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顾奶娘去世
上元元年(760年)。
又是一年元日，只是如今的林府在也比不上之前的热闹，如今在院中烧爆竹的只有林棠一人。
山上来信，由于未好好做功课，不许林泽下山，还有江华带下的消息，山中道士今年都没让归家。
如今在都城经历暴乱之后，苏州人口越来越多，林棠被林博识牵着在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夜市中，却提不上一丝兴趣。
回到家中也是一直闷闷不乐，在用团圆饭时，看着那空空的座位，林棠道：“阿爷，为何江姨娘没来？”
“许是有事吧。”
“那阿爷派人去请了吗？”
林博识微微笑道：“不是你与小蓉一同前去吗？”
“噢。小棠忘记了。”
“好了，先吃饭吧。吃完饭，阿爷带你去放河灯。”
“恩。”
河灯许愿最是灵验，这是从林棠三岁后，每次元日便必去的地方。
依稀还记得那个送给自己河灯的白瞳少年，如今想来，虽然每几天都会去那座宅子坐一坐，但是仍是不见那白瞳郎君。
一愿家人福寿绵长，无病痛纠缠。
二愿顾奶娘早日康复。
三愿阿姐风平雨顺，长岁平安。
不只是上苍故意捉弄自己。还是这些愿望太难，最终……
每到天气见暖时，林博识背部的伤口便会化脓，每到此时，林棠都想去竹林，找那医术高超之人，但是都被林博识拦住了。
这天，林博识背部更是厉害，脓血透过了衣服，林棠便偷摸出去，来到了紫竹林。
“姨娘？？？”
找遍四处，却没有发现江华的踪影，只看到苏好走过来，递给她手帕，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林棠也顾不上尴尬，拉住苏好的手，说道：“阿爷他，他，伤口化脓了！！！很严重！！！我要找江姨娘！！！”
说完竟不争气地留下了眼泪，苏好说道：“师父昨日便走了，但她好似留下了化脓药水。你先别急，我去看看。”
“恩！”
林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苏好的手，直到苏好要从另一个袖中将要拿出时，林棠才松开了。
小厮叫来的医师验过药后确认无误，便为林博识敷上，等了一阵功夫，林博识的发热便有些退下，林棠这才松了口气，但那泪珠却始终挂在脸上，叫人看了心疼。
而此时，亦是苏好主动握住林棠的手，已示依靠和安慰。
屋内的人基本上都看到了这一幕，那些奴婢也面面相觑，苏好这才松开了林棠的手，这时林博识也已经醒了，苏好便说道：“如今大伯已醒，我先走了。”
“那我送你？”
看得出她很担心自己的父亲，便干净地拒绝道：“不必！”
苏好便又与林博识寒暄几句，便由小厮引着退出门去。
林博识将林棠招到自己身边，慈祥着说道：“那苏家世代家教森严，若是你诚心与苏小郎交好，那便要真心带他，万不可三心二意。”
“阿爷这是说得哪里话？！小棠自是年幼，况且三哥尚未婚配，岂由得小棠先行一步！”林棠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林博识却笑道：“也罢。你们之事，我也不便插手，只盼你们能随心而为就好。”
“阿爷这是想起了阿姐吗？”
“是啊。如今都已过去将近五个月。虽每月一封家书，但未曾真正见到，又怎能心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林棠安慰道：“阿爷不必太过担忧，阿姐自幼聪明，在那太子府定是吃不了亏！”
“我看真正吃不了亏之人是你吧！二妹！”
闻声寻去，却是看到那雍容富贵的挽发娘子，身后随从四个奴婢，林棠目瞪口呆，半响才挤出“阿姐”二字。
屋内俨然只有他们父女三人，林若轩只字未提宫中之事，只说此番是张皇后特别开恩许他回家探望。
林棠亦是不懂这朝中事物，不过如今看父亲与阿姐的讨论中有意无意地避开朝中事，便知道那定是一趟浑水。
这天林棠吃饭时在想。或许是自己的愿望灵验了，阿爷的伤痛得到了救治，虽未根治，但起码近期不会发作，刚刚奴婢过来禀报，顾奶娘今晚食量大增，亦可下床走动，还有就是心心念念地阿姐终于平安归来。
入夜，林棠本想趁着林若轩随身奴婢的不注意溜进她的房间，却不想刚要打开林若轩的窗户时，它却自己开了，林若轩从里面翻了出来，正巧碰上被吓一跳的林棠，急忙捂住她的嘴，一起回到了林棠的房间。
“阿姐！你吓死我了！”
虽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两人还是相视一笑，又互相让自己安静下来以免被发现。
“阿姐，你这些天如何？”
林若轩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睡觉，轻轻的回道：“我入太子府这些天，并未见过太子一面。府中人待我也全是不错，既无苛责，也无怠慢，只不过是时刻盯着。”
“何人要盯阿姐？”
“自然是张皇后那边之人。张皇后俨然安插在太子府很多眼线，自然也包括我。”
此时身边的小娘子却没有在问话，她这一天已经够累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自己阿姐怀里睡着了。
翌日。
林棠还在睡梦中时，突然听到西厢房传来哄乱声，身边的阿姐要已经在子时回到了自己房中，林棠慌慌张张地裹上衣服，提着一颗心跑到西厢房，果然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顾奶娘已经去世了，双眼瞪大，手里一直握着一双没有人知道来头的小虎头鞋。
而到这时，林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不明白人死是什么样的感觉，更理解不了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只是眼泪不听使唤的向下流着，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顾奶娘照顾自己的温馨画面。
“二娘，这里不吉利，先回吧。”
不知是哪个刚来的奴婢说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林棠便厉声喝道：“你若觉得晦气，便滚！”
“二妹莫要动气，那婢子亦是怕你伤心过度，此时正要殓棺，应先让顾奶娘有安身之所才是。”
果然还是林若轩的话管用，林棠便让开了身子，让等在门外的小厮走进，正要抬起顾奶娘身体时，林棠说道：“仔细些。别……别伤到顾奶娘……”
一个小厮回道：“二娘放心，自是会仔细安放。”
林若轩则拉住林棠的手，轻轻说道：“二妹，先去吃着饭食吧。”
“不了，阿姐，我什么都吃不下，我还是在此处看着安心。”
“那阿姐陪你。”
林棠亦是没有过多回答，只是将那手握得更紧了些，似是在用此来强撑着身体，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