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乐之父”·海顿的肖像·
(一)
他是一位头戴整齐卷发的慈祥的老人。
我们能够从亨德尔留下的戴上假发与脱下假发的两幅肖像中分辨出他的真实面目,而海顿的本来相貌却没有留给后人。
我们看到的只是头加“华盖”、身穿绣服的宫廷装扮的海顿。
最常见到的是画家为海顿绘出的几幅肖像,它们无一不是被修饰、被包装、被掩盖了的海顿。
(二)
那是一个掩盖 了人的真实面目的时代。
男人的假发、女人的箍裙扭曲了自然形态中人的形象。这种上流社会引以为荣的标准化造型造出了一道划一的、呆板的宫廷“风景线”。
海顿也站在其中。
那么,海顿也是达官显贵?
事实是,他的确在达官显贵中生活了30多个年头。他有达官显贵的假发与绣服,也身居达官显贵的“深宫”之中,但他的手中还有一份表明他的真实身份的契约,那里写明了他与达官显贵的根本区别。
“副乐长须依照殿下之愿望而作曲,绝对专为殿下而演奏。非得殿下之许可,不得为他人作曲”。
海顿,一个依附于“殿下”的副乐长,一个“依照殿下之愿望而作曲”“而演奏”的宫廷音乐家。这一纸契约除去了海顿的假发与绣服,还原了他的“音乐仆役”的本来面目……
18世纪宫廷舞会场面
(三)
17、18世纪的欧洲,音乐、舞蹈、戏剧等艺术形式只是贵族消遣、娱乐的工具。附庸风雅的官宦、贵妇即使在管弦奏鸣中昏昏睡去,也要虚伪地显示出自己深谙艺术的“修养”与“雅兴”。于是,不懂艺术的、懂点艺术的和某些真懂艺术的贵族总要养起一个乐队、雇佣几个作曲者,以在他们不时举办的宫廷“Party”(聚会)上竞相展示自己的高雅。
奥地利首府维也纳素有“音乐之都”的称誉。在那时的音乐生活中,很大的构成部分就是贵族的音乐会。
即使自恃“天生我材必有用”,那时的音乐家也仍然没有任何的社会地位。不皈依宗教,在管风琴旁边做“上帝的驯服的女儿”就要签订一份契约,“卖身”于达官显贵。否则就会饥贫交加,流落街头……
这是一个用假发与绣服粉饰了的残酷的时代。但在水晶灯下乐声悦耳的地方,却常常坐着音乐发展历史上顶天立地的“巨人”。
假发与绣服覆盖下的那个海顿就是催发了交响音乐萌生的一位“巨人”。
(四)
莫扎特比海顿小2 4岁。他叫他“海顿爸爸”。
海顿的同行,一个世纪以后的交响大师柴可夫斯基说:“没有海顿,也许就没有莫扎特和贝多芬”。
在汗牛充栋的音乐史籍中,撰写者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着同一句话:海顿——“交响乐之父”。
在艺术世界和历史进程中,海顿的假发与绣服没有任何价值,海顿的契约与“副乐长”也无法为他的成就定位,但一个真实的海顿和一个大型的音乐体裁——交响乐,却同时站在了这个世界上。
人生有几个30年?海顿竟在宫廷中度过了寄人篱下的30个年头。当我们必然也必须叙述那些处于“假发”之下的宫廷生活时,应当看到的是困囿于深宫的海顿在这30年之中与之后,有着怎样的艺术创造。
海顿的一生有几个30年?因此,我们不能不去看看在契约上也写着的“一律穿白袜、白背心、涂白粉、结辫发,又加襟饰”的海顿的生活……
(五)
在一部叫作《人和音乐》的电视系列片中,细致地再现了海顿作为“副乐长”时的工作情景。
“每天清晨,在去宫里的路上,海顿都要认真筹划这一天要做的事情。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是宫廷副乐长,要管理乐队,还要严格地按照要求进行音乐创作。”
“他还要管理很大的音乐资料馆,那里收集了来自欧洲各大音乐家的音乐总谱。他要训练歌手,还要自己练习,并负责宫廷内所有乐器的保养。”
“契约中规定,海顿的作品只供亲王享用。同时,亲王还有特殊要求,他让海顿为他喜欢的乐器巴里通琴多写一些曲子,因为他自己就会演奏巴里通琴。这种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演奏了。后来,情况虽然有些变化,但最初海顿还是全力以赴地为亲王创作宫廷音乐。”
“契约中还规定,海顿必须要有清醒的头脑,既要在其他音乐家中起表率作用,又要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亲王面前,海顿必须衣冠楚楚,这是规矩。”
樊笼一般的宫廷生活使海顿发出过愤懑的感叹:“我坐在我的荒野里,几乎没有人类和我在一起,我是很可悲的。”
但,这位慈祥的音乐家又似乎想通了:“既然上帝如此安排,我也只有安之若素了。”
