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人,你的名字叫敏感
前一阵子,网络上流行一个热词:公家男人。据定义,公家男人是指那些为机构服务、事情杂、应酬很多,基本上不属于家庭,或者说,与家庭成员在一起时间极少的人;他们是一群不需要在家吃饭、基本上天天有人请吃、基本上不会按时下班回家、基本上天天需要“加班”的现代男人。公家男人通常是那些有一官半职,大到高官,小到股级干部,时常穿梭于酒桌与各个圈子的男人。
那段时间,姚嘉怡觉得自己的老公江怀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家男人”。起初她对于江怀岸把家当旅馆、成天不回家吃饭颇有抱怨,但慢慢地她理解了他。男人,就是“难人”,压力大、事情多,实在是不容易。所以如果江怀岸回到家里,即使家里有个阿姨帮忙,姚嘉怡也总是亲自动手张罗一些事,希望老公在家里放松、舒适。
而现在,中央下狠招制止大吃大喝铺张浪费的不良风气,不仅仅是原则上禁止公款吃喝,也禁止公务员接受吃请,江怀岸回家的时间明显就增多了。姚嘉怡对此真是拍手称快。
江怀岸手里握着一本书——最近比较流行的官场小说,半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边翻翻书,边看看电视。这天晚上他推掉了一个不是太重要的应酬,早早回家。
每天尽可能准时收看三档电视新闻,这已经是他从政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之一,基本上已经形成这样的固定步骤:首先是收看他所在地区的电视新闻,然后是省台电视新闻,接着还有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以前他在外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他就看那个县的新闻;现在来到潇湘当副市长,那当然就要看潇湘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了。他可以从电视里了解很多情况,包括什么样的会议哪些领导出席、哪些缺席,以及一些人在瞬间呈现出来的表情,他能从中看出一些普通人无法觉察的微妙信息。当然,大部分领导都是懂得使用面具的,他们会用一张招牌式的笑脸把自己的真实情感遮盖起来。但他们的细微表情变化逃不过江怀岸锐利的眼睛,尤其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时候。
江怀岸经常有一些迎来送往的事免不掉,因而看电视的地点不同,有时在家,有时在办公室,有时甚至就在酒店的包厢里。既然身处政界,应酬是难免的。如果一位政府主要领导应酬少,可以有两种解释:要么,他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无所谓那些可有可无的应酬;要么,无缘无故应酬减少,显然,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很可能被边缘化了。江怀岸两种情况都不是,所以还是有些时候,他不得不去应酬。
“农产品丰收在即,潇湘市农业产业化会有什么新策略呢?请听新上任的副市长江怀岸的安排部署。”
女播音员欧阳晓瑜念完这段导语,江怀岸马上看到了自己。他把书页折个角放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上的人,那个人在说:“农业产业化的问题,政府已经有安排,包括建工厂、找市场、发展订单农业,鼓励民间建立各种农业协会,我们的工作会一步一步做下去,必要的时候,我这个市长,还会组织潇湘市名优农产品推广会,抽出时间给农民兄弟当当推销员。我们确实需要大力生产无害、绿色的有机农产品,真正品质好的东西,市场上还是供不应求的。”
他看着电视上侃侃而谈的那个人,有些惊奇,他简直有点不太相信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每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自己,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有非常要命的新鲜感,仿佛看到的是跟自己关系不大却又非常熟悉的另一个人。因为平常不肯接受采访,除了播出一段会议发言,他很少在电视上长时间看到自己的形象,一般都仅仅是一个镜头,一晃而过。他也搞不清今天怎么轻易就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他模糊地想起那个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气采访他的年轻女记者。她和摄像记者一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他恰好注视着门口,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注意到她长得很清秀,唇红齿白的,气质相当好,更让他觉得又熟悉又耳目一新的是,他发现她居然扎着两条小麻花辫。这年头,年轻的女孩子烫发、染发,或者把头发剪短得像个男人,花样层出不穷;而扎麻花辫的女孩子却并不多。也许她们嫌扎辫子麻烦,或者嫌这种发式老土。事实上,扎麻花辫的女孩子,如果气质够好,又够漂亮,那绝对是非常耐看的,这样的女孩子还会引发四十岁中年男子的怀旧情结。想想看,两条小辫子随着年轻女子头部的转动在肩上摆来摆去,多像一道青春的音符啊!江怀岸看到叶梦微的那个瞬间,突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这种感觉不能不说跟那两条麻花辫有关。