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该走也是你走
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孔雀连山鸡都不如，孙倩一直这么认为。她彷徨无助，趴在沙发上哭了许久。或许发泄完了想通了，她猛然坐起，拨开沾在被泪水浸湿的白净鹅蛋脸庞上的长发，即便是素颜也依然恰到好处地展露她骨子里的美艳风采。美貌之于女子到底是一种财富还是祸端，在于女子是否有足够的智慧支配这副尤人的皮囊，毕竟能做到永恒的只有那生动的智慧而不是皮囊。
想起家中那位“没有脊椎骨”的母亲，虽是鄙夷的，但对这个可怜的女人还是软了心。
她三两下擦掉了眼角的泪花，站起来顺了顺衣角，化妆间走去，望着镜中姣好的这副皮囊，玉指拂过鬓眉，心底不免滋生起了悲悯和厌恶。历尽各种冷暖万苦，就是为了不想重蹈母亲的老路，可没曾想到自己兜兜转转，依然无法逃脱出这个仿佛禁锢在身上的怪圈。
她俯下身子，双掌掬一捧冷水扑到脸上，以使自己足够清醒，她孙倩从来就不认命。她聪明算计，深知自己的现状只是昙花一现，因此早早地就给自己自谋出路，但这种聪明只算是小聪明罢了。
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换了个心情，开车来到她前两年为父母置办的一处小区房产内。
走到门口，隔着房门隐隐约约地听见母亲的哭泣声和锅碗瓢盆的摔打声，不用看都知里面正发生着什么，这似乎就是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的常态。
她拉着脸打开房门，鞋柜横倒在门口，鞋子撒落四处，她掖起红色的裙摆，跨过鞋柜，将躺在面前地板上的一双蓝色的拖鞋踢到了墙角边。客厅的瓷砖地板上，尽是摔碎的酒瓶碗筷，酒水洒了一地，她扫了一眼客厅，原本摆放电视和冰箱的地方都空荡荡。
花容早已失了颜色的女子正蓬头垢脸地举着拖把朝衣衫不整的老男人追着从厨房打到了客厅，两人见她站在客厅了，纷纷停下了动作，她憎恶的心情都已浮上了面容。
老女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拖把，哭诉着迎了上去，说：“倩倩，你回来了就好，赶紧给我做主。你看看这个家被他整成什么样？”
孙倩隐忍着怒气，两人感知到她身上即将迸发的火焰，大气不敢出地站在原地，她用着尖锐的语调说：“明知这样，我劝过你多少回让你离开这个臭男人，为何不听。”
听着女儿如此无情的回答，瞬间，委屈的眼泪趟过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庞，她嚎啕地大哭起来。
“额额，原来你们早就想离开了，那你们走啊，让我自生自灭就好了。“男人死皮赖脸地大声嚷嚷着。每次提及离开，她的父亲总是用这样的口吻威胁，因为他知道母亲这个心肠极软的女人最终会因为不忍而妥协。母亲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这个男人再怎么不济却依然是她的全世界，仿佛觉得只要离开男人，自己就像个没有主心骨的人无法生存下去。如果她的母亲能决绝些离开这个男人，她们母女现在也不会至于此，她有时恨她的母亲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为她的软弱而无能为力。
“要走也是你走，这个房子是我买给母亲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孙倩丝毫不念亲情，愤怒地指着他说到。此时，男人布满血丝的瞳孔睁大，厚黑的嘴唇抖动着说：“你你，你可不要忘记我是你父亲，生你出来把你养大你就想把我撇了，你这是不孝，你要是敢把我赶出去，我就告到妇联去。”
看着他那无赖的嘴脸，她鄙夷地说：“难道你还想让为我你养老送终，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你也得考量你有没这个资格”。
“你你”，男人气得满脸通红。
“呵......父亲，你也配这个名号？你这个父亲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义务吗？”她质问着。
“你，我把你养这么大，读了那么多的书，找了份这么好的工作，如果当初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掐死算了。”男人鼓着红黑的脸絮絮叨叨地骂。
“呵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说你养我，你有给我换过一块尿片吗？洗过一次澡吗？生活费你有给过吗？你整天跟你帮猪朋狗友去鬼混，还得伸手问女人要钱。我几岁上的学，读的是哪间学校，你知道吗？”孙倩一句句地数落着，男人心虚地无言以对，板着脸。
一旁哭泣的母亲赶紧上来扯着她说到：“倩倩，不要吵了，他还有高血压”。
“死了更好”，孙倩淡漠着脸骂到。
“你这个冷血的挨千刀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男人说着抡起拳头就要冲过来打她，她的母亲急忙把她拉到身后，怒气冲冲地说到：“你要敢动倩倩一根头发，我就跟你拼命”。此时的她如一只护黩的母鸡，全身竖起了羽毛。这对于一个懦弱胆小的女人身上极少才有的表情，女子为母则刚，在孙倩成长的岁月中，不知有多少次这个男人往死里打她的时候，这个女人总是不知哪来的莫大的勇气从厨房里拎起一把菜刀冲到她的面前将自己护下。
男人的拳头就要落在她母女两身上，孙倩大声地呵斥到：“你敢动手，这里的十五万元，你一分也拿不到”，她震怒中，手里举着一张银行卡。
男人见状很快收起了拳头，忽而谄媚地笑着，伸手抢过银行卡。孙倩说到：“这是我最后的积蓄，你把欠别人的款还了，剩下地把电器买回来，你要是再敢拿去赌，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到时我接走母亲，把这里卖了，任你被债主砍死。”
男人抚摸着手中的卡，连连点头答应着，一场家庭暴力就这样戛然而止，再怎么不济，人与人之间的那点血脉之情还是给了这薄弱联系里加了一套保险。
孙倩安慰完母亲，一个人默默地把家里收拾打扫干净，为母亲做了饭陪她吃完才走。
夜风寂寥，她一个人走在小区的楼下，倍感内心的悲凉和孤寂。此刻她想到了付天衡，她又暗暗骂道自己不该贪恋这不正当关系里的温暖。她知道付天衡从未对她付出过真感情，而自己喜欢呆在他的身边，除了他给予自己足够的物质之外，还有他身上亦父亦兄的安全感，这对她从小缺少父爱的人来说是种极具魅惑的味道，让她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