这就是宫墙内的海顿,如此生活了30个年头的那位“交响乐之父”。
(六)
摘下他的假发,脱去他的绣服,让我们回到海顿的孩提时代吧。
一条清澄的小河流过奥地利与匈牙利的边境。这条河叫作莱塔河。其侧畔有一个叫作罗劳的小村庄。
罗劳:海顿故居
1732年3月31日,海顿在这里降生。
海顿的家也算是“音乐世家”。
他的父亲是个车轮工匠,受过教育。他爱好音乐,有一副天生的男高音歌喉。因此,莱塔河边常荡漾着他那动听的歌声。他还能演奏竖琴,那晶莹的音符就如小河的水花,迸溅在罗劳小村近旁。
海顿的弟弟米歇尔·海顿也是一位音乐家。他比海顿小5岁,却早逝于海顿3年。音乐辞书上也有关于米歇尔的记载:“作品有交响曲30部、小提琴协奏曲、圆号协奏曲、小号协奏曲、羽管键琴与中提琴协奏曲、长笛协奏曲、弦乐五重奏、歌剧、弥撒曲和大量其他教堂音乐”(《牛津简明音乐词典》)。
海顿的家乡,莱塔河边的罗劳小村附近,居住着许多天性爱好音乐的克罗地亚人。据说,3个克罗地亚人集合在一起就有一人作曲、一人奏乐、一人歌唱。每天晚上,海顿一家也常常聚集在一起,或演奏乐器,或唱歌,小海顿也兴致勃勃加入其中。海顿的家和家门口有这样一个歌舞盛行的音乐天地,无疑为他音乐才华的萌生与发展,提供了一个优裕的外部环境。
海顿的音乐生活是从唱歌开始的。6岁时,一个亲戚发现了他的音乐天赋,带他加入了一个合唱队。严格的训练虽然常让这个孩子哭泣,却为他打下了坚实的音乐基础。
在离维也纳不远的罗劳村中,海顿听莱塔河“歌唱”,自己也歌唱。童年无忧虑,即使在合唱队中因遭体罚而落泪,但他心中的歌毕竟还是美丽的……
(七)
对于一个乡村孩童,维也纳就像是天国圣地。从海顿的故乡罗劳村到维也纳,从他加入的合唱队的海茵堡到维也纳,虽然都不远,但在这个年幼孩子的心中却犹若“朝圣”。甚至当他对维也纳还是朦朦胧胧,形成不了一个实在的认识时,那座叫作斯蒂芬的大教堂,就早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实实在在地矗立着了。
这座建造于1147年的主教座堂,有着罗马晚期建筑风格的呈现,也有着14世纪哥特式的高尖塔。那彩色的折线花纹屋顶,犹若梦境一般萦绕在小海顿的脑海之中。
1740年,海顿8岁,维也纳教堂的乐长乔治·罗伊特尔选教堂歌童。在海茵堡的远亲弗兰克指挥下的合唱队中,偶尔会哭鼻子的海顿被选中了。就在这一年,海顿来到了维也纳的斯蒂芬大教堂。在教堂的唱诗班中,他担任了男童高音歌手。
维也纳:斯蒂芬大教堂
在唱诗班中,海顿接受音乐训练。但还要用很多时间参加虔诚的祈祷仪式,为祈祷仪式进行排练;参加教堂的祈祷演出、宫廷的圣典演出以及到达官显贵的府上去演唱。时间表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是排得满满的了。
海顿好学,假日里也不休息,不去与小伙伴玩耍。他常常一个人去练习古钢琴。家里人生活清苦,他从不向父母要钱。一次,父亲把自己攒下的6个弗罗林寄给了海顿,他没有乱花,而是用这钱买了一本《对位法》、一册乐理教科书和一摞五线谱纸。
在唱诗班中,海顿接触到了复调音乐风格的宗教作品,其中不乏对位艺术的杰作。对照了《对位法》的书,参照了自己参与合唱的艺术实践,海顿对于复调音乐的真谛心领神会。他常常参加教堂以外的宫廷府邸的音乐聚会,这又让他聆听到了欧洲不少国家的音乐作品;如意大利歌剧中的管弦乐曲、小夜曲,以及清唱剧等世俗音乐作品。这常让他心醉神迷。音乐的实践与熏陶开拓了他的艺术视野,他的音乐才华日益显示出来。
教堂乐长乔治·罗伊特尔十分赏识海顿的音乐才华,委他以独唱歌手的重任。但是,对于海顿日渐萌生的自己作曲的意向,这位乐长却不给予支持。据说,在海顿为斯蒂芬教堂唱诗班工作的9年中,乔治·罗伊特尔只给海顿上了两次作曲课,剩下的大多时日全靠海顿自己去摸索了。
1745年,海顿的弟弟米歇尔也来到了教堂唱诗班。13岁的海顿担负起照顾8岁弟弟的兄长之责。生活虽然艰难,但因有了音乐,两个小海顿却也不识愁滋味。
有一次,唱诗班在宫廷御前演出。玛丽亚女皇听了海顿的歌声后皱起了眉头,指责说:“这孩子唱歌的声音像老鸦叫”。原来,海顿进入了变声期,不可抗拒的生理变化使他失去了往日亮丽的嗓音,云雀变成了老鸦。海顿失去了唱诗班的宠位。教堂乐长建议他做阉割手术,使其成为阉人歌手,海顿的爸爸坚决不同意。乔治·罗伊特尔一怒之下把海顿赶出了斯蒂芬大教堂。
海顿身后,留下了教堂那又高又尖的沉沉阴影……
1749年11月,严冬将至。饥寒之中的17岁的少年,站在通向家乡罗劳的十字路口思索:是回家增加父母亲的生活负担,还是留在维也纳自己去闯一条生路?
