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常情况
滴!滴!滴!
深夜的墓地中回响起了尖锐的提示音。
沈樱本来拎着苏响正向墓地外走,听到声音停下脚步。
她的镜片内侧亮起了一片红色的图案。
“灵气波动,二阶灵变?”
沈樱回头。明明是有些紧张的对白,她的表情和语调却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早上看见太阳,夜晚见到月亮一样平常。
镜片上的提示指向了墓地深处,正是她和苏响过来的方向。
之前那里没有灵气波动,为什么会跳过一阶,直接二阶灵变?
沈樱在耳朵里轻轻一点:“呼叫总部,发现恶灵。坐标114.38.29,灵变第二阶段,灵气等级初步评估为D级,请求支援。”
咔哒一声提示音后,耳朵里传来了机械的答复:“请保持追踪,已分配二科调查员前去处理,预计到达时间十分钟。”
“收到。”
沈樱挂断通信,抓起半瘫的苏响,跟着提示一路飞奔。她的身形犹如飞燕穿林,影子一闪,已经跑出去了四五十米,根本不是人类的速度。
昏迷中苏响觉得自己像是生了双翼,平地而起直入云霄,可到了云层之上翅膀却突然消失,整个人从万里高空直接坠落。失重状态下,苏响仿佛被人勒住了喉咙,一口气也喘不上来。他的脸朝下,眼睁睁看着地面上的石头越来越大,有一瞬间甚至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就在身体接触地面,马上要被四分五裂的一瞬间,苏响终于清醒了过来。
苏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体上下一个零件不缺,就是出了一身冷汗衣服有些黏。沈樱站在他的身边,从下方看上去,她的镜片上有一个红色准星一直在微微晃动,锁定的位置正是池塘中央。
“怎么又回到这儿了?”面对这个熟悉的场景,苏响产生了想吐的感觉。
“醒了?”沈樱问道。
“大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放我一马行不行?”
“不行。”
“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我认输了行吗?下次模考我放弃,大不了帮你作弊,让你拿全校第一,行不行?”
“不行。”
“那你让我先回趟家行不行,这都几点了,万一让老妈发现我半夜出来鬼混,打不死我。”
“不行。”
“不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商量不行吗?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你让我怎么做人?”
“不行!”
“明天还要上课,都高三了,你不知道吗,我想好好学习。”
沈樱终于瞥了苏响一眼:“不信。”
“你这个臭……”
苏响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憋住了差点脱口的脏话,让情绪冷静下来。
“好,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过了,帮你换份工作。”
“什么工作?”苏响受制于人,只好先退一步,以退为进。
“你的履历我查过,没问题,但你还没有通过入职测试,所以工作内容暂时保密。”
苏响终于忍耐不住:“暂时保密你来找我做什么?先不说你那一百万是真是假,起码工作内容得让我知道吧?现在是信息社会,人才社会,找工作都是双向选择好不好?不是你开个公司就能随便选人……”
“现在不是聊天时间,有问题一会儿再说。”沈樱在苏响身上一点,苏响立时哑了声。
你干……为什么我说不出来话了?
苏响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然后揪住沈樱的衣领: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句话当然也没有声音。
“不要急,等一会儿完成任务,我带你去公司签了保密协议,你就都知道了。”沈樱轻轻一按,将苏响放倒在地上。
我急个屁,我根本就不想去!
苏响凭借在市井混迹多年的宝贵经验,嘴里换着花样骂街,连着两分钟都不带重样的,可惜不论苏响再怎么用力,喉咙里也吐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苏响开始按时间排序,从她父母一路向上骂到了第九代祖宗的时候,一阵湿冷且带着恶臭气味的风吹了过来。
池塘的水面动了。
一开始,仿佛是天上的雨滴掉入了池中,一圈圈微弱的波纹以水滴为圆心,在水面上层层扩散开来。随后,雨滴落下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密。最后狂风四起,暴雨倾盆,一塘池水竟让人有了万丈波澜的错觉。
这时,由于池水都涌向了四周,最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块脸盆大小的凹陷。
“搞什么鬼?”虽然出不了声音,苏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了一句。
不管她搞什么鬼,都不能待在这。今天晚上这事太诡异了,必须找机会赶紧溜之大吉,不然肯定要出大事。
苏响正在琢磨脱身的方法,这时池水绕着中央飞速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三米宽的漩涡,池中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她什么时候在这里安得水泵?偷水?盗墓?这样搞坏了墓地的风水就不怕被村里人砍死?”苏响转念一想,她好像确实不怕。
而且如果真要查起来,每天深夜来这里的自己嫌疑才是最大的。
苏响顿时有种欲打不过,欲哭无泪的感觉。
“准备好了吗?”
沈樱在苏响肩旁拍了一下,苏响嗓子唔了一声,又能说话了。看到眼前这阵仗,苏响暂时把骂人的话收了起来:“准备什么?”