不过,对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女性产生如此亲切的感觉对他来说是非常少有的,他平常对年轻女性并不特别关注,这突如其来的亲切感当时就令他微微有些惊异,他甚至为此愣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后来那位记者把话筒伸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强行拒绝的原因。明明知道她是在玩一个小小的花招,他居然不忍心拒绝她,真是有些奇怪。不能简单地用怜香惜玉来做解释,因为在原则问题上,江怀岸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他以前曾经因为拒绝采访,让无数美女记者产生过严重的挫折感。人各有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换上平常,他很可能会伸出手不客气地把话筒和摄像机挡开,表示可以说话,但不能录像。但是这一次,他居然没有这样,而是听任那个女记者把话筒伸到他面前,好脾气地任他们录像。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要命的亲切感导致的结果?他后来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会让他有特别的好感——亲切得让他不忍心拒绝。
江怀岸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位记者的名字,叶梦微,真好,很诗意的名字。为什么后来离开时她的表情有些迷茫?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疑点,为什么后来她会问他是不是当过老师?他当过老师这件事,不是特别熟悉他的过去,应该没几个人知道。采访结束的时候她好像想对他说什么。可惜当时他有些匆忙,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何况,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众目睽睽,多有不便,不然他很愿意跟她多聊几句。
政府官员和年轻女记者之间的关系往往比较微妙,两者之间由于工作需要,会有一定程度的接触;而英雄美人,最是容易惺惺相惜,也更可能产生暧昧之情,所以一般官员往往会刻意和年轻女记者,尤其是和年轻漂亮的女记者,保持相当程度的距离,避免传出什么绯闻来。这个潜规则,江怀岸是知道的,他也一直严格遵守着。
这时江怀岸的私人手机响了。他有两个手机,一个是工作用的,大部分时间在杨柳手里;另一个他自己拿着,这个手机号码极其隐秘,知道的人很少,能打进电话来的都是交情极好的朋友。
谢悠远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来:“老同学啊,今天被我们台里的美女记者顺利摆平了吧?哈哈,我知道你一般是不接受记者采访的嘛!”
江怀岸开心地笑:“哈哈,老谢,那是因为你教导有方啊!下次,我找时间,我们好好聚一聚!好久没在一起喝酒啦!我很想念你的葡萄美酒和有色段子哦!”
谢悠远也笑:“好好好!下次,我把我们台的美女记者也带来,一起喝酒,不醉无归!”
江怀岸开玩笑:“喝酒就好了,美女记者还是算了吧!你不要制造机会让我犯错误嘛!你明明知道我这个人,关键时刻有可能意志不够坚定哦!”这样的玩笑,江怀岸对第二个人是绝对不会开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是意志坚定的人。这仅仅是一句玩笑话,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可能成为不怀好意的话柄。身在政界,就是要这般的如履薄冰。
“一言为定啊!大市长别到时候放我鸽子。你抽出时间,其他的我来安排。”谢悠远哈哈笑着挂断了电话。
姚嘉怡端来热水,拧好毛巾,让江怀岸擦脸。她边看着他擦脸边说:“哎,刚才是谢悠远的电话吧?好久没见他上咱们家来了,改天你约他来吃顿便饭嘛!”江怀岸假装认真洗脸,没接她的话。姚嘉怡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题可能不是太受欢迎。是的,她不应该显示自己听到了江怀岸的电话,更不该聊跟电话有关的话题。不过问江怀岸的工作情况以及电话内容,这是多年来夫妻俩不知不觉中形成的一种默契,或者说,也是他们家庭内部的潜规则。姚嘉怡刚才确实是边打水边非常注意地侧耳倾听江怀岸说话。尤其是听他说到什么美女记者、什么制造机会犯错误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里仿佛钻进了一只小飞虫,进了耳朵还在嗡嗡叫,让她觉得耳朵痒痒,非常难受。江怀岸平常很少开这样的玩笑,这次是怎么回事?真遇到什么让他动心的美女了?姚嘉怡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有些难过,所以她才会不自觉地多起话来。
江怀岸从外县到潇湘市任职之前,姚嘉怡已经先行一步,到市财政局企业科任副科长,下班以后一般就没事了,工作生活都很有规律,家里的事,基本上都是她一手打理。普通的家务活,都是阿姨一手包了,但如果江怀岸在家,姚嘉怡会尽量亲自动手。她迎来送往,敬老爱幼,家里的事务,在她的操持下井井有条。
面对这样温存贤惠的妻子,江怀岸无法不心存感激。他们的儿子江一鸣今年15岁,在本地一家有名的寄宿中学就读,要到周末才回家。小家伙健壮得像一头牛犊,性格开朗得很,动不动就拍着江怀岸的肩膀称他为“江哥”或者“怀岸哥”。什么世道?哪有儿子把老子叫成哥哥的呢?不过小家伙叫了两三个月,不知道是觉得没意思,还是毕竟伦理意识占了上风,后来不这么叫了,仍然称呼他为“老爸”。江怀岸想到这里,忍不住开颜一笑,摇摇头。
姚嘉怡倚在门边看着他,笑着问:“想儿子了吧?”