海顿决定留在维也纳,孤独的少年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八)
冬日,寒风瑟瑟。此 时,海顿才感到最实在的是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屋子与一口暖腹的热汤。在浪迹天涯的日子里,他最想回家,但这个懂事的少年,即使在食宿无着的窘境中,也心意决然,不回家去给清苦的父母增加负担。
天无绝人之路。他遇到了一个在圣米凯尔教堂供职的朋友。这位男高音歌手同情海顿,便让他住在自己家里的阁楼上。
那么,海顿究竟如何谋生呢?
维也纳是一个酷爱音乐的都城。一位旅游者曾经记述:“休息的时间一到,家家户户、街道公园就成了舞蹈与欢乐的场地”。海顿走下了阁楼,成为街头卖艺人中的一员。此外,他还教授音乐。
后来,海顿回忆道:“在这8年间,我常靠教学糊口。此间有许多天才为了每日的糊口而采用这个可怜的办法,终于埋没了其天赋!因为一做教师,就难有自己用功的时间了。”
海顿的幸运在于,22岁那一年,他结识了旅居维也纳的意大利作曲家、歌唱家和音乐教育家尼考洛·波尔波拉。他一边为这个老师做杂役以充学费,一边尽全力系统地学习了和声和作曲方面的理论。这3年时间成为海顿一生中唯一一次系统学习的机会,尽管还是“半工半读”。
维也纳的音乐氛围,特别是多民族的民间音乐艺术的多彩荟萃,加上他的音乐知识,使海顿开始实现自己作曲的梦想。
1751年,他与偶遇的维也纳喜剧演员库尔茨合作创作了轻歌剧《新独眼恶魔》。获得成功后,他又在一部宗教音乐作品《弥撒曲》中渗入了世俗的明朗与欢乐。
当海顿终于拿起音乐创作之笔的时候,他的生活已开始步上了稳定的台阶。经波尔波拉介绍,他认识了菲恩贝格男爵,并受雇于其府邸担任中提琴手兼作曲。这位男爵十分喜爱室内乐。当时,其府常有由4位演奏家组成的“四重奏”组进行演奏。当地教堂的主教约瑟夫是第一小提琴手,领地管理人马蒂斯是第二小提琴手,海顿拉中提琴,著名的对位法专家阿尔布雷希茨贝格担任大提琴手。1755年,海顿应男爵之邀,创作了第一部弦乐四重奏曲,获得了人们好评。而后,海顿一发而不可止,先后在男爵的府邸创作了18部弦乐四重奏,他成为这一音乐形式的最早奠基人。
海顿的弦乐四重奏组
1759年,海顿又来到了波希米亚人莫尔京伯爵的宫廷乐队。这里有一个12人的管弦乐队,海顿担当乐长。在莫尔京伯爵府邸,海顿写出了他人生的第一部交响曲——D大调《第一交响曲》。
这个三乐章的交响曲尽管未能脱出模仿前人的痕迹,却是海顿作为交响乐大师的创作之始。迈开第一步往往不够稳健,但这第一步却成了他大步前进的起点。海顿一生创作的104部交响曲,就是以这部交响曲作为开头的……
(九)
海顿依附于显赫的王室权贵之后,生活才稳定下来,他的创作才得以开展。这便是海顿时代的一个不可抗拒的现实。不少音乐史论者也从这个角度写出了海顿人生的转折点。
“在司命星的指引下,海顿通过菲恩贝格男爵又结识了马克西米利安·封·莫尔京伯爵,再结识了埃斯特哈齐王子。1760年,在这最后一步晋升之后,这位青年作曲家发现自己已经安全地踏上了一帆风顺的征途”(亨利·托马斯等)。
海顿走出了斯蒂芬大教堂投在他心灵上的阴影。
海顿走下了那间暂避风寒的小小阁楼。
海顿走进了给他以安定生息环境的第一位显贵的府邸。
此时,1760年已过,28岁的海顿正准备走进为之付出30年时间的最后一位王族权贵的宫殿。
在埃斯特哈齐宫邸的日子成为海顿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
(十)
那部叫作《人与音乐》的电视片摄下了这样的镜头:一片欧洲古典风范的建筑配上了画外音,声画结合,细致地表述了与海顿有着不解之缘的这块领地。
“在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匈牙利,埃斯特哈齐家族是头号权贵。他们以文森斯塔为中心,控制着包括维也纳以东地区在内的所有领土。”
