礼:《中国语文教材评介》,《中外母语教材比较研究课题组·汉语文教材评介》,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48—118页。
[42] 韩雪屏、邓洪:《英国语文教材评介》,中外母语教材比较研究课题组:《外语文教材评介》,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31—51页。
[43] 张鹏举:《试论中学语文教材的功能与结构》,《课程·教材·教法》1997年第4期。
[44] 韩艳梅:《语文教科书编制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华东师范大学,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