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学术传统传承之阐释

继承发扬禹贡学会精神，进一步推进历史地理学科发展

——为纪念顾颉刚先生诞生110周年而作

今天我能被邀请参加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召开的纪念顾颉刚先生诞生110周年学术座谈会，除深感荣幸之外，也深知这主要还是因为我工作的单位——陕西师范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是我国目前少数几个专门从事历史地理学教学与研究工作的实体性机构之一。多年来，通过我们研究所前所长、老一辈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先生带领一批中青年学者的共同努力，研究所在西北地区历史环境变迁、中国历史农业地理、中国古都与历史城市地理等几个历史地理学研究领域做了较多的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正因为这样，2000年，我们学校以历史地理学科为依托，组建了西北历史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并于该年9月被教育部批准为全国高校106个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之一；紧接着，于2002年年初，我们历史地理学科又被教育部批准为全国重点学科之一，而且是陕西省新被教育部批准的65个国家级重点学科中唯一的一个文科重点学科。我之所以要向大家汇报这一情况，主要是要说明，我们学科点之所以能取得这一成绩，是与顾颉刚先生的学术思想有着密切的关系的。众所周知，我们研究所的前所长史念海先生，就是顾颉刚先生20世纪30年代的及门弟子，曾亲炙顾先生的教诲，还曾在顾先生指导下撰写并联名出版了《中国疆域沿革史》这一历史地理学重要著作。后在顾先生的不断提携下才顺利地走上历史地理学治学道路，并于60年代初在陕西师范大学建立了历史地理研究室，又于“文革”后建立了历史地理研究所，创办了国内首家公开出版发行的历史地理学学术刊物——《中国历史地理论丛》。除史念海先生外，我们学校历史地理学科的专业研究人员，一部分是顾先生的再传弟子，即是史念海先生与顾先生另一位著名的弟子——侯仁之院士的学生；还有一部分更年轻的则是顾先生再传弟子的弟子。由此可见我们学科点的老中青研究人员都是从顾先生处承袭了历史地理学的一些最基本的治学理念，才取得上述进展与成绩。

说及顾颉刚先生的学术思想，因为顾先生不仅对我国现代历史地理学有开创之功，而且还在中国古代史、历史文献学和民俗学等多个领域均卓有建树，因而必然丰富深邃，同时在不同学术领域也各具特点。笔者囿于学识与学力，仅从历史地理学角度，深切感到顾先生之学术思想与治学品格有以下三点堪作我们后学者的楷模。

一是炽烈的爱国情怀。这在顾先生与谭其骧先生为《禹贡》半月刊合写的“发刊词”以及顾先生与史念海先生合撰的《中国疆域沿革史》一书之绪论中均有痛切的直陈。充分表明顾先生创办禹贡学会与《禹贡》半月刊的一个直接动因就是为了揭穿我们的东邻蓄意侵略我们，在历史地理的学术层面上所制造的伪证，激发民众反抗帝国主义压迫的民族意识。而顾先生承应撰写《中国疆域沿革史》一书，也是因作者“处于今世，深感外侮之凌逼，国力之衰弱，不惟汉、唐盛业难期再现，即先民遗土亦岌岌莫保，衷心忡忡，无任忧惧”，因而“思欲检讨历代疆域之盈亏，使知先民扩土之不易，虽一寸山河，亦不当轻轻付诸敌人，爰有是书之作”。真可谓爱国保土激情充溢于字里行间。由此可见顾先生并非是一位为学术而治学的学者，而是一个满怀爱国激情的学者，而这正是推动他在多个学术领域取得卓越成绩与重大影响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是严谨的治学态度。顾先生一生治学严谨已为世所公认。他与谭其骧先生合写的《禹贡》半月刊“发刊词”，可以说从头至尾通篇体现出这一精神。而且这一精神除倡导踏实苦干，长年累月进行钻研，取得切实的研究结果外，还包括不迷信权威，敢于纠正自己一时的错误，以及利用更为进步的科学方法进行学术研究等内容。对严谨治学的精神，顾先生既力倡也实行。这在他丰硕的著述中 可以看到；尤其是他对同行学者的不同见解与对他所作的批评也从不避讳的胸襟，更为令人敬佩。

三是开拓的学术眼光。顾先生于1938年3月18日致谭其骧先生信中曾自认他在做学问上是“偏于开风气”，即善于大胆假设，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的。他的挚友钱穆先生在评论他们两人治学的异同时，也肯定地说：“兄之所长在于多开途辙，发人神智，……故兄能推倒，能开拓。”（钱穆致顾颉刚信，1940年7月2日）揆诸治学实践，顾先生在中国古史领域多所稽疑考辨，发起组织民俗学会并编印《民俗》周刊，创建禹贡学会并创办《禹贡》半月刊，等等，均表现出顾先生在学术研究上所特具之开拓眼光与魄力。

当前我国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正大力推行科教兴国战略，而且近来政府已明确宣布将像重视与支持自然科学研究事业那样重视与支持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事业。值此难逢的历史发展机遇，历史地理学也当与人文社会科学其他学科一样，在原已取得的成绩的基础上，力求取得新的更大的发展。我们陕西师范大学历史地理学科的专业研究人员，决定进一步继承与发扬顾颉刚先生前述爱国、严谨、开拓、创新的治学思想，为推进西部大开发的宏伟事业，为历史地理学科的发展，作出新的贡献。具体而言就是要依托教育部批准建立的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西北历史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发挥我校历史地理学科已被批准为国家级重点学科的优势，联络校内外历史地理学者与相关学科的专家，在5—10年内推出一批学术精品力作。即：

——西北历史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丛书；

——多卷本中国历史农业地理与中国历史农业地图集；

——多卷本中国古都与历史城市地理研究丛书。

此外，还要进一步办好《中国历史地理论丛》刊物，培养高水平的历史地理学专业人才，大力拓展国内外学术合作与交流，做好为地方经济建设与文化建设咨询服务工作。

总之，在新的世纪，在我国发展的新时期里，我们有责任，也有条件与力量，继续推动顾颉刚先生等前辈学者创建的现代历史地理学开拓发展，使这门有用于世的学科与时俱进。这是对我们所崇敬的顾颉刚先生最好的纪念！

2003年4月2日晨于西安

（原文刊载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3年第4辑，2003年12月；后又收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中山大学历史系合编：《顾颉刚先生诞辰110周年论文集》，中华书局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