“埃斯特哈齐家族坚定地支持着奥匈帝国的统治者——哈布斯堡家族。他们守卫自己的领土,以抵御奥斯曼土耳其人的进攻。当奥匈帝国的其他家族都背叛了哈布斯堡家族时,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始终奉行帝国崇尚的天主教义。如此忠诚的行为给他们带来了大片的封地”。
“维也纳东南几公里处就是埃斯特哈齐家族的王宫。这一华丽建筑的竣工,宣告了埃斯特哈齐家族鼎盛时期的到来。当时,海顿受雇于这个家族的尼古拉亲王。海顿的音乐作品在音乐爱好者——尼古拉亲王那些富丽堂皇的宫廷娱乐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埃斯特哈奇宫
海顿初入埃斯特哈奇宫时,老亲王巴维尔还在,但不久他便去世了。继位者尼古拉亲王酷爱音乐,他把宫廷音乐设施扩展得更为豪华,并且建造了一座歌剧院和一座木偶剧院。属海顿辖管的乐队的人数也增至25人。
海顿与埃斯特哈齐家族签订的契约十分苛刻。除不准他随意作曲、演奏以外,甚至还加上了“应该身穿仆从的制服”“与其他家仆一起进膳”。但海顿以一个宽厚的艺术家的胸怀,依然从艺术创作角度看到了“光明”与“欢乐”。
海顿曾在致友人的信中写道:“亲王阁下对我的所有作品都感到满意,我利用了他的支持,以乐队指挥的地位来进行各种试验,来观察我的作品产生的影响,它的弱点何在?并且随之对其进行修改、增补、删节。”
当然,被奴役的音乐家心中也有苦闷,犹若金丝笼中的鸟儿与大自然中的鸟儿之不同,那啼鸣声中也流露出些许的悲哀。海顿同样在致友人的信中也写出了自己另一样的心声。他说:“要知道经常做奴隶是很可悲的”,“我虽然坐在满是虫蛀的钢琴前,但对王侯从未有过羡慕。”
1761年,海顿以副乐长之职受雇于埃斯特哈齐宫。1766年,他又以乐长和指挥的职位供职到1790年。整整30个年头,海顿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也是最美好的时光,在埃斯特哈齐的领地和禁宫中度过。
(十一)
埃斯特哈齐的宫阙是禁 锢海顿和他的乐队的一块并不平静的地方。受雇的乐长和乐手尽管听命于亲王的指遣,却在心中埋下了不平的种子。于是,一池静水之下蕴隐了不静的潜流。不过,对于还算开明的尼古拉亲王,海顿和他的乐队仅仅是有着作为常人的不满而已。
1766年,埃斯特哈齐亲王的弟弟在一个叫作绪第尔的地区大兴土木,建造了一座拥有126个房间的豪华夏宫。每年,从初春到暮秋,贵族都会到那里避暑。海顿和他的乐队也一年一度陪同前往。但按照规定,乐队成员不准携带家属。因此,他们常在这个离开亲人的宫邸中,孤寂地度过一年之中的大半个年头。
1772年,海顿的乐队在夏宫演奏,逾期已达两个月,大家归心似箭,向往回维也纳与亲人团聚。但因受雇于亲王,怨绪只有埋在心里而不能申诉。此刻,海顿深知乐手们的意愿。他很快构思、写出了一部交响曲。交响曲中不时出现“悲哀的叹息,以及人们在命运的束缚下发出的抱怨”。
令人惊异的是,在终曲乐章的尾部,海顿加写了一个慢板乐段。他设计了这样一个场面:加上弱音器的小提琴奏出了主题;接着,第二圆号和第一双簧管熄灭了蜡烛,踮起脚尖离席而去;大管只是吹出几个音符,灭了蜡烛,也站起来走了。其他演奏者也一个个停止演奏,灭了烛光,悄悄离开了乐队。
最后,只剩下了3个人——第一和第二小提琴手以及海顿本人。两把小提琴孤零零地结束了这部交响曲。静寂之中,海顿低垂下头,默默地为人们留下了无尽的遐想……
海顿以乐器退席的方式,暗示出乐手们的离情别绪。这是以交响音乐的形式向亲王做出的一个抗议。尼古拉亲王听出了曲中的“弦外之音”,遂准许乐手们返回维也纳与亲人团聚。此后,这部升f小调交响曲就被人们称作《再会交响曲》。
海顿:《再会交响曲》中文版总谱(1951年版)