江怀岸反问:“你怎么知道?你会读心术啊?”
姚嘉怡嗔笑着:“除了儿子,还有谁能让你这么高兴!”
江怀岸再笑:“还有你呀!我想你的时候,也这么高兴。”
姚嘉怡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算了吧,少给我灌迷魂汤!”
姚嘉怡和江怀岸是高中同学,她当年也算是一朵校花,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他呢,人品好,学问好,长得又帅,两个人读高中时就互相吸引,彼此暗恋,但谁也没有说破;大学期间他们人在两地,鸿雁传情,一毕业就设法分配回老家结婚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封信是江怀岸写给姚嘉怡的,措辞比较简单,算是一个试探。他完全没想到,那薄薄的一页纸的简单问候,竟然换回姚嘉怡洋洋洒洒的一封写了六页纸的长信。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并没有谁刻意去追谁,有时候姚嘉怡开玩笑说,当年真该矜持一点,让江怀岸也尝尝追女孩子的味道。江怀岸就开玩笑回敬道:“你不知道你老公有多抢手啊?那时候你要是太矜持呀,恐怕今天的江市长夫人就不是你啦!”姚嘉怡笑着骂他臭美,反唇相讥道:“哼!你要不跟我结婚,说不定,这个副市长的位置啊,那就另有其人了。”于是,两个人都哈哈笑起来。
他们结婚已经二十余年,夫妻关系,自然包括性的关系,都是非常和谐的,很难找到像他们这样美满的夫妻。
深夜,姚嘉怡在一边已经睡着了。江怀岸用手枕着头,睡意全无。从当年的中学物理老师,到现在的副市长,江怀岸这大半辈子走过的路可谓顺风顺水。他有一个良好的家世,有位亲伯伯在中南海里任要职;他对自己要求严格,一直都很努力。他知道,在中国,要想在政界顺利地走下去,自己的努力、官场的人脉、岗位机会,三者缺一不可。当然,人脉这东西,不管你做什么,有现成的亲友可以成为自己的人脉固然好,如果没有人脉,只要你真心想做成一件事,还可以自己去创造人脉。不要怪领导用人只用自己的亲信,领导也是人,如果他根本就不了解你,也谈不上信任你,又怎么会用你呢?当然,那种无原则地阿谀奉承也不足取;一个只喜欢别人阿谀奉承的领导,肯定不是好领导,这样的人也不值得追随,总之,凡事需要自己去平衡和把握。当年江怀岸大学毕业后,先是当了几年中学老师,后来觉得当老师生活太单调,无法施展自己的人生抱负,正好碰上行政机关招考公务员,于是他干脆就参加考试,很容易地一路过关斩将,从此走上仕途,也算“学而优则仕”。
入了仕途,他才发现,许多事情,全然不是自己头脑里想象的那么简单。高处不胜寒啊!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得好累。主要是心累。《菜根谭》有云:“贪得者身富而心贫,知足者身贫而心富;居高者形逸而神劳,处下者形劳而神逸。孰得孰失,孰幻孰真,达人当自辨之。”在长辈的影响下,他自幼熟读《菜根谭》,颇解其中真味。他的理想是要做一个有建树的官员,造福一方,并且知足常乐、神逸形也逸。然而,真的进了权力核心,他才知道,所谓的神逸形也逸,简直是幻想,每天忙得团团转,压力也非常大。
是的,是要尽快安排时间跟谢悠远喝喝酒去,好好放松一下自己。谢悠远,会不会真把那位女记者一起带来呢?这么多年,江怀岸受到的诱惑够多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带着形形色色的目的对他献殷勤。他承认自己偶尔也会对其中那些优秀的女人动心,但仅仅是心动而已,从来没有任何行动,连被动的行动都不曾有过,他一直与绯闻绝缘,保持着一份良好的记录。因为每次一想到姚嘉怡和儿子,想到自己的政治前程,他就会即时把心思收回来。
和各类人打交道,是江怀岸的拿手好戏。他的一个观点是,你想要成为称职的政府官员,那么你的第一个基本功就是,在许多场合,你必须是一个男女老少通杀的人物,让他们个个都喜欢你,至少接受你。此话怎讲?其实说白了,你想要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官员,你必须非常具有人格魅力。不是说要刻意去讨好什么人,而是,你自己要发自内心地去关怀每一个人;最低限度,你要让别人觉得你是在真诚地关心他。除了人格反常的非常特殊的少数人,有谁不愿意别人发自内心地关怀自己呢?
