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次痛哭
在金岳霖与林徽因相处的时光里，双方大部分时间是开心的，一方面，林徽因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再加上她口才奇好，她发表的意见几乎没有一句废话，因此，即便她的言辞非常犀利，但还是有很多朋友愿意聆听她的发言，这样一来，每个周六，林徽因家的气氛就显得非常热闹；另一方面，虽然金岳霖研究的是哲学这一门在当时的国人看来是异常高深艰涩的学问，但他本人的性格却是非常达观、幽默的，正因为如此，不期而遇的两个人，迅速擦出了心灵的火花，成为了终身相伴的挚友。
在金岳霖的一生之中，他为林徽因哭过两次。这两次痛哭，对他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的。
（一）第一次痛哭
第一次，是在刚刚听到林徽因去世的消息时。
在林徽因因病住院的日子里，金岳霖时刻担心着她的身体，梁思成也一样。由于梁思成成日里跟林徽因待在一起，所以，肺结核也找上了他。
幸运的是，梁思成肺结核的症状相对较轻。
尽管如此，梁思成还是住进了医院。
于是，每天除了跟大夫打交道，一有时间，梁思成就去林徽因的病房里陪伴她，给她读报纸，说说子女的近况，而对于自己工作上的事，是闭口不提。
这一个微小的变化，当然逃不过林徽因的眼睛。林徽因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啊，她当然知道丈夫的工作压力有多么大，但如果压力大到连说都不敢说，或者是不想说的程度，这就值得引起重视了。
林徽因找来几份报纸，报纸上清清楚楚地向她表明，丈夫的事业正在遭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攻击。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想再次刺痛丈夫脆弱神经的林徽因，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流逝，林徽因的病情越来越重，到了后来，就连梁思成也没有进病房探视她的权利了，只能隔着病房的玻璃窗，心疼而又无奈地看着林徽因受罪。即便获得医生的允许，可以走到林徽因的病床前，也只能那么干看着，无法与她交流。
时间马上就要进入四月份了。
一天深夜，林徽因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艰难而又清晰地吐出一句话：“我要见梁思成。”
这个普通的要求却被当值护士拒绝了。
护士觉得，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非要等到今晚说？！
这个决定，直接导致了梁思成此生最大的遗憾：直到天亮以后，他才发现妻子已经去世了。他连妻子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梁思成顿时心痛得泪流满面。他觉得，妻子这辈子受的苦太多了，就连临终之前，找一个陪她说说话的人都是奢望，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消息传到金岳霖那里时，金岳霖当时还在上班，下班以后，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回家，办公室里只留下了他和他的学生周全礼。
他们俩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大眼瞪小眼地坐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金岳霖开口说：“林徽因走了。”说罢，就俯在办公桌上大声痛哭起来。
是的，林徽因走了，那个他深爱着的林徽因走了，从此以后，他们只能天各一方，遥遥相望。
金岳霖大声痛哭，此刻，心中的悲伤、思念全部幻化成泪水，尽情地流淌，等金岳霖再次起身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周全礼呢，只是静静地站着，不说一句话。他明白老师对于林徽因的感情有多深，因为老师与林徽因之间的爱恋，是整所大学里众人皆知的，难得的是，对于爱而未得的一位女子，老师竟然能够爱得这么认真，这让他非常感动。
对于老师的真情流露，他是理解的，但是，他感到自己的口舌仿佛是打了一个结，想说点什么来安慰老师，想来想去，觉得什么话也不合适，最后，索性决定，让老师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吧。毕竟，这种痛楚，别人根本没有办法切身体会得到。
（二）第二次痛哭
金岳霖为林徽因第二次痛哭，发生在金岳霖年近九旬之时。
这个时候的金岳霖，已经住进了医院。
有一天，有人将林徽因年轻时的一张照片拿给了金岳霖。
林徽因的照片金岳霖不是没有，在思念林徽因特别厉害的时候，他也曾拿出她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面容姣好的她，默默地流泪。
如今，再一次看到他梦想中的女神的旧照，金岳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只见金岳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的脸庞抽搐着，嘴唇颤抖着，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捏着这张照片，攥得死死的，好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许久，他才抬起早已模糊不清的泪眼，嗫嚅着跟对方说：“这张照片能不能给我？”
观者不禁动容。
就像林徽因对待徐志摩的态度一般，金岳霖对待林徽因的感情，不说波澜壮阔，也绝对是比山高比海深。
当初，徐志摩遇难以后，金岳霖和梁思成背负着林徽因的嘱托，亲赴飞机失事地点，送徐志摩最后一程。四年之后，林徽因仍然放不下对徐志摩的思念，经梁思成允许，她在家里挂上了徐志摩的照片，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得见；如今，金岳霖也是如此，林徽因生前，金岳霖对她呵护有加，她去世以后，这种爱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在金岳霖的心中越来越浓烈，平时可能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谈到与林徽因有关的事情，金岳霖一准儿会关怀备至。
不得不说，民国时期的这些文人活得很纯粹。
这种纯粹，体现在他们对于自己所热爱的那份事业上的执着，体现在他们对于自己所向往的那种爱情上的忠诚，这份执着也好，这种忠贞也罢，完全不需要别人提醒，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他们心中永恒的承诺。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不能忘掉你的容颜，这句歌词，就是对金、林二人之间那种深刻的爱恋的最佳注脚。