在埃斯特哈齐宫供职期间,海顿也有返回维也纳度假的时日。那时候,他犹若飞出笼子的鸟儿,自由自在,欢乐异常。在一次度假期满后,海顿给友人写了一封长信,表达了自己在宫墙内外的不同心境。
“回到这里,我又陷入孤独之中,如同遭到遗弃,像个可怜的孤儿似的,几乎得不到人间的温暖,哀伤不已。满怀对已经逝去的欢乐岁月的回忆,有谁知道,那些欢乐的日子几时才能再来?那些情绪饱满的情侣,那些心灵交融的朋友,那些令人欢畅的音乐之夜……它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它们已经成为过去,要很久以后才会重新出现。我回到埃斯特哈齐宫邸的时候发现样样事情都不顺心。我难以入眠,凛冽的北风把我惊醒,险些吹走我的睡帽。3天以后,我的体重就减了20磅,因为美味可口的维也纳食品已经离我很远很远……呵,如果现在能尝几口维也纳的佳肴该有多好。那鲜美滑嫩的牛肉,那香甜松脆的糕点。而这儿只有这些咬不动的牛肉片,只有这些干涩的苹果和果仁……在埃斯特哈齐宫邸没有人问我:‘你的巧克力饮料里要不要加牛奶?’,‘你喝黑咖啡呢,还是加奶油的咖啡?’,‘我能请你喝点什么呢,我亲爱的海顿?你要香草冰淇淋,还是菠萝冰淇淋?’……如果我能有一点上等奶酪拌在通心粉和意大利面条里,那该多好!”
在埃斯特哈齐的“禁宫”里,海顿作为一名音乐的“仆役”必然会有着多样的苦闷,但他依然谱出了欢乐的音乐。他说过:“上帝既然赐给我一颗欢乐的心,他也会理解我这样欢乐地为他竭尽职责。”
30年的埃斯特哈齐宫邸的音乐“仆役”生活,苦闷与欢乐相比较,乐观的海顿留给人们的,是用音乐给人类以欢乐与慰藉。
(十二)
作曲是海顿的夙愿。
当 生活稳定下来之后,他的全部生活的轴心就是作曲。
在埃斯特哈齐府邸的30年中,海顿创作了他一生中的绝大部分作品。以交响乐创作为例,在此前的浪迹维也纳的音乐生活中,他写了5部交响曲(1759年—1760年);在他离开埃斯特哈齐亲王的最后岁月里,他写了12部交响曲(1790年—1809年);而在他蜗居于“禁宫”的30年中,他写出了他全部编号的104部交响曲中的86部交响曲。海顿在埃斯特哈齐宫邸走过了他一生中很重要的一段创作历程。
30年中的第一个10年,海顿写了30余部交响曲。这仿佛预示着他创作的新的一天开始,他在亲王宫邸完成的第一部交响曲,标题为“清晨”。这部编号为《第六交响曲》的“清晨”,连同后两部交响曲“中午”和“黄昏”,已脱离开对于前人的模仿,以强劲的力度对比和某些戏剧性的因素,让管弦的交响性步入自己的笔下,成为海顿交响乐创作的独创之始。这3部作品还作为交响乐创作标题性特征的最早体现,对后世交响音乐的发展起到了启迪作用。
这个10年中的30多部交响曲中,还有一部标题为“号角”的《第21交响曲》,至今让人们不可忘记的是那4只圆号的“号角”式的美妙音色。
30年中的第二个10年恰逢18世纪70年代。欧洲大陆上的资产阶级启蒙运动勃然兴起,艺术界的“狂飙运动”也在维也纳的近旁席卷而至。时代的风云际会也渗入到埃斯特哈齐的宫苑之内。在海顿往返于爱森斯塔特城与维也纳之间的日子里,他观看了巡回剧团的演出,他认识了莎士比亚、莱辛、歌德、席勒等人的作品。
提倡人道,反对神道;提倡人权,反对君权;提倡个性解放,反对宗教与君主对人性的压抑;这股强烈的启蒙思潮,使海顿感悟到自己的创作不可再拘泥于华丽的、外在的娱乐性,而应尽力赋予音乐以深刻的内涵。综观海顿在18世纪60年代写作的交响曲,大多以明朗的大调表达一种典雅娱悦的情调。这个时期,海顿接连写出一批以深沉凝重的小调为主调的交响曲。如e小调《第44交响曲》,标题为“哀悼”;升f小调《第45交响曲》,标题为“再会”;f小调《第49交响曲》,标题为“受难”等。在他的弦乐四重奏、钢琴奏鸣曲等体裁的作品中,也频频出现g小调、c小调、f小调……
