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生
昨日就如前尘往事，被张雨卿压在心底，新的一天，她可不希望被过多的烦恼牵绊，其实在她清冷疏离的外表下一直住着一个天真的纯粹的不暗人情世故的灵魂。早上9点，她如一只披着洁白霞光的小鸟，飞入位于西郊创意园区内的GT实验室，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远离嘈杂纷乱的世俗。
刚踏办公室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孩们兴奋的叽叽喳喳声，她好奇地探头往声音传来的茶水间方向看去。
“张医生好帅额。”助手玉莹一脸花痴状地说，
“对对，那温文尔雅的气质就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若是能嫁给他，即使要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可以“另一旁产品研发主管珍珍起哄着说。
“对对，你看这俊秀的五官，儒雅的气质，1米85的身高，这大长腿.....啧啧.....”另一个姑娘手捧着杂志，嘴唇几乎要亲到封面上张宇彬的肖像上。
“你们几个在聊什么，这么欢腾”张雨卿凑过去，嘻笑着问。
“雨卿，你来啦，你看看，张医生超级帅，简直是帅呆，都快把实验室一众的花痴谜得失了魂。“玉莹将女手中的杂质，抢过来递给了雨卿。
封面上的张医生身着一套妥帖的西装，完美的趁出身材的完美比例，双手插于裤兜，风度翩翩，笑容温润如暖阳，配上他海归的精英人士的身份，难怪可以俘获万千少女的心。
“对对，你们张医生最帅啦。“雨卿微笑着，无奈摇头，
“雨卿，你跟张医生那么熟，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呀。“珍珍满分期待地凑过脸来问。
“这个嘛，倒不清楚，我平时都是在他工作时间见他，要不你们自己去问问”雨卿调皮地笑着走开。
刚坐下，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张宇彬的来电。她轻笑着接通，立马传来张宇彬温和浑厚的声音：“雨卿，一大早，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呢?”。似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听见这样悦耳干净的笑声，原本还担心这丫头会因为昨天的见面而影响心情，这会儿纠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没什么，就是刚刚才发现，张医生粉丝众多，就连我们实验室的女孩子都开始为你疯狂。”张雨卿笑着说，
“是吗，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呀。”电话那头的张宇彬朗朗地笑着，微风偷偷越过窗户，拂起了雨卿的耳边细发。
张宇彬犹豫的试探性地问：“那雨卿觉得我怎么样.....”，语气竟不觉地轻微了许多，他心虚地呼吸哽在喉咙，心莫名地狂跳着，静静地等待着心中所期翼的某个答案。
”张医生当然帅气了，特别那套西装，虽然平时见你的时候总是一身白色褂衣，但说实在西装才是最适合你。“张雨卿以为他问的是封面上的照片拍的如何，便难得一次话语变多了起来。
张宇彬听着她的话语，眉宇间有些失落，他继而笑着说：
“雨卿，这周六有空吗.......这不福利院的候院长刚来电话，说小朋友好久没看到我了，都嚷嚷着要我过去探他们，你要不要一起去”张宇彬小心翼翼地说着，当提到福利院那些小孩时，嘴角禁不住地弯了个弧度。
“可是......”张雨卿犹豫着说，一提到要出去见人，她就开始发怵，像那种似一个玩偶一般被一圈陌生人围住，指指点点，而自己还要极力微笑，讨好别人的情状着实让她厌恶和心生恐惧，她挠思着该如何得体地拒绝他的邀请。
作为她的心理医生，张宇彬又怎会不知她这会的小心思，话筒里响起他如春风般润和的声音:“雨卿，你应该多出去走走，这对于你的情感的帮助是很有益处的，而且都是福利院的小朋友，活泼天真，没那么可怕，再说，不是还有我再嘛”
他安静地等着她的回复，他的声音就如淅淅沥沥的小雨点清轻地敲打着她忐忑不安的心，最终，她信任地点了点头，说：“嗯，那好”。
“好，那我周六早上8点去你家接你”，张宇彬语气轻快地约定了时间，两人便结束了交谈。
