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61:有趣的玩笑
昨天早上,在乘车去往工地的路上,黄海军悄悄告诉伊先德,他早上在家里发现了一条像蚯蚓一样的小虫,他儿子说那是一条蛇蜥。他已经想好了主意,打算将那个小东西悄悄放进华济世的饭盒里。
黄海军对伊先德道:“我要吓唬一下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当他打开饭盒,发现在馒头边上卷曲着一条肮脏的蛇蜥时,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会恶心得吃不下午餐的!让那个讨厌的家伙饿上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小瞧我。”
上午干活儿的时候,伊先德把黄海军的想法悄悄告诉了另外几个工友。很快,工地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黄海军要开的玩笑的秘密。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好玩笑,便都一致瞒着华济世。
华济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一上午都在闷头干活。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和平时一样,围坐在铁皮茶水桶周围,但谈话都有些不自然。
不知何故,华济世今天似乎特别心事重重,本该注意到工友们脸上那半掩饰的笑容和盯着他的不自然的表情。华济世本该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头,怀疑会有什么事儿发生的。但是,华济世没注意到。
他选择一块草地坐下来,把自己的饭盒放在两膝间,然后将盖子打开,准备吃午餐。
事情正如黄海军等人希望看见的那样,华济世看见饭盒里面的东西,当即被吓坏了,因惊恐而发出的尖叫声响彻空地的上空。在发出尖叫声的同时,华济世本能地用尽全身的气力,将饭盒抛向空中。
饭盒里的馒头、咸菜等食物像天女散花一般,纷纷降落在周围的篙草、金雀花和荆棘之中。
华济世的表情既惊恐又滑稽,惹得工友们哄然大笑。大家直笑得前仰后合,黄海军笑得最厉害。他已经几个月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那是蛇,是一条毒蛇!大家快跑开,它会要人命的!”华济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对大家尖叫道。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谁也控制不住自己,有的竟然躺在地上打滚。
这个玩笑开得太好了,华济世的反应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求你们了,相信我!那真的是蛇,是条毒蛇。”华济世朝众人喊道,几乎在乞求了。
“你这个无知的家伙,”黄海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这个地方没有蛇,从来没有,这你难道还不知道?亏你还在这里上了3年大学,这点都没搞明白吗?”
华济世不理会,自顾站在那里,眼睛扫视四周,不停地在草地上搜寻,神情惊恐万状。
草地上杂草丛生,盖过脚背,要在里面找到那条十几厘米长的不起眼的小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黄海军看着华济世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笑得脸色通红。他坐在草地上,肚子都笑疼了,擦着眼里的泪,将身子向后仰去,双手紧贴着地面。
黄海军策划的玩笑开完了,大家也笑够了,饥肠辘辘的人们这才开始大口地吃起午饭。
华济世仍然是惊恐万分。他选择了一块没有蒿草的光滑地面坐下来,右手中端着一缸子热气腾腾的茶水,眼睛不停地环顾四周。
马光明见华济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一边没有吃午饭,便走过来,从自己饭盒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他,劝慰道:“黄工头同你开个玩笑而已,别想那么多!”
华济世接过馒头,感激地看马光明一眼,默默地吃着,什么话也没说。
马光明讲完黄海军和华济世开玩笑的故事,不由自主的又嗤嗤地笑了起来。
楚向哲没有笑,而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楚向哲站起身来,对马光明道:“谢谢你,马师傅!占用了你不少休息时间。你们下午还要工作,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告辞了!”
离开拆迁工地,在返回的路上,楚向哲脑子里在思索一个问题:让华济世大惊失色的那条小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华济世说那是一条有毒的小蛇,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又这么会出现在黄海军家里呢?
在一家小餐馆,楚向哲和徐歌一人吃了一碗刀削面,算是解决了午餐。
从小餐馆出来上了车,徐歌将车子发动,转过脸问楚向哲:“楚队,是要去黄海军家吗?”
楚向哲笑着说:“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徐歌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可不愿意,那多脏啊!”
十几分钟后,他们开车来到草甸子小区。
黄海军家住在草甸子小区的3栋308号,是一套60多平米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建于上个世纪90年代,外墙已经斑驳淋漓,是当时国有化工厂分配给职工的福利房。
房门上没有安装门铃,徐歌伸手在门上“咚咚咚!”敲了几下。
“谁呀?”门内有人问道,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请问是黄海军家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徐歌大声道。
“咔哒!”一响,房门被推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站在门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楚向哲和徐歌,眼睛有些红肿,胳膊上戴着黑纱。
“你是黄珊吧?你妈妈在家吗?我们是警察。”徐歌低头看着小姑娘道。
黄珊点点头,回过头朝屋里喊道:“妈妈,有两位警察叔叔找您!”