这些作品向感情与思想的深处前进了一步。而开明的亲王对海顿创作上的转变未加干预,在放宽对乐队限制的情况下,海顿的作品也逐渐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18世纪80年代,海顿在埃斯特哈齐宫邸创作了最后一批交响乐作品。1786年,巴黎举办“奥林匹克会馆音乐会”,海顿为此创作了6部交响曲,由法国著名作曲家戈塞克指挥,演出大获成功。于是,这6部交响曲以“巴黎”为标题传之于世。这6部交响曲包括:《第82交响曲》(“熊”),《第83交响曲》(“母鸡”),《第85交响曲》(“女皇”),还有无标题的《第84交响曲》《第86交响曲》和《第87交响曲》。在亲王宫邸,海顿写作的最后一部交响曲是著名的《第92交响曲》,标题为“牛津”。
30个年头的宫廷生活虽然束缚了海顿和他的乐队的人身自由,却没有磨灭他作为天才作曲家的艺术创造。
应当看到,在海顿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中,埃斯特哈齐宫邸给他带来了第一个辉煌。
在埃斯特哈齐宫邸的30多年是海顿的音乐创作走向成熟的年代。自18世纪60年代始,经过了70年代具有深刻底蕴的创作实践,到了80年代,海顿在他创作的20部交响曲中保持了内容上的严肃性与深刻性,又唤回了自己固有的明朗与欢乐的性格。这已是在升华意义上的“回归”。
在艺术上,经过90多部交响乐创作的实践,海顿为这一大型音乐体裁的形式作了规范。他确立了交响乐体裁的4个乐章的结构,也确立了交响乐4个乐章各自的曲式特征并建立了交响乐队的早期双管编制。
海顿时期的交响乐队
海顿集其先辈对交响乐体裁的探索之大成,奠定了音乐发展历史上为后世所沿用的“交响乐”这一体裁的最终规范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讲,海顿堪称“交响乐之父”。
(十三)
事业上的辉煌往往会掩盖作 曲家个人生活上的创伤。
海顿写的是欢乐的音乐。人们看到的这位乐长,无论在音乐上还是在人际间,从不言愁。
然而,他的婚姻却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年轻的海顿曾有过自己的恋人,那是维也纳一个叫约翰·彼得·克莱尔的假发制造商的小女儿。但当海顿向她求婚时,这位迷人的姑娘却进了修道院。
克莱尔劝海顿不要沮丧,他愿将另一个女儿许配给他。这位长女安娜年长海顿两岁。或许出于对小安娜的怀念,海顿答应了娶这位大安娜为妻。
悲剧自此而始。一位传记作家写道:“安娜·玛丽亚·克莱尔其实觉得宁可嫁给一个鞋匠也比嫁给一个音乐家要好一些。一个鞋匠的皮革价值如何,她可能多少还知道一点;可是一个音乐家的曲谱价值如何,她却毫无常识。她常常把海顿写的谱子剪成卷发纸或是点心托子。因此,海顿的作品能否流传于世得取决于他这个妻子的心血来潮与反复无常的性格”(亨利·托马斯等)。
对于悍妇安娜,海顿有苦难言。往往他只会耸耸肩膀,不再与她理论,但作为一个男人,他仍期望着拥有感情的寄托。
有一年,他遇到一个婚姻生活也很不幸的意大利女歌唱家路易吉娅·波塞莉。两人同病相怜,加上艺术趣味的一致,双双坠入情网。但在那个时代,他们还没有双双离婚再作结合的可能。于是,两人只好盼着对方的配偶自然死亡。几年后,波塞莉的丈夫去世了。海顿在信中写道:“亲爱的波塞莉,也许我们经常向往的那个时刻——两对眼睛闭上的时刻——还会来到。现在,一对眼睛是闭上了!另一对呢?但愿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
事实是,海顿的那位妻子安娜并没有很快闭上她那一对眼睛。在海顿68岁的时候悍妇去世了。但,当时40岁的意大利女歌唱家波塞莉却已另择夫婿离海顿而去。
海顿一个人孤独地又过了九度春秋,便也闭上了他那对眼睛。
他失去了爱情,但是找到了平静……
(十四)
史称,海顿及莫扎特、贝 多芬是“维也纳古典乐派”的三位交响大师。