虽说只是一场轻松的郊游之约，但对于张雨卿来说，就仿佛如一场隆重的见面会，若说与成人见面，你的言行举止即便不讨好，他人还可以基于所谓的礼数对你存客套，但小孩是天真的纯粹的直接的，对你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她第一次为了讨人的欢心，特意询问实验室的丫头们小孩子的喜好，拉上玉莹和珍珍跑到儿童商场特意淘了一大堆礼品，说是给这些孩子的见面礼。
周六的一大清早，张雨卿睡得迷迷糊糊间就感觉有人在旁边推她晗她，昨晚为小朋友包装礼物，弄得有些晚。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间看见了GG放大的脸，它正眨着双大眼睛看着她，嘴里叨叨着：“雨卿，雨卿，快醒醒”。
“唔，GG，让我再睡会，我好困”她半眯着眼，喃喃地说着。
“雨卿，快起来，都快9点了，你今天不是约了张医生吗？”GG双手扯着她的右手，将半睡半醒的她拉了起来。
张医生三个子瞬间给了她有一个激灵，她瞬间睁开双眼，从睡梦中清醒，大声地喊着：“啊啊......张医生，GG现在几点了”
她想起了今天约了张医生，突然扎起身，慌乱着四处寻找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打倒在地的闹钟，定睛一看已经8点45分。
她慌慌张地蹦下床，边说：“完了完了，迟到了，GG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雨卿，我已经叫你了，我看见张医生一大早开车到楼下等你，就叫你了，你一直不肯醒，后来我看张医生实在等太长时间了，我就下去跟他解释，他说让我不要吵醒你，让你多睡会....”GG跟在她的身后絮絮叨叨着。
她匆忙洗漱换衣，“都怪我昨晚太晚睡了”
GG捡起散乱在客厅地板上，沙发上，桌子上的已包装精致的礼物，一个个分拣到袋子里。
周末早上，随处可见的慵懒，和煦。张宇彬一身黑色休闲运动装，斜倚在车头，扰有兴趣地打量从身边跑过的挥洒如汗的行人。这个城市给与他的感觉既是陌生又无比的熟悉，这座城一直是他心底深处经年累月的一道疤痕，即便他出国那么多年，再回此地，这道疤在想起已故的母亲时隐隐发疼。
他抬眼看四周，随处可见各自轻科技的设计，收费站，加油站等公共设施都已实现自动化只偶尔看到执勤的机器人从身边走过，不时地对过来行人点头招呼微笑。自建立了完善的物联网系统后，货物运输，通过地下智能联网通道，原本拥挤的城市交通一下子宽松了起来。
张雨卿快速啃完一片面包，GG端来一杯重温的牛奶，她咕噜一口闷了下去，便左右两手各拎着一大袋子开门跑出去。
张宇彬看着她吃力地拎着两大袋东西走近，他微笑着走过去，顺手将两袋东西接过来，放到一只手上。
“不好意思，张医生，我睡过头了，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她愧疚地垂着眼帘，不好意思说着，微风刚好拂过偷溜出太阳帽檐的几屡发丝。
张宇彬定定地注视他，眼眸似有星光，笑着说：“没事，是我来早了，现在出发，时间刚刚好”，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有些歪了的帽檐扶正。
“这是什么”他斜眼，抬起手中的两大袋东西问她。
“这是我给小朋友准备的一些见面礼”张雨卿说，
“哈哈.....看来雨卿也开始慢慢适应我们这些凡人的俗礼了”，他想借此夸她有了进步，可一开口竟有了打趣她的念头，见她羞红着脸不知如何应答。
“走，我们上车”他拎着礼物往车走，她跟在后面，两人将礼物放置车尾箱，接着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坐上去，自然地伸手挡在她的额前，生怕她磕到碰着。
车子缓缓地越过城市道路往林深处开去，两旁白杨树刷刷地在车窗两旁飞过，形成一道明暗忽变的线条，阳光穿过叶缝星星点点洒在水泥路上，张雨卿显得心情异常舒畅，张宇彬为她摇下车窗，一片半黄的叶子顺风爬进车窗，她伸手抓住，摊平在手心里细细的欣赏，清晰曲折有力的脉络在黄色似有透明的叶肉上凸起，这就是触手可及的生命张力吧。
“张医生”，她轻轻地唤着，盯着黄叶的目光幽幽淡淡。
“嗯，怎么了“，张宇彬双目盯住前方的路，是一条有些坑坑洼洼，并不平坦的路，车子偶尔颠簸着，他双手进抓着方向盘，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着话。
”我偶尔恍惚间，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就是那绿尽了夏，泯然于秋的一片叶子“，她伤感的说。
“哈哈.....“张宇彬被她这种带有几分稚气的话语逗乐。