但是对一类人需要例外,那就是对待年轻漂亮的女人。
江怀岸在和年轻漂亮的女子打交道的时候,也是有他自己的哲学的。应该说,还是受《菜根谭》影响。《菜根谭》有云:“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他和所有正常男人一样,当然愿意跟年轻漂亮的女子打交道,然而事情一结束,他就会即刻清空自己的心思,有意无意地把这个人给忘记了。跟她们打交道,他还需要有意表现得矜持一些,距离稍稍拉远一些,不然,会有无穷无尽的烦扰。如果不把握好分寸,那些被宠惯了的女孩子会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有多么喜欢她们,胆子大的就会主动来骚扰他。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跟她们周旋,更何况,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每一份爱的反面,都包裹着或多或少的恨,这些恨意如同大大小小的炸药包,处理不好就会被引爆。
跟谢悠远通完电话,江怀岸的心底突然掠过一丝惊慌。也许古代的男人被人一把揪住辫子,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这惊慌来得那么突兀。
因为他发现这一次,自己不但没有忘记那个叫叶梦微的女记者,而且心里在盼望着早点见到她。他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想见谢悠远只是一个借口,真正想见的人其实就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对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在他生命中,已经是多年没有发生过的事。爱情这回事,有它的美妙之处,也许有人视它为必要品或者奢侈品。然而,对于像江怀岸这样一个事业成功、人格成熟的男人,爱情可以视为一种美丽的点缀品,或者一种有一定效果的营养品,不是什么非有不可的事物。因为他没有太多时间、空间和精力留给爱情。工作已经太忙,而爱情往往太微妙,甚至麻烦。女人的爱恨情仇很累人,而且,风险又大。往往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切,在爱情这样的亲密关系里,容易出现极端情绪,爱起来视若珍宝,恨起来势不两立,人格不成熟的人根本把握不好其中的分寸,冲动之下特别容易酿成大错,所以情海多有沉船。未知的、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说实话,相当长一段时间,江怀岸对于爱情,没有太多憧憬。何况,在婚姻的城堡之中,他和姚嘉怡是难得的绝配。
而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因为女记者的年轻美丽?不,应该不是,他见过太多比她漂亮得多的年轻女人。那么,是不是因为那天她在他心里留下一点没有解开的疑问?比如,她居然知道他当过老师,这太奇怪了。
江怀岸没有系统地研究过心理学,完全不知道“未完成事件情结”在人性中蕴藏的巨大力量,也就是说,人性是追求完整的,如果一件自己很关心的事情——哪怕那只是解开心中的某个疑问这样一件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事没能完成,那么,人的内心就会渴望完成它,而这种想把事情做完的愿望就会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动力,埋伏在潜意识里,人的潜意识就会时刻保持警醒,寻找一切机会尽可能去完成这件事,此所谓“未完成事件情结”。当然,“未完成事件情结”的严重程度因人而异,像江怀岸这种追求完美的男人,其实很容易受到这种情结困扰而不自知。除了“未完成事件情结”,与此相近的还有“追求完美情结”。据说三国时期的儒将周瑜就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文武双全,精通音律,听人演奏的时候,即使喝多了几杯酒有些醉意,可如果演奏稍有错误,也还是瞒不过他的耳朵;每当发现错误,他就要看演奏者一眼,微微一笑,表示提醒。此所谓“曲有误,周郎顾”,不少才艺双绝的年轻女子暗恋风度翩翩的周瑜,为了让周瑜看她们一眼,故意把曲子弹错,果然周瑜就会看她们一眼,微微一笑。可以说这些聪明的女孩子就是在无意中使用“追求完美情结”企图诱惑周瑜。当然,有“追求完美情结”的人不是太多,但是,有“未完成事件情结”的人就非常普遍了。叶梦微在无意中引发了江怀岸的“未完成事件情结”,使得江怀岸这天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她,想起这件和她有关的事。
并不明白这些道理的江怀岸只知道,此刻他的脑海里一次次闪过那张茫然发呆的美丽的脸,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地推近,他的心中顿然弥漫起一股柔情。
是的,久违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