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黄海军的妻子宋佳妮和刚上高中的儿子黄杰一起从里屋走了出来。
和黄珊一样,他们胳膊上都戴着黑纱,眼睛红肿,满脸悲戚之色。
由于楚向哲和徐歌都穿的便装,宋佳妮打量了他们一下,审慎地问:“请问你们是……”
徐歌把警官证亮了一下,指着楚向哲道:“我们是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他是我们大队长楚向哲,我是徐歌。”
“哦,楚队长,徐警官,快请进!”宋佳妮一伸手,礼貌地招呼道。
楚向哲和徐歌走进房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宋佳妮给楚向哲和徐歌沏了茶,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等待他们的问话。
黄杰和黄珊兄妹俩则静静地站立在宋佳妮身后的沙发边,眼睛探寻地看着楚向哲。
楚向哲看着宋佳妮,斟酌着词句道:“实在抱歉,在你们家遭遇不幸的时候前来打扰!我今天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据说黄海军昨天早上在家里发现了一条像蚯蚓一样的小虫,并把它带去了工地,不知道那是一条什么样的小虫?能给我们讲讲吗?”
宋佳妮疑惑地看着楚向哲,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情况,但还是如实作了回答。
昨天早上6点半钟,黄海军一家4口人便在房子后部的厨房里开始吃早餐。
黄海军最先吃完早餐,来到客厅,一边换衣服一边收拾妻子为他准备的饭盒,见女儿也吃完了早餐,便朝她喊道:“黄珊,给我把外套从衣帽架上里拿过来!”
黄海军的上衣挂在房间过道的一个衣帽架上。
“哎!”黄珊应答着,朝过道走去。
不大一会儿,黄珊又回到客厅,手中拎着黄海军的上衣领子,递给他道:“爸爸,您的衣服。”
黄海军连头也没抬,道:“挂在门后。”
黄珊照办了,但她刚转过身朝卧室走去,上衣便滑落到了地板上。
黄海军抬头看了一眼,喊道:“黄珊,把衣服捡起来。”
在这个家中,谁也不敢跟黄海军这个一家之主犟嘴。
黄珊走回来,捡起上衣重新挂到门后的挂钩上。
正当她挂衣服的时候,一个细长呈褐绿色的什么东西从衣服的褶缝里滑落下来,落在地板上,蜿蜒地爬到房间的角落里。
黄珊惊恐地瞧着那个小东西,大声朝父亲喊道:“爸爸,从你上衣里掉出来一条虫子!”
黄海军停止收拾东西,转过脸看着女儿,问:“什么虫子?”
“像一条蚯蚓,不,有点像小蛇,在地上爬呢!”黄珊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仍盯着那个小东西。
黄海军的妻子宋佳妮和儿子黄杰闻声,也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站在黄珊身旁一起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只见那小东西弯曲地趴在一排柜橱旁的角落里,紧紧地弓着身子,一副防卫的样子,盯着周围的一切,小小舌头快速地一伸一抽。
“天哪!这是一条小蛇啊。”宋佳妮惊恐地说。
“哈哈!老婆,你别犯傻了!你也是从小在这地方长大的,什么时候听说过滨海有这么小的蛇?”黄海军打着哈哈取笑妻子道。
黄海军放下手中的饭盒,走过来,问儿子:“黄杰,你不是特别喜欢研究那些虫啊鸟的东西吗?你说说,这个小东西是什么?能是蛇吗?”
尽管黄海军在家里家外都像个暴君,把谁也不放在眼里,但他对儿子黄杰的学识还是有些敬佩的。
黄杰在学校学习好,课外喜欢研究生物学,一只蚂蚁在地上爬,都能让他趴在地上琢磨几个小时。儿子的业余研究也很有收获,在省里获得过奥赛生物二等奖。
黄杰蹲在地上,透过那猫头鹰眼睛般的深度眼镜看着地上的那个爬行的小东西,不很肯定地说:“爸爸,这可能是一条变异的蜥蜴。”他回头看着父亲,解释说,“上学期上生物课时我们看见过,老师弄了几条,拿来做解剖的。”
“我看不像蜥蜴,蜥蜴应该有脚才对啊!”黄海军看着儿子,说,“黄杰,我好像在你的一本什么书上见过的。”
黄杰说:“当然,它不是真正的蜥蜴,可能是基因发生了变异,是一条没腿的蜥蜴。”
“那到底为什么人们还管它叫蜥蜴呢?”黄海军刨根问底地追问道。
“我不知道。”黄杰两手一摊,解释说,“书上把它叫着蛇蜥。”
宋佳妮害怕地问儿子:“黄杰,它咬人吗?”