”你若是一片叶子，那也应该是一片金枝玉叶“，他笑着说，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却柔尽了他对她无尽的惋惜与怜爱，忽然忆起虚竹的一番话语，心似被锋芒刺进一般纠痛。
她咯咯地笑着，却生出了一丝的孤寂，这孤寂谁又可与之共鸣。
她闭上眼睛迎上散在脸上的光，倾听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此刻弥漫在心间的快乐就像在非洲原野上奔跑的那段时光，肆意自由。
车子开过一片谷穗丰盈的麦田，旁边一幢白色的3层连带院子的楼房进入视野，隐隐约约传来孩子们的清脆如铃的笑声，楼房的右上角几个斑驳蓝色的大字“文田福利院”在阳光下渗出了年岁。
张雨卿突然问：“张医生，一直都没听你说过这家福利院“？她今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话多了起来。
张宇彬也很有兴趣地接她的话，说：”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从8岁就开始住在这里，16岁才离开，算是我的家了吧“。
张雨卿有些错愕地看向他，平静的脸部轮廓下，一如往常地温和，这些话从他嘴里仿佛就是轻描淡写，但却让张雨卿感到震颤，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如他这般出类拔萃，优秀得近乎完美之人应该是长在一个同样优秀，充满爱与温暖的家庭里。
”那你父母？“，她试探性地问了问，毕竟是触及他的秘密，也不期待他会回答自己。
“我没有父亲，母亲在我8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淡淡的说着，提及母亲时候，指关节轻轻地收紧。
车子缓缓地停靠在院子门口，张宇彬轻轻地按了车喇叭，这喇叭声仿佛是张宇彬约定的暗号，一群孩子蜂拥地冲出院子，兴奋地嚷嚷着将车子团团围住。
“宇彬哥哥，宇彬哥哥.....“孩子的喧闹声，让张雨卿的心里不觉分外紧张了起来，解安全带的双手微微地在颤抖。
一切看在张宇彬的眼里，他侧身，伸手帮她解下安全带，并温柔地说：“不要怕，孩子们都会喜欢你的“。他的言语就如一颗吃进的定心丸，让她忐忑的心得到了安抚。
他们一下车，孩子们就冲上去将张宇彬围起来，有几个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边喊着他的名字，边咯咯地笑着，张宇彬几乎没站稳，差点往后倒，幸好靠住车头。
看着这欢乐的场景，还有孩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张雨卿内心似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过干涸之地，她呵呵地笑出声。
有一个粉嫩的，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约莫6、7岁的小男孩，大声指着张雨卿说：”宇彬哥哥，这位神仙姐姐长得好好看呀“。
其他小孩子纷纷歪着脑袋看向她，马上其他小孩起哄着：”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她脸嗖得一下，红到了耳根处，眼眶不经意湿润了，小朋友对她的喜爱让她意外之余多了几分感动。
张宇彬拨开孩子群，走到她面前，笑着注视她，然后对着小朋友，喊着：”小朋友，这是雨卿姐姐“。
”雨卿姐姐，好“小朋友齐声嚷着，
她局促着说：”hello，小朋友们，大家好“。
”小朋友们，喜不喜欢雨卿姐姐啊“
”喜欢....“
有两三个小朋友咕噜上前，抱住了张雨卿的大腿，仰着天真的脑袋，眨巴地看着她。她越发感到慌乱无措。
“雨卿姐，可是给大家带来了礼物额”
“我要，我要，我要.......“一众孩子高兴地乱蹦乱跳，他协助她将礼物分发到每个小孩子，这时，张雨卿留意到不远处，孤零零地站着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子，纤细瘦弱，与那颗像土豆一样的脑袋比例极不相称，身上的衣衫粘着泥垢，看起来像是刚从泥堆里爬出来。此刻，正用躲闪的眼神巴巴地看着张雨卿手上的礼物。
张雨卿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他却连连后退着，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她站起身，朝他走过去，小男孩撒腿就跑进了园里。
张宇彬走过来，说：”雨卿“，看着她一脸的惊诧。