“除灵。”
“哦。”苏响一声哦,拖出了长长的尾音,“没问题,我马上离开,不妨碍你做事。”
苏响完全不去问除灵是什么意思,直接往外跑。
沈樱一把抓住苏响的衣领,苏响将校服拉链拉开,顺势钻出去,光着上身继续往前跑。沈樱黑着脸看了一眼手里的校服,一步赶上去,伸脚踹在他的膝盖窝里,疼得苏响一个踉跄跑不动了。
“要不要下这么狠的手!”苏响抱腿狼嚎。
沈樱低声说了一声话,只是这时水声突然大作,苏响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但料来应该不是辩解她出的不是手而是脚。
“怒五,哀三,不太妙啊。”沈樱紧锁眉头,念叨着苏响听不懂的词汇。
这时整个池塘的水像是瀑布倒流,飞上了半空中,随后四散而落,全喷在了周围的树木和坟头上。池塘里,水已经完全排光,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戳在淤泥之中。
“什么玩意?”苏响问道。
由于光线偏暗,苏响仔细盯了一会才认出淤泥里是一具骷髅骨架。它的高度可能还不到一米五。浑身都是黑绿色,身上的骨头也已不全,处处都有断裂的痕迹,胸口的骨头更是全都裂开,露出一个大洞。
“这是……尸体?怎么会在池塘里?”
苏响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身子一哆嗦,小心地看向沈樱:“这个人……不是你杀的吧?”
见沈樱一直盯着池塘没有辩驳,苏响继续猜测:“其实,你今天来这不是为了找我,而是为了毁尸灭迹?”
这时池塘里的骷髅突然动了,它从淤泥中抬起了一条腿,浑身的泥吧嗒吧嗒向下掉。苏响看它走了几步,方向正是自己这边。
“这什么东西,怎么还能动?哎,你说话啊,它朝这边来了。”
沈樱沉默地观察池塘里走出来的东西,没有给他任何解释。
等等,不对。
尸体能动吗?不能够啊。
这个世界上总不会真有鬼吧?
不过超能力都见过了,有鬼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或者说是另外一种可能?这个东西其实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人体模型?
可是一个人体模型为什么能自己动?带遥控功能的?装这个功能有个屁用,有这闲钱救济一下像我这样的贫困学童不好吗?
苏响正胡思乱想,骷髅已经上了岸,走到了一棵两人粗的柳树前。这个东西似乎没有智商,遇见柳树也不知道绕路,只知道笔直的往前走,撞得柳树声声作响。
“一棵树都能困住,果然不是鬼。”苏响松了一口气。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粗暴的闷响,柳树上破开了一个洞,洞里透出一截黑绿色的骨头,正是骷髅的手臂。
接下来,手臂左右一扫,整个柳树拦腰而断,轰然倒地。
“这,这,这究竟是啥?”苏响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一拳要是打在自己身上,那不是跟切豆腐一样?
沈樱注视着镜片,上面浮现出了金色的文字。
“这就是恶灵。”
“恶……恶灵?哦,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恶灵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认识就好。它看着有点凶,不会伤人吧?”苏响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要颤抖,但是一开口全是颤音。
“不伤人……”
“哦。”苏响松了一口气。
“还叫什么恶灵。”沈樱扶了扶眼镜补充道,镜片上的快速刷新着数据,“苏响,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要听好了。”
“灵气是一种来自灵魂的能源,它的源头是世间万物的精神活动,可能是人类的,也可能是动物、植物任何事物的。”
“这个世界到处都有灵气,平时它们散逸在自然界中,对人类毫无危害。但有时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将灵气汇聚在一起。当这些汇聚的灵气超过一个临界值时就会发生灵变,成为恶灵,危害人类。我们眼前的是G型恶灵,俗称鬼。现在它已经找到宿主,也就是那具尸体,即将开始第二阶灵变。”
“通常灵变的第一和第二阶段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这次不同。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灵气失衡,加速了灵变的进程,这才出现我们眼前的这种情况——直接开始第二阶段的灵变。”
“根据观测获得的数据,这只恶灵的怒值较高,恐怕出手会相当暴躁,非常容易波及到无辜的路人。”
“那你收拾它的时候可得小心点。”苏响插话道。
“不过还好今天你也在这里,我们不用担心它逃离现场的问题,只要尽快解决掉它就行。注意,出手一定要果断,它处于二阶灵变的初期,能力无法完全发挥。如果让它继续吸收灵气,完成第二阶段的灵变,到时候就不是你……你跑什么,苏响,你给我回来。”
沈樱正在介绍这怪物的资料,不料一回头,苏响已经跑出去了几十米。
“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尽管放手去战斗吧,我不会留在这里成为你的拖累。祝你大获成功,明天学校见!”苏响头也不回的喊道。
“明天见……”沈樱的面部有些变形,“你没听我说什么吗?它还没有完成二阶灵变,赶紧干掉它。”
“别逗了大姐,它一拳干倒一棵树,简直吊到没有女朋友。你让我上?上什么,上吊吗?我又不傻,要上你自己上!”
“我没有除灵资格。”
“卧槽,你说得好像我有一样。”
沈樱犹豫了一下:“你不是……人。”
中间几个字声音微不可闻。
苏响暴怒:“你才不是人呢!废什么话,要打自己打,要跑咱俩各奔东西。老子还没活够,不奉陪,谢谢!。”
苏响一溜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一眼也不敢去看那个什么恶灵鬼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