海顿与莫扎特、贝多芬都曾在维也纳谋面并有过交往。其中,比海顿小24岁的莫扎特不仅成为海顿的“忘年交”,而且在艺术上两人成了相互切磋的“诤友”。
在埃斯特哈齐宫邸,莫扎特听过海顿的音乐会。那是1781年,两位音乐家一见如故,成为挚友。莫扎特以后辈名分,尊称海顿为“海顿爸爸”,这中间包括了对海顿艺术创造的尊崇与仰慕。虽然海顿没有耳提面命地教授过莫扎特,但不少史籍和传记称海顿是莫扎特的音乐“教父”。海顿的音乐影响着莫扎特。
出于对海顿的敬重与挚爱,莫扎特把自己最精彩的6首弦乐四重奏题献给海顿。
当海顿在18世纪90年代初走出埃斯特哈齐的宫门时,他与莫扎特在维也纳有过愉快的晤面。他们得以在音乐创作上有了更多的交流。
海顿十分赏识这位誉满欧陆的音乐天才。他说:“我只希望我能使我的每一个朋友、特别是批评家们感到我本人对莫扎特的无与伦比的音乐怀有的那种深切的共鸣与鉴赏。为了让这样一颗无价之宝留在各自的国土之内,国与国之间是应该竞争一番的。每当我想到无可比拟的莫扎特竟然没有得到在王宫里任职的机会,就不禁义愤填膺!请原谅我为此激动,因为我对他是如此热爱。”
1791年,年仅35岁的莫扎特辞世。海顿哀痛地说:“原谅我,想到我的莫扎特我就止不住要伤心落泪。”
海顿与莫扎特虽然有创作上的20多年的同处时日,但他们相逢却不多,他们只是在音乐上神交已久。
莫扎特认为,作为晚辈,自己是从“海顿爸爸”的作品中才懂得了什么是最伟大的作曲家。海顿交响之作的清新明丽的风格,以及简洁洗练的技法,给了莫扎特很大的影响。
反过来,莫扎特作为晚辈,他那富于生气的作品也给海顿晚年的创作带来了深刻的影响。海顿晚年写下的十几部交响曲,无疑可以看到莫扎特的身影。因此,人们才这样说:“莫扎特年轻的时候在海顿作品的影响下作过曲子;海顿年迈的时候开始在莫扎特作品的影响下作曲。”
贝多芬见到60岁的海顿时,他只有22岁。那时,他还在波恩。离开伦敦将要回国的海顿在波恩的短暂逗留中,听了贝多芬演奏自己的作品。他激动地对这位音乐天才说:“您有很高的天赋,您的想象力是一个不会枯竭的源泉”“您将会获得比人们到目前为止获得的成绩更多的东西。”
海顿答应收贝多芬为弟子,但当贝多芬赴维也纳时,海顿因忙于自己的事务,所以没有为这位年轻的天才上多少课,这使贝多芬大感失望。
但贝多芬终生崇仰海顿。他将海顿送给他的一幅版画——那上面刻着海顿诞生的那间“破旧的草顶屋”,一直珍藏在自己身边,直至辞世。
海顿作为先行者,在交响乐创作中为他的“晚辈”留下了一座“宝藏”。无论是莫扎特,还是贝多芬,他们的成就虽然已可以与先辈媲美或已超过先师,但他们的脑际与笔端无疑会从海顿那里获益匪浅。
(十五)
在埃斯特哈齐宫中,海顿有 过苦闷,有过抗争,但大多数时日里,他安之若素。
他平和得如宗教教徒一样,度过了这30多个年头的日日夜夜。
传记作家亨利·托马斯等人描述了他那种虔诚的情态:“每天早晨,海顿坐下来工作之前总要祈祷上帝赐给他才能,使他能够完成当天的工作。如果他工作得顺利,他认为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祷言;否则,他就微笑地说,由于他有罪,所以得到了上帝的惩罚。”
在埃斯特哈齐的深宅大院中,海顿本可就此度过余生。但在他58岁那一年,1790年的9月28日尼古拉亲王去世。新的埃斯特哈齐的主人对音乐没有兴趣,虽遵先王遗言,发给海顿年俸1000盾并保留了他的乐长头衔。但此刻,一切名利已因音乐的无法开展而变得有虚无实了。
海顿内心中向往宫外的自由生活的念头已压抑了30多年。此时,他强烈地甦醒过来,辞去了乐长之职,也谢绝了其他显贵的邀请,自由自在地回到了维也纳,成了“自由人”海顿。
年近60岁的海顿,焕发了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勃勃生气。他迎来了创作上的又一次辉煌。正如他在清唱剧《创世纪》中谱写的那句歌词所咏唱到的:
“现在有了光亮!”