他上前解释说：”他叫聪聪，智商只有4岁，他父母在十年前的那场雾霾污染中，染上了肺病双双去世，他还有个大5岁的姐姐，在一年后也因为肺部感染不治身亡，只留下了他，他因肺部感然发了高烧，虽全力救治，终还是高烧将大脑烧坏了“。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朴实的老人家将小男孩牵至到他们面前乐呵呵地说着：“来，聪聪，不要怕，宇彬哥哥来看你了”。
张宇彬蹲下身，微笑着轻轻擦拭掉他干瘪脸上的泥土，男孩张着嘴开心地笑。
张雨卿隐忍着悲怜，同情悲悯着这个小男孩的身世，她双眼噙着泪花，蹲下身，笑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小男孩。男孩瑟缩地躲到张宇彬身后，伸出脑袋抬起无辜的双眼，似在好奇地打量她。
张宇彬鼓励他说：”聪聪，别怕，姐姐送你的，拿着“。
男孩犹豫了半会，伸出手快速地接过，便害羞地跑回了园子里，身后的老人咯咯地笑着，男孩将礼物如珍宝一般抱在怀里，冲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将它藏在小抽屉了，而后想了想，估计是生怕其他小朋友拿走，又将礼物拿出来藏在被子下，似乎才放下心。
“雨卿姐姐，雨卿姐姐，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快过来“一个稚嫩如春晓之芽，扎着两条高高麻花辫子的小女孩，跑到她跟前，小手拉起她的大手往不远处孩子堆了带。张雨卿满心欢喜地小碎步跟着，张宇彬在后面笑着说：”雨卿，看来小朋友们都喜欢上你啦，我怎么有些失落呢？果然有礼物就是不一样”。
小孩便是这样的心思单纯可爱，只稍一个微笑一颗糖，他就会轻而易举地信任你欢喜你。张宇彬望着与孩子玩成一堆的她，眉目皆是欣喜，四周皆是祥和而幸福。
“呵呵.....“
张宇彬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在身边，急忙转身，看着老人似看透一切的笑容竟有些心虚起来。
“院长，身体可好？”张宇彬牵起这个被自己当成半个父亲的老人的胳膊问，是他与及这个小地方让他漂泊的心有了家的踏实感。
“好，好，你怎么看起来比上次又瘦了许多，最近工作压力大吧，还是没按时吃东西？”老人家责备着
”院长，我挺好的，我都这么大了，已经懂得照顾自己了，您老就少担心我“
“哈哈，倒不是我牵挂你，而是这帮孩子，上上周你才刚走，每天都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他们给问晕了”
“呵呵....我看我已经失宠了”，张宇彬看向与小孩玩着泡泡的张雨卿，五彩缤纷的气泡中的优美的身姿犹如一只欢快的白鸟，他痴痴地陶醉于缥缈的景象中。
刘院长笑着与他并肩一起望着不远处的张雨卿，慈爱地说：”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这辈子，我们可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平庸无奇，有的人就像流星喷得一下咋现在你的生活里而后很快便消失了，但总有那么一个人，润物细无声地深入你的生命，激荡着你的灵魂“，刘院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番话就如一杯清冽的酒，让他瞬间清醒又逐渐沉醉，是啊，张雨卿不就是那个激荡洗涤着他布满风霜微尘的灵魂的那个人吗？
他挽着刘院长的手，迎着清风暖阳下，慢慢地踱着步。
“最近有没去找他呢？”刘院长问。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没有”。
“这么长时间了是该放下了”刘院长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说。
其实他早在8岁那年放下那个多年来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的人，正因为心静得如一潭死水才从没想过要寻他。
突然，聪聪从远处飞奔过来，就扯着他的手要往园外带，边说：”哥哥，走，走......“
张宇彬蹲下身，笑着问：”聪聪，是要哥哥带你去小山坳玩是吧“
”嗯“，聪聪仰着脑袋十分确定地点头。
”好，那我们去找雨卿姐还有其他小朋友，一起去“他笑着起声，牵着聪聪的手。
”院长，那我先带他们去了，我们12点前回来“
”好，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