“蛇蜥不咬人,”黄杰肯定地说,“它不是害虫。”
黄海军厌恶地一挥手,说:“弄死它!扔到垃圾桶去。”
黄杰有些不忍心,抬起头看着父亲,见黄海军的态度很坚决,不敢违拗。他脱下一只拖鞋,像苍蝇拍子一样拿在手中。他光着脚向角落走过去,高高举起手中的拖鞋,准备给那个小东西致命一击。
这时,黄海军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等一下,黄杰,把它留着!”黄海军脸上露出惬意的笑,转过脸对宋佳妮说,“我有个用处!老婆,给我拿个罐子来。”
“什么样的罐子?”宋佳妮问。
黄海军说:“什么样的罐子都行!要有盖儿的。”
“好吧,你们等着。”宋佳妮叹了一口气,绕过那条小虫,走进厨房,打开一个柜子,审视着柜子中的那些瓶瓶罐罐,又转过头朝客厅喊道,“只有一个果酱罐,里面装着干豆子。”
“把豆子倒到别的地方去,快把罐子拿来给我。”黄海军道,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宋佳妮折腾一番,拿着罐子出来,递给黄海军。
“你打算干什么,爸爸?”黄杰好奇地问。
黄海军笑着说:“我们拆迁组有个家伙是南方人,他的家乡有很多蛇,有毒的,无毒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样。那家伙肯定见过各种蛇,我打算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看看他见到蛇蜥这种东西是什么反应。”
黄海军为自己突然想起的这个的主意很得意。说着,他蹲下身子,准备用手去抓那条小虫,但手伸到空中又停下来。
他想了一下,又指挥妻子道:“去!把厨房里的防烫手套给我拿来。”
黄杰说:“爸爸,你不必带手套,这东西不会咬人的。”
黄海军摇着头,说:“我不愿用手去碰那个肮脏的小东西。”
黄杰说:“它不脏,它们是很干净的生物。”说着,蹲下身子,就要用手去捉它,但被黄海军拦住了。
“你这个小傻瓜!你的书都白念了。这东西用肚子爬行,以土为生,吃的是土啊虫啊之类的,能不脏吗?还是不用手直接去碰它的好。”黄海军坚持自己的看法。
宋佳妮从厨房里拿来防烫手套,递给丈夫。
黄海军戴好防烫手套,左手拿着开了盖的果酱罐儿,俯下身子,右手慢慢地向下伸到那个小东西蜷曲的角落,疾速地一抓,将小虫抓在手中,然后迅速将它丢进果酱罐中,盖上了盖儿。
透过玻璃瓶,黄海军看到它在里面发疯地扭动着。
“我讨厌这些东西,不管它有没有害,”宋佳妮对黄海军说,“你快把它弄出去吧。”
“这就弄出去!”黄海军说着,把果酱罐放进挎包里,饭盒早已装在里面了。
他又把搁在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装到上衣右口袋里,然后开门走了。
“谁知道他这一走,竟然回不来了。”宋佳妮讲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大嫂,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楚向哲安慰道,然后将目光转到黄杰脸上,问,“黄杰,你能把那条小虫,也就是你说的蛇蜥的具体样子讲讲吗?”
黄杰想了想,说:“它长约20多公分,比蚯蚓要粗一些,身体呈褐绿色,有浅色斑点。”
“噢,谢谢!我知道了。”楚向哲说,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告辞。
宋佳妮问:“楚队长,是不是黄海军的死跟那条小虫有关?”
楚向哲诚恳地道:“这个不能确定!因为黄海军的死因不明,本着对死者负责、对家属负责、对真相负责的原则,所以我们对他接触过的人和物都要进行调查,一切都要等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做出结论。”
离开黄海军家,楚向哲有一种直觉,也许是人们说的第六感官的作用吧,总觉得那条小虫与黄海军的死有着挥之不去的联系。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动物?究竟是黄杰说的变异了的无毒的蛇蜥,还是华济世说的有毒的小蛇?带着这种疑问,楚向哲让徐歌开车去了滨海大学,他要向生物学教授马克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