“自由人”:海顿
(十六)
1790年,从伦敦来了一位叫萨洛蒙的 小提琴家,这位热情的艺术家,同时又是一位社会活动家,久慕海顿的成就,决定邀请他赴英国进行访问。萨洛蒙将在伦敦为海顿举办个人新作品音乐会,并给以丰厚的酬劳。
自1789年法国大革命之后,英国的资产阶级也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了清新的空气,政治与经济的新生使英国在欧洲暗陆上投下一抹亮丽的曙色。这个号称“日不落”的国度大概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升起了不落的旭日。
强烈的新鲜感吸引着海顿。他于1790年和1794年两度以作曲家、指挥家和古钢琴家的身份访问了英国。
在伦敦,海顿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封建帝国奥地利的蓬勃景况。在音乐生活上,除了那种教会、贵族的沙龙式的不公开的音乐会之外,更加富有生气的是公众的音乐会。音乐成为更广泛的人民大众的艺术。
久居禁宫的、久受奥匈帝国封建专制禁锢的海顿,终于看到了身外的另一个世界。更何况伦敦为他提供的一个管弦乐队的编制达40~50人之多,比他供职的埃斯特哈齐的宫廷乐队的人数要多出一倍。这一切给了海顿一个巨大的冲击,开启了他的灵感之源。
在两度访英期间,海顿创作了他全部交响乐作品中的最杰出的力作:12部被称作“伦敦”或“萨洛蒙”的交响曲。饱满的热情、宏大的规模、完善的结构和辉煌的配器,使海顿以《伦敦交响曲》登攀上了其时交响乐创作的巅峰。这12部交响曲包括:
D大调《第93交响曲》(1791);
G大调《第94交响曲》(“惊愕”)(1791);
c小调《第95交响曲》(1791);
D大调《第96交响曲》(“奇迹”)(1791);
C大调《第97交响曲》(1792);
降B大调《第98交响曲》(1792);
降E大调《第99交响曲》(1793);
G大调《第100交响曲》(“军队”)(1793——1794);
D大调《第101交响曲》(“时钟”)(1794);
降B大调《第102交响曲》(1795);
降E大调《第103交响曲》(“鼓声”)(1795);
D大调《第104交响曲》(“伦敦”)(1795)。
在访英期间,海顿写出了他一生最后的12部交响曲。尽管离他辞世尚有14年时间,他却在自己攀上交响巅峰之后没有再写过一部交响曲。
海顿在英国受到的礼遇以及他写出一生中最杰出的交响之作,强烈地反映出“自由人”海顿走出束缚之后,在音乐创作上热情的迸发。
他在伦敦曾给维也纳的友人写过这样一封信。他说:“自由是多么甜蜜。过去我曾有一位好的亲王,可是,在那时我必须依附于那些低微的灵魂。现在,虽然我的精神由于无数的工作而担负着重压,但当我意识到现在的我已不再是一个被束缚的‘仆人’时,什么辛苦都被忘掉了。”
海顿的表白,表示出“自由”是他创作高潮的根源。脱下假发、去掉绣衣的海顿终于还自己以本来面目。
乐如其人。12部《伦敦交响曲》涌动的音符中,浮翔着“自由人”海顿那热烈的才思与轻快的身影……
在英国,海顿取得了国际声誉。他曾说过,我是借助在英国获得的声誉,才在生我的奥地利扬名的。
不对,应当是“自由”给了海顿跻身于世界交响大师之列的一级犹若黄金铸就的台阶……
(十七)
1795年,归国的海顿安居 在自己家乡的一座小屋里,归隐乡间故里的作曲家年事已高。他将自己全部身心都沉浸于宗教音乐的创作之中,好像在晚年他要皈依上帝,以求得心境与灵魂的升华一样。
104部交响曲为他的交响乐创作划下了终止线。在海顿晚年创作的数十部作品中,最负盛名的是两部用德语谱就的宗教音乐——清唱剧《创世纪》与《四季》;作品却依然充满了“赞美一切有生之物”的世俗气息。
1808年3月,在海顿76岁诞辰的那一天,他坐在轮椅上出席了《创世纪》的演出音乐会。他一入场,听众便全体起立欢迎这位大师的莅临。当合唱队唱到“现在有了光亮”这个著名的乐句时,全场掌声雷动。
海顿《创世纪》演出盛况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场景中,年迈的海顿站起来说:“创作这首乐曲的不是我,是一种来自上苍的力量。”音乐会结束后,贝多芬上前吻了先师海顿的手。
1809年,拿破仑占领了维也纳。慑于海顿的声望,拿破仑派兵把守海顿住宅,以保证作曲家不受干扰。据说,其时海顿正愤慨地在屋内弹奏自己谱写的奥地利国歌以示抗议。
尽管如此,流弹依然飞过了海顿的小屋。
海顿肖像
在战乱之中,海顿以77岁高龄,于1809年5月31日辞世,告别了这个世界。
逝世前,海顿曾说:“这场灾难重重的战争也带来了我的末日。”
“不过,海顿最终很可能会站在法国革命那一边。因为他出生在乡村,父亲是车轮工匠,而且大家都认为法国革命为天才们开辟了道路”(《人和音乐》)。
事实是,海顿向着大地播散着“欢乐”的交响音乐,已经为他身后的那个“自由、平等、博爱”的世界,增添了无比的绚烂与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